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对于老师的记忆——包括我喜爱和我厌恶的老师,使我决定做一名教师。
我脑子里曾有一页长长的列表,那上面是我永远不会对学生说的刻薄话语,以及绝不会对学生做的恶毒事情。我想象自己是极富耐心且善解人意的老师。上大学时,我一直坚信我能够用孩子们想学的方式去教他们。
“真正的”教师生涯开始的第一天我就完全蒙了。尽管我做了周全的计划和准备,可当面对32名六年级学生时,我就像完全没准备一样。32名孩子嗓音宏亮,精力旺盛,求知欲异常强烈。课上到一半时,第一声嘀咕开始了:“谁偷了我的铅笔?!“……”别挡着我了!“……”闭嘴,我要听课!”
我假装没有听见,继续上课,但是喧闹不断:“为什么我要跟他坐一起?“……”我不明白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他打我!“……”她先动手的!”
我的头开始痛了,教室里的喧哗继续升级。诸如“要耐心、要相互理解”之类的话已无济于事,这个教室需要一位有控制力的老师。于是我说:
“别吵了,没有人偷你的铅笔。”
“你得跟他坐在一起,因为是我说的。”
“我不关心谁先动的手,我想该结束了,就现在!”
“你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们的表现像是一年级。你能否坐好!”
一个男孩对我的话毫不理会,离开座位,径直走到削笔器前,站在那里,直到把自己的铅笔削得只剩下一个笔头。我坚决地命令道:“够了,回你的座位去!”
“你不能什么事都不让我做。”他说。
“我们放学后再谈这个问题。”
“不行,我要乘校车回家。”
“那好,我给你父母去电话,请他们来处理。”
“你找不到他们的,我们家没有电话。”
到下午三点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孩子们一窝蜂冲出教室,向街道跑去。他们可真是精力超强呀!现在该由他们的父母来管,我下班了。
我跌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课桌。我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我怎样做才能走进孩子们的内心世界呢?
最初的几个月,天天如此。早上我满怀着希望去,下午拖着疲惫之身离开,我不得不将那些乏味又枯燥的课程拖到最后。但是更糟糕的是,我正在变成我永不想做的那种老师——易怒,专横,看不起人。并且学生们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抵触。当这个学期终于结束时,我怀疑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隔壁的简·戴维斯老师把我从困境中拯救了出来。那天,当我向她倾诉心怀之后,她来到我的房间并递给我一本翻旧了的书:《如何说孩子才会听怎么听孩子才肯说》。“我不知道它是否对你有用,”她说,“但书中的技巧对我在家中与孩子们理智相处帮助很大,在学校,也确实大大改善了我与学生们的关系。”
谢过她之后,我将书放进公文包,然后忘得一干二净。一周后我感冒了,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之余,我翻开了这本书。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几行斜体字:
孩子的情绪直接影响他们的行为。
当他们情绪良好的时候,他们的表现也好。
如何帮助他们获得良好的情绪?
接纳他们的情绪!
我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我是否接纳了学生们的情绪?我在脑海中回放了那一周跟学生们的交谈:
学生:我不会写。
我:你撒谎。
学生:可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写的。
我:你想得出来。不要抱怨,开始动笔写。
学生:我讨厌历史。谁关心一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你应该重视,了解你自己国家的历史是很重要的。
学生:可它太枯燥了。
我:不,一点儿也不枯燥。如果你专心听讲,你会发现其实它很有趣。
真是讽刺。我总是对孩子们宣扬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观点和表达自己情感的权利,然而实际上,每当孩子们表达他们的感受时,我总是驳回,跟他们争论。我在潜意识里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应该听我说。”
我坐起来,努力回想我的老师是否也这样对待过我?那是在高中时,我第一次考试不及格,数学老师激励我说:“没什么可难过的,丽兹,并不是你缺乏数学天赋,只是你没有用功而已。你得下决心好好学,你的问题在于学习态度不正确。”
或许他是对的,我知道他是好意,可他的话让我感到我很愚蠢和不舒服。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注意着他的胡子上下抖动,等着他说完了我好走。我的学生对我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
以后的几个星期,我开始关注学生们的情绪,并作出恰当的反应:
“选取一个你想写的题目是不容易。”
“我了解你对历史课的感受,你在想人们为什么要了解那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确实管用,我注意到孩子们的表现立刻变得不同。他们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得也更多。可有一天,爱丽克斯宣称:“我不去上体育课,谁也别想让我去!”够了,我一刻也没犹豫,立即用冰冷的口气说:“你要么去上体育课,要么去办公室!”
