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绅士——冒险家,卡尔·利奥波德和奥尔多·利奥波德先生的一段发现之旅
安尼亚(Annian)的神秘海峡
许多旅行者只是徒有其名,他们从未游历过我们的国家,也从未细致地探索这片富饶而广袤的土地。
——汉弗莱·吉尔伯特爵士
(Sir Humphrey Gilbert)
星期二午夜抵达尤马(Yuma)之后,我们于黎明时分出发找到了那条河,它流经距离旅馆一掷之地的一座桥下,看起来水量非常充沛。
我们拜访了开发服务总部,在那里我遇到了项目经理助理雷伊·普里斯特(Ray Priest)先生。他刚刚和一位从河的源头顺流而下抵达这里的旅行者弗里曼(Freeman)先生乘小艇去过河口。他们驾驶卡车在佩斯卡德罗(Pescadero)乡村经历了三天的艰难跋涉,尤马方面差点派营救队去救助他们。普里斯特说不必费力了。游客中心的贝里(Berry)先生也这么说。
随后我们探望了弗莱(B. F. Fly)上校,他非常体贴地抽出一整天来为我们送行。下午3点,在购买了牛颈肉又理了发之后,我们驾驶着一辆属于威尔·洛(Will Lowe)的福特T型皮卡奔赴圣路易斯(San Luis)。我们将独木舟斜放在车里,驾车穿过了富饶的尤马河谷,大约于下午5点抵达国境线。这是一段有趣的旅程。在这里,弗莱上校介绍我们认识了很多人,包括戈麦斯·亚维尔斯(Y. Gomez Yavias)少校,政府的工程师;亚历山大·索尔特安(Alexandre Sorteon) ,我们夜宿的主人以及明天旅途的司机;阿里亚扎(Arierza),圣路易斯新当选的政治委员;以及陆军中尉洛佩斯(Lopez),当地卫戍部队的司令官。我们都是无害的狩猎者,而不是什么新革命的阴谋家。我们一起去了当地的沙龙放松,并享用了正宗的啤酒。随后弗莱上校返回尤马,而我们则在索尔特安家里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我们与戈麦斯少校讨论着乡村,听他讲述探险中常遇到的危险和麻烦,谈到我们驾驶独木舟进入这个地区探险是多么的不切实际。最终我们决定把独木舟暂时留在圣路易斯,到黎里多(Rillito)河上游去猎鹿。
当晚在索尔特安家的访客中,有一位参议员科沃拉(Corvola)。他是一位经济检察官,据说在跟进一个“微妙的案子”。就在最近一次选举的一两天之前,政治委员的办公室失火,相关记录被焚毁;参议员利蒙(Limon)也在跟进这个案子,他是政府的无线电报务员。
我们睡在索尔特安家的地板上,第二天一早醒来,奔赴那个多事之地。
大约上午10点,我们坐着索尔特安的福特车出发去黎里多,下午1点钟到达。我们在一小块沼泽岸边下车与索尔特安分别,无视了他让我们一周之内返回的忠告。就在我们开进沼泽时,一只美丽的雪鹭从芦苇丛生的岸边冲出来,几只鸬鹚正在营地下方的开阔地带捕鱼。猎犬弗利克追赶着一群鹌鹑快速地掠过。
我们仿照美洲印第安阿帕切族人(Apache)的方式搭建了一个用于遮蔽的临时住所。野营工作完成之后,我们徒步向黎里多河进发。卡尔逮到一只鹌鹑。在河流两岸以及沙洲小径上,我们发现了短尾猫和郊狼的踪迹,其数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我们正要回营地时,发现一头体型巨大的郊狼正在一个小湖的源头处喝水——我们差点击中它。是夜,我们还能听到雁经过——当它们看到我们的篝火时会发出咯咯的叫声。整夜都充斥着郊狼的“合唱”。
