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我请你来玩儿一个非常简单的赌博游戏。你面前摆放着4副纸牌,其中两副为红色,另外两副为蓝色。这些纸牌中的每一张牌都有可能导致你赢得或输掉一笔钱,而你要做的,就是从4副牌中任意翻牌,以求赢取最大收益。但在开始时,你并不知道红色纸牌其实是个风险较大的雷区,其代表的赏金较高,但罚金也高。蓝色纸牌中的牌能为你循序渐进地带来50美金的不错收益,同时罚金也适中。说白了,只有从蓝色纸牌里抽牌,你才能赢到钱。但问题是,你需要多久才能搞清楚游戏的规律呢?
几年前,艾奥瓦大学的一组科学家尝试了这个实验,他们发现,在翻开约50张牌后,大多数人都会对游戏的规律产生一种直觉。虽然并不明晰自己为何会倾向于蓝色纸牌,但当时的人们已十分确定,此牌是较好的选择。在翻开大约80张牌后,大多数人都能够理解玄机所在,并能具体阐明为何红色纸牌不是赢钱的好选择。个中道理显而易见:人们由经历产生思考,进而总结出理论,最终再进行两两相加。这就是我们的学习方法。
但艾奥瓦大学的科学家们并未就此停止,而接下来的实验也正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科学家们将每位赌博者与一台机器连接,以监测他们手掌皮下汗腺的活动情况。与我们身体上大部分的汗腺一样,手掌汗腺能够对压力和温度做出反应,这就是我们在紧张时手感到汗涔涔的原因。艾奥瓦大学的科学家们发现,赌博者在翻开第10张牌时,就对红色纸牌表现出了压力反应,这比他们所陈述的对红色纸牌产生不祥预感的时间要早了40张牌。更为重要的是,赌博者的行为在手掌开始出汗之前就发生了变化,他们愈发倾向于蓝色的纸牌,从红色纸牌里抽取的牌逐渐变少了。也就是说,赌博者在意识到自己弄懂了游戏之前,其实就已经把游戏吃透了。远在从意识层面上理解应该采取哪些调整措施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做出了必要的调整。
诚然,这项实验仅仅是个简单的纸牌游戏,只涉及了几名实验对象和一台压力探测器,但这不妨碍其成为揭示人们思维方式的一个强有力的示例。在这个实验创造出的场景中,赌注丰厚,事态疾如旋踵,参与者需在瞬息之间理解诸多闻所未闻、令人费解的信息。那么,此实验的意旨何在呢?这个实验实际上告诉我们,在与此实验类似的场景中,我们的大脑为了理解局势,会采取两种截然不同的策略。第一种我们最为熟悉,即运用意识,或者说思考我们所拥有的经验知识,并从中得出答案。此策略需要我们翻出80张纸牌才能见效,因此,这虽然合乎逻辑且精确可靠,但却缓慢费时且需要大量信息。不过,我们还有第二种策略。此种策略耗时很少,抽取10张牌后就开始生效了;除此之外,这种策略还很灵敏,几乎立马就能帮你悟出红色纸牌中潜伏的危险。然而,这种策略有个弊端,其运作的过程——至少在刚开始时——全部是在意识层面之下完成的,其传递信息的渠道既不合常理又间接迂回——比如我们手掌的汗腺。采用此策略时,我们的大脑还没来得及通知我们,就已擅自做出了决定。
伊芙琳·哈里森、托马斯·霍文以及希腊的专家们采取的就是上述两种策略中的后一种。他们并没有将能想到的所有数据一一权衡,而是仅仅分析了一瞥所能得出的信息。认知心理学家戈尔德·吉格瑞泽(Gerd Gigerenzer)喜欢将这种思考方式称做“多快好省法”。 仅仅通过一瞥,这些专家们大脑的某些部分便立即完成了一系列演算,于是,在任何意识层面的想法浮出水面之前,这些人已经 感觉 到了什么,就如赌博者手掌出汗时突如其来的刺痒一样。对于托马斯·霍文来说,带来这种感觉的是他脑中突然闪现的“新”一词;对于安格洛斯·迪里夫瑞亚斯来说,则是那股“直觉产生的厌恶感”;而对于格奥尔格斯·顿塔斯,则是与立像之间犹如隔着一层玻璃的感受。这些人明白他们为何有这些感悟吗?当然无从知晓。但他们就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