接纳孩子们的情绪为什么这么难?吃午饭时,我大声地问简以及同桌的其他人这个问题,并告诉他们我正在读的那本书,以及我的思考。
玛丽亚·伊兹,一位父母志愿者,跳起来为老师们辩护说:“有这么多孩子要教,你怎么能指望自己注意到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简若有所思。“也许能。”她说,“小的时候,如果大人们能关注我们说的每一句话,我们今天就不会这么无知。还是让我们正视这个问题吧。我们是过去的经历造就的产品,现在我们又以当初我们父母和老师跟我们说话的方式跟孩子们说话。我知道,即便对于我自己的孩子,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到不重蹈覆辙。对于我来说,从认为‘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擦伤而已’到‘小小的擦伤也是伤害’,这是观念转变的一大步。”
科学老师肯·沃特森不解地问:“我是不是听漏了什么?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
我竭力去想,希望能找到一个例子让他自己去体会其中的不同。这时听见简说:“肯,想象你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刚刚被选进校队,比如说篮球队,足球队什么的……”
肯笑着说:“足球队。”
“好吧,”简点点头,“现在假设你满腔热情去参加第一次训练,可教练把你叫到一边,告诉你说你被除名了。”
肯叫起来。
“过了一会,”简接着说,“在大厅里你看见了班主任,告诉了她发生的事情。现在假设我就是那位老师,我将以各种方式对你的遭遇作出不同的反应,为了增加趣味性,在我作出不同反应之后,把你的感觉和想法速记下来。”
肯咧嘴一笑,拿出笔来,伸手拿了张餐巾纸准备写。
下面就是简使用的不同方法:
“你没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这世界不会因为你没有参加某个校队就末日来临了,忘了这事吧。”
“生活并不总是公平的,你得学会迎接各种挑战。”
“你不能被这种事情打倒,试试别的球队。”
“想想你为什么被开除?是不是其他的球员比你出色?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试着从教练的角度想想,他要训练出一支能获胜的球队,让他决定谁去谁留,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噢,可怜的孩子,我真为你难过。你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进入足球队,可你踢得还是不够好。现在其他的孩子都知道了,你一定感到很没面子。”
“难道你没有想过你被球队开除的真正原因是你心里并不想踢球吗?我想潜意识里,你不想留在这支球队,所以你故意把一切弄糟。”
肯手一挥说:“行了!我明白了。”
我问肯是否可以看看他写的东西,他将餐巾纸扔给我。我大声地读了起来:
别告诉我应该怎么想。
别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永远都不会理解。
面对这个问题,你能做什么?
我被大家抛弃了。
我是个失败者。
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跟你说任何事了。
“噢,天哪!”玛丽亚说,“简刚才对肯说的许多话我都对我儿子马可说过。不这么说,又怎么办呢?”
“接纳孩子的沮丧情绪。”我立刻说道。
“怎么接纳?”玛丽亚问。
我一时语塞,看着简,寻求帮助。简转向肯,眼睛盯着他:“肯,当你确信你已入选校队,却又被刷了下来时,你一定非常的震惊和失望!”
肯点点头:“的确。很吃惊,也很失望。老实说,最终有人能明白这个简单的事实,我感到很宽慰。”
从那以后,我们彼此有说不完的话。玛丽亚也吐露,在她成长过程中没有人接纳过她的情绪。肯问道:“我们怎么能给予学生们我们自己都不曾拥有的东西?”显然,如果我们要适应这种新的对待学生们的反应方式,就需要更多的训练。我主动提出带些学校的范例来说明如何接纳孩子们的情绪,下面就是几天以后,我带给午餐伙伴们的例子,我是用卡通的形式表现的。
当情绪被否定时,学生容易失去勇气。
当负面情绪得到认同和接受时,学生觉得受到鼓舞,会继续努力。
老师出于好意,但学生遭到一番批评和建议的轰炸,很难去考虑他的问题并承担责任。
以一种关心的态度回应学生的沮丧,偶尔点点头或理解地“嗯”一声,使得学生将注意力集中在问题上,他有可能自己解决。
学生不听你讲道理是件让人沮丧的事。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助学生克服他们对任务的抵抗?
