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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于声接到了叶翔之的电话，批文已到，马上去提人。
于声风驰电掣回到国防部，到叶翔之处取了批文马上带着人和囚车往保密局赶去。于声唯恐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车队进了保密局院长，于声让人熄火等候，自己先去找毛人凤办理交接手续。
毛人凤不在办公室，潘其武副局长告诉于声毛人凤此时在审讯室和谷正文在一起呢。也是，抓了那么多共党要犯，毛人凤此时必定在那里加班。
于声拿着批文去了审讯室，果然，毛人凤和谷正文正在审讯室外的监听室里监听审讯室里的情况。看到他去了，毛人凤立刻热情的笑脸相迎招呼于声坐，又吩咐小特务去给于声端一杯热茶来，他还贴心的问于声要不要换咖啡。
毛人凤对他这个保密局叛将如此的热情于声倒还真的不惊讶，谷正文也是。这才是真正的毛人凤呢，能屈能伸，笑面虎也。
要说毛人凤这种性格，确实难得。他曾经说过，他能从一个不入流的教员爬到保密局最高宝座，就一个字“忍”。刚入军统，那些军统实力派对他颇为不尊敬，他能忍；爬到中层，戴老板对他呼来喝去，甚至当众叱责，他能忍；戴笠死了，郑介民当局长，自己辛辛苦苦只捞着个副局长，他也能忍；等排挤走了郑介民，当上保密局一把手，仍然被蒋介石把皮鞋摔到脸上，他还能忍；最神奇的是，当年戴笠将自己的长期情妇向影心介绍给他当老婆，他也能忍，和向影心生了好几个孩子。登峰造极的是在他婚后，戴笠仍然经常把向影心带到自己办公室或卧室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他居然都能忍！现在区区一个于声，小儿科而已。
当然，毛人凤的报复心也是很重的，比如向影心，虽然和自己有好几个孩子，但在戴笠死后毛人凤毫不犹豫摒弃了她，最后在来台湾之后，把向影心以有精神病为名打发到香港去了。
今天毛人凤的大度和热情，除了他本身的性格，当然还有一个就是目前保密局大功不断，他正得盛宠，志得意满，自然心情放松，这种热情的接待摆明了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于声刚要张口说自己提人的事情，谷正文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然后他指一指身边的机器：“我们在听共产党的批斗会呢，很精彩，坐下来一起听。”说着话，谷正文把机器的旋钮转了半圈，声音更大了。
于声疑惑的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听着那机器里传来的声音。
是张志忠的声音！于声看了看谷正文，用手指着隔壁审讯室：“什么意思？”
谷正文诡异的笑笑，小声介绍：“我请了蔡孝乾，张志忠，钟浩东和刚抓到的陈泽民四个共党台湾工委高层一起吃饭，让他们自己聊，我们听听热闹。”
于声用复杂的眼神瞅了一眼谷正文，没再继续问。
一个声音正在发言，应该是钟浩东：“国民党的力量还很强，而我军迟迟不过海峡，台湾地方太小，没有回旋余地，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无谓牺牲，我们应该号召那些隐蔽的同志走出来自首，争取活下来等待大军解放台湾。”
张志忠：“无耻！你不要说了，亏你还是蒋碧玉的入党介绍人，你看看你夫人是什么样子，你再看看你！”
一个陌生的声音：“老张，你别急，钟教授说的有道理，目前到底是什么态势，大军到底何时跨海过来？老郑，你上次说是春季，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谷正文对于声介绍说:“这是陈泽民。”
蔡孝乾没有回答的声音，还是张志忠：“够了，别问他了，我就问你们，不管大军什么时候来台湾，哪怕十年不过来，你们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叛变了？或者已经当上国民党的走狗了？”
沉默，另一个声音，料定是蔡孝乾，他沙哑着嗓子：“老张，你别激动，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力量悬殊太大，我想上级也会理解我们。”
张志忠终于爆发了：“蔡孝乾！你还是个共产党员吗？你有脸提上级？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坚持潜伏，发展力量，待到大军登陆，配合大军解放。而你呢？违背上级指令，侵吞经费，到处结交台湾上流社会，甚至满台湾散播你工委负责人的身份，你完全违背了上级的命令和地下工作的原则！”
蔡孝乾没有作声。张志忠继续：“一万美元的经费，你整天波丽路餐厅，明星咖啡馆吃饭，早餐都得去山水亭吃，晚上永乐町看戏，你还是共产党员吗？私生活糜烂，勾引自己的小姨子，你还是个人吗？”
蔡孝乾仍然沉默，张志忠越说越激动：“你之前给我们讲过，你的妻子是如何为了掩护你被国民党杀害。你说你长征的时候，在雪山上一个战士为了救你掉下悬崖，在草地里很多战士因为你是知识分子，拿出自己的粮食给你吃，十万战士倒在长征路上，你却毫发无损。今天，你干的这些事情，对得起你妻子吗？对得起被你害死的同志吗？对得起你死去的战友吗？”
蔡孝乾：“你别说了，别说了。”
张志忠余怒未消：“你们，都是党培养出来的，你们要叛变革命，叛变亲人，叛变自己的同志，我阻拦不了，但是我告诉你们，我张志忠要以死明志，让台湾人看见，真正的共产党人不是你们那样的孬种！”
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张志忠粗重的呼吸声。
于声听到这些，心里热血澎湃，此刻他无法表达，他看到毛人凤的脸倒是平静，谷正文的脸上却有一些尴尬，对了，他曾经也是共产党员，是个叛徒。
谷正文招招手让张青衫过来：“去把他们都带回各自牢房吧。”
声音一片嘈杂，张志忠又大喊：“蔡孝乾，你别再害人了，你的血债够多了，你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声音没有了，于声马上拿出自己的提人手续交给毛人凤：“毛局长，请尽快办理吧。”
毛人凤刚从那边醒悟过来，拿起文件看了看，然后又扔下：“于副主任，恐怕你要失望了，你的文件应该是上午批复的，可下午我们接到总统命令，由于国防部不安全，这些囚犯仍然关在保密局。”
于声不解：“为什么？”
谷正文代替回答：“因为国防部次长吴石也是地下党，还有陈宝仓，聂曦等国防部的将校级军官都是，总统担心国防部已经被共党渗透。”
于声大为惊讶，这些人的身份确实不是他所掌握的，也是他想不到的。他疑惑的问道：“这些难道也是那个蔡孝乾供出的？”
谷正文只简单回了个：“是。”
于声无语了，这个结果让他全盘皆乱。他马上又反应过来：“政治犯我不要了，那个凌旦复我得接走吧。”
毛人凤看了看第二份文件：“可以，你可以马上去提走。”
于声刚要走，谷正文叫住了他：“这样吧，你老兄辛苦一趟，估计带了囚车来的吧，也别让你的车空着，你把张志忠带走吧！”
于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谷正文这是什么意思？！毛人凤也疑惑的的看着谷正文，谷正文笑笑：“这个人既然如此坚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也怕他影响别的人。”毛人凤听了点头表示同意，示意于声可以提走他。
狡猾的谷正文，不过这真是瞌睡遇上了热炕头，于声的本意就是张志忠一人，其他人只是幌子，没想到歪打正着。他装作无奈的表示：“好吧，如此忠贞之人我们国防部是得学学了。”
于声自嘲的说法，倒让毛人凤和谷正文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