这期间,加利亚依然在太阳引力的作用下在星际空间继续运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星球对它在太空的运动起过不良的影响。它在经过小行星区时捕获来的奈里纳卫星,也仍旧是每个月环绕它转动两圈。看来加利亚在其公转周期中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一切都会十分顺利。
但加利亚人的最大忧虑仍然是能不能平安回到地球去,罗塞特的计算会不会有差错?加利亚与地球碰撞后所采取的新的轨道及其公转周期是不是测定得十分准确?
罗塞特的为人是那样古怪,谁也不敢请他将计算结果重新核实一遍。
所以赛尔沃德卡、特马瑟夫和普罗卡普三人终日忧心忡忡是不言而喻的。至于其他人,他们倒是非常安于现状,没有一点忧虑。特别是西班牙人,他们的生活本来就十分穷苦,哪有现在这样优裕?奈格雷特及其伙伴们从来也没有享受过这样好的日子。加利亚的未来运行路线究竟怎样,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何必为加利亚是否留在太阳系而自寻烦恼呢?因此,他们成天只知道唱歌跳舞,对于他们这些无忧无虑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歌声更能表达他们的欢乐心情呢?
加利亚星球上两个最幸福的人,毫无疑问,应该是巴布罗和小尼娜。他们时而在地道里追逐嬉戏,时而攀登海岸上的悬崖峭壁;时而到海边的冰面上去滑上几圈,一直滑到白茫茫的天际,时而到火山脚下的水潭里去垂钓。但他们并没有放松赛尔沃德卡为他们开设的法文课。他们的法语现在已说得相当流利,不但能同他人交谈,彼此之间也能比较自由地交流思想了。
总之今天的生活是这样称心如意,他们怎么会为未来操心呢?同时那辛酸的过去,又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一天,巴布罗问小尼娜:“尼娜,你的父母还在世吗?”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只有我一个人。你呢?”
“我也是一个人。你原来是靠什么生活的?”
“替人家放羊。”
“我呢,”巴布罗说,“白天黑夜给人家赶马车。”
“可是巴布罗,现在我们并不孤单。”
“对,一点也不孤单。”
“总督是我们的父亲,伯爵和二副是我们的叔叔。”
“本一佐夫真好,整天带着我们玩。”
“大家对我们都好。”尼娜说。“他们对我们这样好,我们可不能让自己给宠坏了。不能让他们说我们的闲话。”
“你真懂事,尼娜,我在你身边真学了不少东西。”
“我们俩应该永远好下去。我是你的妹妹,你是我的哥。哥。”
“一定要好下去。”巴布罗说。
两个小家伙如此乖觉,大家都由衷地喜爱他们。赛尔沃德卡上尉和特马瑟夫伯爵都把他们视为亲生儿女。在这种情况下,巴布罗对贫穷的安达卢西亚,小尼娜对撒丁岛的那块不毛之地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在他们的心目中,今天这个世界正是他们有记忆以来所梦寐以求的。
转眼已到7月。这个月,加利亚只在其轨道上走八千八百万公里的路程,距离太阳六亿八千八百万公里。这个距离比地球同太阳的距离大三倍半。而它们的速度现在却是基本上差不多。因为地球的平均速度是每月八千四百万公里。
加利亚历4月6日。一大早,罗塞特教授就给赛尔沃德卡上尉送来一个便条,告诉他,他打算今天在山洞的大厅里计算加利亚的质量、密度和表面重力,请他们届时出席。
赛尔沃德卡上尉、特马瑟夫伯爵和普罗卡普二副当然不会错过这一机会。但他们对于有关数据的计算并不像罗塞特教授那样感兴趣。他们所关心的是,遍布于加利亚的那些岩石究竟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
不久,罗塞特教授按时来到大厅里。他兴致勃勃,情绪很高,不过工作尚未开始,天晓得他能否始终保持这种情绪。
读者想必知道何谓表面重力。在地球上,所谓重力,就是地心对一个物体的吸引力。在加利亚星球上,这种引力巨大大减少,但究竟减少到了怎样的程度,这是需要弄明白的。
至于质量,它取决于一物体所含物质的多寡,由该物体的重量表现之。而密度则指的是在一定体积内一物体所含物质的多寡。
归纳起来,第一个问题是:加利亚的表面重力是多少?
第二个问题是:加利亚星球究竟有多少物质?换句话说,加利亚的质量,或重量是多少?
第三个问题是:加利亚的体积已经知道了,但这一体积中究竟含有多少物质,也就是说其密度是多少?
罗塞特教授首先开言,他说:“先生们,今天,我们要把我这颗彗星的有关数据弄清楚。当我们掌握了它的表面重力、质量和密度以后,它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先生们,我们首先要弄清楚地球上的一公斤物体在加利亚星球上有多重。由于加利亚质量较小,引力也较小,因此一切物体的重量都比地球上要轻得多。但究竟轻多少?这是我们要弄明白的。”
“很好,罗塞特教授。”普罗卡普二副说。“不过我们日常用的天平是无法解决这一问题的。因为天平的两头都受到加利亚引力的作用,不可能区别出物体在地球上和在加利亚上的不同质量。”
“完全对。”特马瑟夫伯爵说。“在加利亚星球上,我们使用的砝码将会同它所要称的物体失去同样多的重量。”
“先生们,”罗塞特教授说:“你们这些话如果是专门说给我听的,这完全是浪费时间。请允许我继续讲下去。”
他那副神态完全是在课堂上训诫学生的样子。接着,他问道:“你们能否给我找把弹簧秤和现存的一公斤重的东西来。这种秤靠其弹簧的伸缩来表示出所称物体的重量,丝毫不受加利亚引力的影响。我只要把在地球上重一公斤的物件放到这种秤上一称,所得结果便是该物体在加利亚表面的重量。因此也就可以看出地球引力和加利亚引力的差别。我再说一遍,你们能否给我找一把秤来?”