当我们将学生的愿望以幻想的形式表达出来时,会使他更容易面对现实。
当情绪完全被忽视时,孩子们很难调整他们的行为。
当情绪被接受时,孩子们很容易去调整他们的行为。
肯看着这些画摇了摇头说:“理论上讲,这些很不错。可我觉得,这对老师又多了一个要求。我们哪儿能找到时间去帮助学生们处理他们的情绪问题?”
简眨了眨眼。“你可以创造时间,”她说,“早点到校,晚点离开,吃午饭时动作快点,课间别休息。”
“对啊,”肯补充道,“备课的时候、改卷子的时候、出板报时,准备会议时,即使上课时,偶尔也想想孩子们的感受,以及如何给予孩子们现实中没有的幻想。”
听着肯的谈话,我在想:“或许对老师们的要求太多了。”
简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仔细想想,”她说,“我知道这对老师们的要求太多了,但是,我同样知道对于孩子们来说,感到被人理解这是多么重要。事实就这么简单,当学生们有情绪时,他们不能集中注意力,不能获取新的信息。如果想让他们善思好学,我们就必须尊重他们的感受。”
“不仅在学校,在家也是一样。”玛丽亚热情地补充道。
我们都转过脸去看她。“大概9岁时,”她解释说,“我们搬家了,我不得不转到另一所学校。新老师很严厉。每次算术考试时,她都要在我错的题上面打个大黑叉,然后把卷子还给我。她一次又一次把我叫到她的办公桌前,直到我把错误全都改正过来。上她的课我很紧张,脑子不能思考。有时我甚至从别的孩子那儿抄来答案。考试前的晚上,我总是肚子痛。我常说:‘妈妈,我怕。’我妈妈说:‘没什么可怕的,尽你的努力吧。’我爸爸也说:‘如果你用功了,你就不必害怕。’结果我更害怕了。”
肯疑惑地看着她说:“假如你母亲或者父亲说:‘玛丽亚,听起来你很为考试担心。’这样情况会有什么不同呢?”
“噢,是的!”玛丽亚说,“那样的话,我就会告诉他们那些个大黑叉,以及当着同学们的面一次又一次走到老师办公桌前的那种羞愧。”
肯仍然不解:“那样你就不那么紧张,数学也会考得好些了吗?”
玛丽亚停了停,接着慢慢地说:“我想是的,因为如果我父母倾听我的焦虑,让我表达出来,我想第二天我会更有勇气去上学,并且会更努力。”
几天之后大家相聚交谈,玛丽亚满脸笑容,从皮夹子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我想让你们听听这个星期我的孩子们跟我说了些什么。等我念完之后,大家猜猜我没有对他们说什么。第一张是我女儿安娜·露丝写的。”玛丽亚打开纸条读起来:“妈妈,体育老师因为我换衣服不够快就罚我在操场上跑步,所有同学都看着我。”
肯立即回答说:“你没说‘那你希望你的老师怎么做?给你鼓掌,因为你动作慢发你一块奖牌?’”
在座的每位都笑了。玛丽亚接着说:“现在听听我儿子马科的。‘妈妈,别生气,我弄丢了新手套。’”
简说:“我想你没说:‘什么!这是这个月里你丢的第二副手套。你觉得我们会印钞票是不是?以后摘下手套要把它放进口袋里。下车前先检查一下座位和地上,看看是否落东西了。’”
“等等,这有什么不对吗?”肯问道,“你是在教他要有责任心。”
“时机不对。”简说。
“为什么?”
“因为当一个人快要淹死的时候,不该给他上游泳课。”
“嗯,”肯说,“我得想想……好的,该你了,丽兹。”他指指我。玛丽亚看看她的纸条,接着说:“这也是安娜·露丝写的。‘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继续留在乐队。’”
我立刻插话:“我们刚给你交完了小提琴课的学费,你就说要退出!你爸爸听了这事非生气不可。”
玛丽亚吃惊地看着我们:“你们怎么知道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这些话?”
“很简单,”简说,“这是我们的父母曾对我们说过的,也是我常对我的孩子们说的。”
“玛丽亚,”肯说,“别吊胃口了,你是怎么跟孩子们说的?”
