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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这个人满脸沧桑，骨瘦如柴，唯一有神的是他的眼睛。从他的走路姿势看他像是之前当过军人，这个人是谁？于声脑子里来回寻觅自己的记忆：“啊？！李子元！”曾经他在金门岛审讯过的那个解放军营长，就是他让自己去找陈林的。他不是被遣返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行动处的人搬来一把审讯椅子，让李子元坐了进去然后上锁。做完这一切，两个特务转身退到门口站好。这两个特务的举动让于声有点儿奇怪，不知道哪儿不对，反正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他看了看两人的脸，有点陌生，不是庄西经常带着的人。他问那两个人：“你们庄处长呢？”
两个特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谷正文替他们回答了：“庄处长去台南了，总统今天去视察，他去保护现场了，今天早上来的命令，我觉得是小事就没告诉您。后天估计就能回来。”
这个回答让于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谷正文有备而来不假，居然还把庄西支开了，难道他还想来硬的不成。
谷正文果断发问：“李子元，说说吧，你为什么又逃出来，怎么来的台湾。”
李子元咳嗽了两声：“我被遣返之后在大陆被判了十年徒刑，出来以后回到老家。后来又被天天抓去批斗，我受不了了就偷了一些钱跑到了香港，在香港九龙找到了国民党的人，他们把我送过来的。”
于声还是没明白谷正文把李子元叫来有什么用，李子元的经历和他和陈林有什么关系？陈林只是阻碍了他加入国民党，但又如何？陈林已经是政战总局上校，还怕他什么？至于紧张到要去电影院给自己报信？
谷正文接着问：“你为什么被遣返？为什么被判刑？共军即使不会让你重新加入解放军，也不至于让你坐牢吧。”
李子元愤怒了：“是陈林！是他！他在台湾说我是共产党员，不让我加入国军。所以我被遣返。我遣返后又是他跑到华东军区教育营指控我投降，所以我被判了刑！”
于声恍然大悟，他明白当时陈林是用了什么办法阻止李子元加入国民党军队了，国民党军队对解放军战俘的政策是非党员可以吸收，党员一律不要。李子元可能是撕了自己的党证，然后几个人互相作保对方不是党员才蒙混过关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陈林给搅黄了。只是他说的华东军区的事情，于声并不知道，当时他和陈林被释放后谁都没提过自己在华东军区的经历，所以对于此事于声毫不知情。这就是陈林紧张的理由？可这只能证明陈林，和自己又有多大关系？
谷正文假装就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样：“你再说一遍，你说陈林跑到共军华东军区指控你？那是哪年的事情？”
李子元余怒未消：“没错就是他，时间是1955年，哦，是民国44年初。”
谷正文看向于声：“那不对啊，局长，民国44年陈林和局长一起在大陈岛呢，怎么可能出现在共军华东军区。是不是搞错了？局长，你看要不要让陈处长过来对质一下。也许是认错人了呢。”
于声冷笑了一下，该来的总会来，看来这只是第一步。也好，反正陈林有心理准备，这件事他无论如何绕不过去。
谷正文打了一个电话，行动处的人就把陈林带了进来，这个速度告诉于声，陈林可能从那天电影院出去之后没多久就被捕了。
李子元看到陈林进来，咬牙切齿的喊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28军的保卫干事，就是他在华东军区教育营指控的我，他是解放军的卧底！”
陈林看到李子元在这里，非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又问道：“你不是被遣返了吗？”
于声注意到陈林的反应，第二句话是在否认自己曾经去过华东军区。而第一句话的惊讶像是真的，也就是说陈林并不知道李子元的存在，那么那天他去电影院给自己报信的原因就不是因为李子元。
李子元恨恨的说：“遣返？你不知道？别装了，你去华东军区的事情难道你不敢认了吗？你就是卧底！你还挺能装，现在都装到上校了啊。”
陈林又要反驳，谷正文发话了：“局长，你看怎么办，这个人既然专门跑到台湾来，我觉得还是可信的，可陈林毕竟是上校军衔，怎么办还得您下令。”
谷正文这是特意把自己和陈林往一起扯。于声不管这些他指抓住一点：“谷副局长，你说这个人可信，可你我也知道一点审讯原则，孤证不成立啊，现在不是民国26年四一二的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们要讲证据！”
谷正文大喜，他当然清楚孤证不成立，他就是要让于声自己跳进圈套里来。他装作惊讶：“局长你说的对，你提醒我了，我们刚刚还收容了一个从大陆跑过来的人，他说他以前做过陈处长和您的手下呢，我想他也许能证明陈处长的清白。”
听到这句话，陈林看了一眼于声，于声明白这才是陈林最担心的那个人，底牌逐渐揭开，那就梭哈吧。于声点点头：“有这样的人，很好，让他来吧。”
很快，一个教师打扮的人被带了进来，这个人身上还带着旧伤，不知道是谁打的。他一进来虽然低着头，但是陈林和于声都认出来了，这就是田子横！
和李子元一样，田子横也被审讯椅固定好。他还是低着头，谷正文走到他的对面开始问话：“报出你的姓名和职务，为什么来台湾，怎么来的？”
田子横仍是不抬头：“我叫田子横，之前在台湾是国防部石牌训练班学员，后来在大陆当过中学教师。我因为历史问题被学生们揪斗，打得太狠，我受不了就托一个同学牵线混进了去香港的货船最后跟着货船来到台湾。”
谷正文继续发问：“据我所知，你是国防部派到大陆潜伏的人，我在国防部的档案里查到了你的资料，资料显示你是成功潜伏。这些年来你和台湾有过联系吗？”
田子横继续低头：“没有，我没有电台，联系人都被捕了，也没有新的联系人，从来没有联系过。”
谷正文冷笑了一声：“你没联系过？那有人主动联系过你吗？”
一阵沉默，办公室里空气再次凝固了。
田子横叹了口气：“有！”
谷正文紧追不舍：“是谁联系你的？”这些问题他早就问过，只是他今天需要在于声陈林面前再让他说一遍。
田子横仍然低着头：“石牌训练班教官陈林。”
“屋子里有这个人吗？”谷正文突然发力。
田子横抬起了头，他看着陈林，再一次把头低下，然后伸手指了一下：“是他！”
于声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至少目前所有的事态发展都在他预料之中。
谷正文得意的看了一眼陈林，继续问田子横：“他联系你做什么？”
田子横像是背诵一样：“找我帮忙开两个介绍信和手续，他要和另一个人去广东。”
谷正文语速越来越快：“然后呢！”
田子横咽了口唾沫：“然后我把他们两个人的行踪和接头地点全告诉了宁波公安局，陈教官和另一个人被捕了。他不知道我之前就向宁波公安局自首了，我只是被留下来吸引潜伏特务来找我。”
谷正文再次发狠：“另一个人？和陈林一起被共党抓住的另一个人是谁？在这间屋子里吗？”
田子横头也不抬就举起手指向于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