听了他的话,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赛尔沃德卡于是转向本一佐夫,因为他对这里的各类器材较为熟悉。
“我们没有弹簧秤,也没有一公斤重的东西。”本一佐夫说。
教授气得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
“不过我知道哪儿有这种秤。”本一佐夫又说道。
“哪儿?”
“汉沙号船上。”
“你怎么不早说?畜生。”罗塞特耸了耸肩,气得骂道。
“你快去借来用一下。”赛尔沃德卡上尉说。
“我这就去。”本一佐夫说。
“还是我陪你去吧?”赛尔沃德卡又说。“向伊萨克这个吝啬鬼借东西可没有那么容易。”
“咱们都去吧。”特马瑟夫伯爵说。“顺便可以看看他在船上到底过得怎么样。”
大家正要起身,教授又问道:“特马瑟夫伯爵,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人在山崖上打一块一立方分米的石块来?”
“当然可以。我船上的技师便能办到。”特马瑟夫伯爵说。“不过,可要给他弄一把标准的尺子。”
“你们没有秤,难道也没有尺吗了”教授叫道。
本一佐夫说,山洞的储藏室内确实没有尺子。
“但汉沙号上也许有。”他又说道。
“那咱们走吧!”罗塞特教授立即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
他们在山岩上转了几圈,随后沿着山坡直下,来到停泊多布里纳号和汉沙号的小海湾边上。
海边寒气砭骨,气温已降到-35℃。穿着厚厚的冬衣的赛尔沃德卡等人嘴里呼出的热气,转瞬之间便在胡须上,眉毛上结成了冰霜。不但如此,每个人的脸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罗塞特教授也不例外。他的个儿本来就十分矮小,简直像一头小熊,这样一来,他那副脸也就显得更加凶狠了。
现在是上午八时,太阳正迅速接近天顶。由于加利亚距离太阳越来越远,日轮已显著变小,看去恰如悬挂在中大的一轮明月。阳光照在大地上,既没有带来多少热量,光线也显得十分微弱。大气中的水汽早已凝结成冰雪,落在广阔的山崖上,使得山上山下到外是一片银白世界。从海边的山脚下到冒着烟雾的火山口,整个大地宛如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只有北边的山坡上有一条火流沿着山势蜿蜒流动,到达大山洞附近后便垂直而下,落入海边的深潭中。
从大山洞的洞口往上约五十米左右,可以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洞内伸出一根天文望远镜的长筒。这就是罗塞特教授的卧室兼天象观测室。洞穴的上方有一条细小的火流缓缓流入洞内,这是赛尔沃德卡特意引来为罗塞特教授取暖用的。
海岸上漫天皆白,大海已同海岸连成一体。在这广阔的雪景衬托下,蔚蓝的天空也显得白惨惨的。雪地上到处可以看到这些开发者所留下的足迹。他们每天都要到这里来散步、滑冰和搬运冰块,因为把冰块融化后便可得到淡水。
足迹从海岸一直伸展到汉沙号附近。这是上一次下雪后,伊萨克从雪地上走过时留下来的。随着气温下降,积雪已冻得无比坚硬,所以这些脚印至今仍原封不动地保存在那里。
从山脚的前沿到汉沙号和多布里纳号停泊的小海湾约有一里之遥。
普罗卡普到达海湾后,指着汉沙号和多布里纳号的吃水线对大家说,两艘船已被逐渐抬高,如今离海平面足有六七米高了。
“这真是很有意思。”赛尔沃德卡上尉说。
“这显然是因为海湾不是太深,随着船体下的海水广为结冰,逐渐增厚的冰层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而把两艘船慢慢抬高了。”普罗卡普说。
“那么这种升高有没有止境呢?”特马瑟夫伯爵问。
“老爷,这就很难说了。现在的气温还没有降到太空气温的极限。”普罗卡普说。
“我倒希望气温一直往下降。”罗塞特教授说。“否则,我们千里迢迢,到离太阳八亿公里的地方来,而所遇到的气温不过同地球的两极差不多,那就太划不来了。”
“你说得真轻松,教授先生。”普罗卡普说。“不过太空气温的下降不是永无止境的,至多不过是降到-60℃至-70℃罢了。”
“这种不刮风的寒冷天气,我们完全忍受得了。”赛尔沃德卡说。“看来我们可以安全度过整个严冬。”
接着,普罗卡普二副向特马瑟夫伯爵谈了谈他对多布里纳号的担心。随着冰层的继续增厚,多布里纳号被抬到极高的高度不是不可能的。他担心将来冰层解冻时,等待多布里纳号的将是在地球两极过冬的捕鲸船常遇到的全部覆没的命运。但除了听天由命又有什么办法?
大家这时已经到达汉沙号附近,船体四周被冰层包围。伊萨克已在冰上挖了一些阶梯。人们拾级而上,一直可达到甲板上。这艘船如果继续升高到三十多米,那可怎么得了?不过这是伊萨克的事,别人就管不着了。
一缕青色的炊烟从冰雪覆盖的船上、沿着一根铜制的烟囱冒了出来。不用说,守财奴生火取暖,一定是非常节省燃料的。但他这里恐怕并不太冷。船上既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而冰雪又是不传热的,舱内的温度一定勉强可以对付。
“喂,守财奴!”本一佐夫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