“哦,”玛丽亚骄傲地说,“马科找不到新手套时,我并没有教训他。我说:‘丢了东西是很沮丧的,想想有没有可能掉在公共汽车上了?’他盯着我看,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明天早上他去问问司机有没有看见他的手套。
“当安娜·露丝告诉我说体育老师罚她当着大家的面在操场跑步时,我说:‘那一定很难为情。’她说:‘是的。’然后她就改变了话题,这不奇怪,因为她从不跟人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大吃一惊。上完音乐课后,她说:‘我不知道是否要继续留在乐队。’她的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我说:‘噢!一个你想留在乐队,可另一个你又不想。’她沉默了,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她说她喜欢玩,可是乐队排练占用了她太多的时间,她再也不能去看她的朋友们,并且现在他们也不给她打电话了,或许他们不再把她当朋友了。后来她就哭了起来,我搂住她。”
“噢,玛丽亚。”我被她的经历深深感动。
“这很有趣,不是吗?”简说,“安娜·露丝直到你接纳了她复杂的感情后,才告诉你她真正的烦恼。”
“是的,”玛丽亚由衷赞同,“一旦真正的问题摊开之后,她就会想办法自助。第二天,她告诉我她决定还是留在乐队,或许在那儿能结识新的朋友。”
“那太好了!’我说。
“是的,”玛丽亚微皱眉头,“但我只告诉了你们我做得好的事情,还没说马科告诉我他恨彼得森老师时发生的事。”
“哦……那可不好办。”我说,“去年一年你不都在彼得森老师班上工作吗?”
玛丽亚有些痛苦,低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非常尽职。”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说,“你很为难。一方面你想支持你的儿子,可另一方面你又觉得彼得森老师很不错,不想批评他。”
“不仅仅是因为彼得森老师,”玛丽亚说,“我这个人也许保守了些,我认为让孩子说老师的坏话是错误的。我自己就是在这种观念中长大的。”
“但是支持你的儿子,”简大声叫道,“并不意味着就是否定彼得森老师。”她很快概述了一番当孩子抱怨老师时,她心目中父母们的典型反应。然后我们大家又一起创编了一段能帮助说明问题的对话。我们的难题是,避免赞同孩子的时候贬低了老师。下面是我们编的这段对话:
上课铃响了。肯收拾好午餐托盘说:“我对这一切还不能很肯定。对父母来说,这样或许就可以了,但在我看来,一个老师只要爱孩子,了解他的课程,知道怎么教就足够了。”
“不幸的是这还不够。”简和他一起走出去,“要想授课效果好,就需要学生在情绪上做好听和学的准备。”
我随后跟着出去,想再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那天下午开车回家时,我又把这周的交谈重新回顾了一遍,感到一个新的想法正在形成。
我希望这样对肯说:
身为教师,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把事实和信息传递给学生。
如果我们希望学生成为能关心他人的人,那么我们就要关心他们。
如果我们珍视孩子的尊严,那我们就该成为维护尊严的榜样。
如果我们希望让社会上的年轻人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那我们就要从尊重他们开始。除非我们能尊重他们的感受,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些是我要对肯说的话。
孩子们的感情需要被接纳
(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孩子:就因为粗心,我只得了70分。
大人:别担心,下次你会做好的。
代替这种忽视孩子感情的方式,你可以这样做:
1.认同孩子的感受。
“听起来你很失望。因为粗心而丢分,是让人生气。”
2.用语气或语言接纳孩子的感情。
“噢”、“嗯”、“啊”或者“我明白了”。
3.给予孩子现实中不能实现的幻想。
“要是有一支魔笔,出错时会自动停止,那该多好!”
4.即便你想制止孩子的不当行为,也要接纳他们的情绪。
“你还在为那个分数生气,踢桌子!我可不允许你这样。但是你可以告诉我,还有什么使你这么生气,或者你可以把它画出来。”
1.我7岁的儿子比利做家庭作业,有时都要崩溃了。如果做不出来,他就会撕笔记本,把纸扔到地上,或者折断铅笔。我该如何对待他这种狂暴行为?
比利需要父母认同他的情绪,并教他如何处理。他需要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怎么解答是很让人沮丧,所以你想撕东西、扔东西、折断它。比利,何时你说‘爸爸,我感到很沮丧,你能帮我吗?’那么我们或许可以一起想办法。”
2.上周,我13岁的女儿神情沮丧,不愿意做功课、准备期中考试。她告诉我她最要好的朋友听说她“喜欢”某个男生,立刻让这个男孩儿知道了这事。在我对她被朋友背叛的感受表示同情之后,接下来我该建议她怎么做?
在提建议时有一个问题,孩子正处于情绪混乱之中,他们是听不进任何建议的,即使是孩子主动征求意见。(“妈妈,我该怎么办?”)他们太痛苦了,你很快地建议,他们会觉得不相干,(“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觉得你是在干涉,(“别告诉我该怎么做?”)觉得贬低他,(“你认为我很笨吧,难道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觉得你在威胁他。(“听起来不错,可我绝不那么做。”)
在你女儿开始思考解决方案之前,她也许想跟你分担更多的忧虑:我是不是该当面与我的朋友对质?怎么说?她是不是再也不值得信任?是不是还要和她做朋友?要不要找那个男孩儿谈谈?如果找他,谈些什么?这些发人深思的问题,给她提供了一个去了解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机会。快速建议会使她失去许多重要的学习机会。
3.永远没有机会提建议了吗?
听完孩子的诉说之后,你可以试探着问“你觉得……怎么样?如果……是否有所帮助?……是不是就清晰了?如果……会怎么样?”让孩子去决定是接受、拒绝,还是征求你的意见,这样她就有可能听听你的想法,并加以思考。
4.最近,我儿子总在屋里走来走去,抱怨社会学老师:“他让我们每天看报纸,每周讨论,而且还经常考试。从没有人像梅老师那样布置那么多的作业!”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甚至开始同情他了。
儿子不需要你的同情,他需要的是你能理解并欣赏他所反对的事情。下面的话或许能有帮助:
“梅老师的确给你们布置了成堆的作业。”
“我听得出来,你是多么痛恨学习的压力。”
“我敢打赌,你要是老师,肯定会经常放假。”
“听起来梅老师很严厉,达到他的要求一定很难。”
5.孩子遇到烦恼不跟你说,怎么办?
我们大人都有短暂的甚至永远都不想告诉任何人的经历。有些人宁愿独自悄悄地抚平伤痛、忘却耻辱。孩子们也一样。当他们想独自疗伤时,他们会发出明确的信号。即使他们强调说“今天可真倒霉透了”,他们也会转身离开房间,或者坦率地告诉你“我不想再谈这事”。我们能做的是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改变了主意,我们会帮助他的。
第一个故事是一位母亲寄来的,讲述她丈夫怎样帮助儿子处理上学第一周的焦虑。
那是开学的第二天,我想让孩子们早点上床睡觉,除了9岁的儿子安东尼,大家都很配合。他不停地哭叫,和我争辩,无论我说什么,他就是不睡觉。最后,我只好对丈夫说:“乔,最好你来管你儿子,我快受不了了。”下面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乔:嘿,安东尼,我想和你谈谈。妈妈说你不听话,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吃掉你。
安东尼:我有许多烦心事。
乔:好啊,我想听听,都告诉我。到你房间去说。
他们走进安东尼的卧室。20分钟后,乔走了出来,看上去对自己很满意。
我:怎么样?
乔:没什么,我让他睡了。我:你怎么做到的?
乔:我写下了他烦心的事。
我:就这些?
乔:我又读给他听。
我:然后呢?
乔:我告诉他周末帮他处理这些问题,然后他把纸条塞到枕头底下,穿上睡衣,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给安东尼换床单时,那张纸条掉在了地上,上面写着:
1.柜子、房间太乱,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2.还需要几件上学穿的衣服。
3.学校功课太多,要带很多书。
4.需要更多的钱到学校买零食。
5.自行车有毛病,老掉链子。
6.两毛五分硬币掉到了洗衣机下面(让你感觉仅有的那点钱也没了)。
7.如果爸爸给一张100美元的支票,所有关于钱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看着纸条,我忍不住笑起来。你以为只有大人才有“真正”的烦恼,就容易忽视其实孩子也会有烦恼。像我们一样,他们也需要有人倾听,并把他们的烦恼当回事。
下面这个故事讲述了一位母亲如何帮助女儿克服在申请大学过程中的抗拒心理。
除了我的女儿凯伦,几乎每位高年级毕业生都递交了大学申请书。她总是要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分钟,但这次太过分了。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说她,只是有机会偶尔提醒一句,可根本不管用。后来她父亲坐在她旁边,试图让她着手此事。他非常耐心,告诉她大学想要了解她的情况,甚至帮她写了提纲。凯伦答应周末完成这事,但是,她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冲她吼起来。我警告她如果再不立刻投寄申请表,她将永远进不了好大学。可她仍然无动于衷。
后来,来自绝望之中的一丝灵感,我说:“哎,填写大学入学申请表肯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要回答那么多的问题,还要写一篇论文,这篇论文可能决定了你将上哪所大学,这种事情任何人碰到都会尽可能往后拖的。”
她大声说:“太对了!”
我接着说:“如果学校能取消入学申请,每所大学聘请几位具有特异功能的招生官员,那就太棒了,他们自动就能知道学生的一切情况,能招到你这样的学生是他们的幸运。那样的话,大学通知书就会像潮水般地涌向你。”
凯伦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上楼睡觉。第二天下午她开始填表,周末前,所有的表格都寄了出去。
下面要讲述的是一位母亲的经历,她有一个长期患有严重疾病的孩子。
我儿子TJ大约11岁的时候,就已经使用心脏起搏器,并且戴着一副特殊的眼镜以帮助撑起他那下垂的眼帘。现在他又需要戴助听器。带儿子看完耳科医生,在驾车回家的路上,儿子宣布说:“你最好别去买那个愚蠢的助听器,我不会戴着它去学校的。我要把它扔进垃圾箱,扔到厕所里。”
我开着车,心一直往下沉。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糟,我知道在没有想好说什么之前我最好闭上嘴巴。儿子看着我,问:“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我回答说(感谢上帝):“我听见一个男孩子说,他非常痛恨戴助听器,他觉得那是世界上他所能想象出来的最糟糕的东西!”
TJ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如果学校有人取笑我,我就再也不戴它了。”
我停了停,试探地说:“也许你可以让理发师把你两侧的头发留长一点儿。”
儿子说:“好的,我去跟他说。”
我怦怦直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感谢上帝让我学会了这种办法。
1.课堂上处理孩子们的情绪问题是我的职责吗?那不是辅导员的事吗?我几乎没时间上课了。
有时候,看似很长的路其实却很短。花短短几分钟处理学生强烈的情绪,或许比酿成大问题,耗尽宝贵的上课时间要更好些。在处理问题过程中,你也帮助了需要你帮助的孩子。
2.我很困惑,每当我问学生他们的感受时,他们总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当大人们询问孩子们的感受,诸如“你感觉如何?……现在你觉得怎么样?……气愤?……惊慌?……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孩子们会感到不舒服。这类问题只会让孩子们缄默,而不是敞开心扉。对一个孩子来说,使他尤为不安的问题是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这个词要求他解释自己的感受,说出一个符合逻辑的、可以接受的理由。通常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原由。在心理上他们还没有这种能力,能老练地说出:“在公共汽车站,那些小孩取笑我,这对我的自尊心是个打击。”
孩子不高兴时,最欣慰的是父母或老师能试着猜出他的内心感受——“被人取笑是会伤心的,无论什么原因,都很伤人心。”——这是在告诉孩子,如果他想倾诉,大人随时都愿意听。
3.你说需要接纳孩子们的恶劣情绪,这不是一种危险吗?他们会觉得被接纳就是允许他们发泄坏情绪。
如果在情绪和行为之间划一道明显的界限,他们就不会这样想了。是的,学生们有权利愤怒并把它们表达出来。但是他们没有权利伤害别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情感上。比如,我们可以告诉大卫:“麦克让你生气,你想揍他。大卫,我不允许我的学生彼此伤害。用语言告诉麦克你的感受,但不是用拳头。”
4.我有一名初中学生,他来自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当他对我说“我恨你”、“你卑鄙”,甚至其他一些我都说不出口的话时,我很困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请问有什么建议?
有时,问题学生会故意捣蛋,惹老师生气和防范他,以此来考验老师。另外他还想把她气得大发雷霆,好让全班看笑话。对待这样的学生不要以敌视的态度,你可以平静地说:“我不喜欢刚才你说的话,如果你很生气,换一种方式来表达,我将很高兴去听。”
5.我的一位学生最近告诉我她家里的一些麻烦事,她的兄弟常和父母打架。我说:“看得出你为此感到很难过,但是想想那些让你感动的事。”她却哭了起来,我哪儿说错了?
注意“但是”这个词,这个词使她打消了说话的念头,这个词还意味着“我要说的是为什么你的感受不重要”。这个时候孩子们需要有人无条件地接受他们的情绪,例如像“看得出来你为家里发生的事感到很难过,你希望人人都能和睦相处”。诸如此类充满理解、毫无保留的话,会给年轻人处理问题的勇气。
第一个故事来自一位在幼儿园双语班实习的老师。
开学几周后,一位刚搬到附近来的母亲领着小男孩走进教室,把孩子介绍给老师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老师亲切地微笑,把小男孩带到座位上,递给他几支彩笔和几张纸,告诉他全班同学都在画自家的某位家庭成员。小男孩儿立刻哭起来。老师说:“别哭,别哭。”我走近想安慰他,老师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走开。“让他独自呆着,”她严肃地说,“否则他就要哭到放暑假了。”然后她回到讲桌,继续写她的报告。
我想不理他,可他哭得太可怜了,我受不了。我在他旁边坐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他把头伏在桌上,抽泣着喃喃自语。我低声问:“想妈妈啦?”他抬起泪水盈盈的双眼看着我说:“是。”
我用西班牙语对他说:“离开妈妈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即使知道很快就能再见到妈妈,但等起来很不容易。也许我们可以给你妈妈画一张画。”于是我拿起一只彩笔,画了一个圆当做人脸,又画了一个鼻子和一张嘴。然后,我把彩笔递给他说:“好了,你来画眼睛。”
他止住了哭声,拿起彩笔,仔细地画了两个点。我说:“眼睛画好了,头发用什么颜色呢?”他拿起一支黑色的彩笔接着画头发。我离开他时,他仍然在画。
我觉得很开心。我想我可以不理他,或许最终他也会安静下来,但是,通过接纳他的不愉快情绪,我知道已帮助他摆脱了沮丧的心情。
下面的场景是一位中学工艺老师讲述的。他告诉我们在吃午饭的时候,他如何通过接纳学生彼此间的愤恨情绪来阻止了一场打架。
我听到叫骂声,看见两个男孩扭打在地上。我跑过去,一把拉开曼纽尔,他正骑在朱力欧的身上,朝他胸部猛打。下面是我把他们拉开之后的对话:
我:天呐!你们疯了吗?
曼纽尔:他踢我胯部!
我:一定疼疯了,难怪你这么生气。
朱力欧:他打我肚子。
我:所以你就踢他。
曼纽尔:他拿走了我的土豆片。
我:噢,所以你就生气了。好了,我敢肯定,如果朱力欧知道你不希望任何人拿走你的土豆片,他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曼纽尔:最好别这样。
(他们俩站在那儿,怒目而视。)
我:在你们和好前,大概你俩需要分开一会儿。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后来在大厅里再见到这两个男孩时,他俩有说有笑地一起走着。看见了我,朱力欧喊着说:“瞧,我们又成为朋友了!”
最后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位老师如何对待被战争爆发所惊吓的学生。
海湾战争爆发的第二天,许多孩子都很恐惧和紧张。我想,现在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好的事情是从历史的角度,分析最近发生的事件,于是我准备用一节课的时间回顾美国历史上的另外几次大的战争。当我宣布我的打算时,学生们都沉默不语。一个女孩说:“李特老师,我们今天能不能不上这个?我们能谈谈对战争的感想吗?”
全班同学急切地看着我。我问:“你们想这么做吗?”大家都严肃地点点头。我很感动,他们充分地信任我才会要求我改变教学计划的。
开始发言的是一位男孩。“战争是件愚蠢的事。”他忧郁地说。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我,看看我有什么反应。“听得出来你们的感受很强烈,”我说,“接着说。”
就这样,接下来的3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学生们轮流诉说他们的恐惧和内心的担忧。后来有人提议:“我们把它写下来,好吗?”“好的。”我说。心想如果他们能用创造性的表达排解紧张的情绪,或许对他们有帮助。
他们翻开笔记本,静静地写了起来。快下课时,我问有没有人愿意把他写的东西读给大家听。许多孩子都读了。下面摘录三个孩子写的。
带着恐惧离开了家园,
为了某种本可以制止的事,
他们战斗,并献出了生命。
——西尔维亚
战争中,你听见各种声音,
枪炮声、呼救声……
但最猛烈的是遇难者家人心碎的声音。
——约瑟夫
许多无辜的人们将死去,
更多的人开始哭泣。
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
孩子们悲伤,
孩子们恐惧,
孩子们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杰米
下课了,笼罩在教室上空浓重的阴云似乎消散了。孩子们交流同样的痛苦,感觉彼此间的联系更加密切了,多少驱散了心中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