黎明时分,我猎到了一只飞过河流上空的巨大的雄性绿头鸭。我们逆流而上去探险,在阔苞菊丛中得到了这次探险活动的第一个教训。这是一片荒漠,到处都是只有猎犬才能逮到的兔子。接下来的旅程非常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在营地上游几公里处,我们发现了一个美丽的潟湖,有三只绿眉鸭从湖上飞过,卡尔把它们都逮住了。在这里,我们还发现了一头大雄鹿和一头雌鹿的踪迹。大约上午10点,一大群鸟飞向黎里多上空,又飞了回来——可能是去埃尔多科特(El Doctor)。从潟湖附近的平顶山的山丘上,我们能够看到整块三角洲,甚至还能看到海市蜃楼——像是圣克拉拉(Santa Clara)的海滨滩涂。只有“呼啸的荒野”这种名字才能描述这片土地。
傍晚,我们在营地上游布了一些陷阱尝试捕鲻鱼,大量鲻鱼跃出水面。它们运气不佳。我们晚上吃了烤鸭和发酵的小圆饼——但是我们把面条搞砸了,因为我们尝试用咸“井水”煮它。
中午,我们游泳和洗衣服,就像在理发店那样。水质很好,但也很凉。
我们的探险向南拓展。鹿的踪迹越来越多,其中还包括一些未满一岁龄的幼鹿或是小白尾鹿的踪迹。黎里多有许多长条形的水塘,那里生活着雪鹭、夜鹭、大青鹭、鸬鹚、䴙䴘、白骨顶和翠鸟,还有几只琵鹭。一大群鸟飞向了上游,同时我们听到另一群鸟从平顶山飞了出去。此时我们拥有了更多关于阔苞菊丛的经验。
这里有几头牛,似乎在取食植物茎。
昨天猎到的鹌鹑,其嗉囊中满是浆果,今天我们认出它们都是槲寄生的果实。它们应该是寄生在牧豆树上的。
大约下午两点,我们听到路上有机动车的声音。卡尔上前搭话,车上的两人并不想交谈。他们的后座上塞满了看上去湿漉漉的板条箱。
晚上我们去钓鱼,卡尔装配了一套抛线。我们钓到了一条大鲤鱼——可能有两磅 重——它挣扎得那样剧烈,至少像是一条黑鲈。还有几条略小的鲤鱼和一条小鲻鱼。事实证明兔子的腹部是比肥猪肉更好的诱饵。
傍晚有一支队伍经过——一位大块头的墨西哥人赶着四头骡子,可能还携带了大量“私酒”。你都能闻到私酒的味道。后来得知他是来自拉博尔萨(La Bolsa)的多明格斯人(Dominguez)。他在我们营地北边的阿瓜杜尔塞(Agua dulce)方向扎营。我们请他吃面条和发酵小圆饼,并用生硬的西班牙语与之攀谈,向他询问关于鹿和雁的信息。
夜里很冷,一些无礼的浣熊偷走了我们的鱼。营地上方的郊狼陷阱中掉入了一只秃鹰;相比之下,那只湿漉漉的母鸡状况更好一些。
沿平顶山南麓,我们猎取鹌鹑并继续探险。我们打到两只鹌鹑,它们的肚子里都塞满了果壳。我们还发现了一只甘氏鹑的踪迹。从前趾到后趾,有2英寸 长1.5英寸宽。它的冠上有5根装饰羽。
攀爬其中一座沙丘或者说是“山脉”时,我们在营地南侧的低地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湾,并抄近路赶到了那里。在水湾处和返程路线的边缘处,都没有发现鹿的踪迹。鹿肯定在营地东侧的山脉活动。
我们于中午返回营地。午饭后,一群反嘴鹬飞了过来。卡尔逮住了三只。它们是最为优雅美丽的水鸟。卡尔留下了其中一只有厚喙的涉禽,它有着白色的尾巴,看来是一只半蹼白翅鹬。
下午的其他时间我们都在钓鱼,钓到许多小鲻鱼。我们将其养在沙洲上的小水洼里。天黑之前,我们举行了庆祝晚宴——鹌鹑和土豆泥,还有美味的酸面包,这是卡罗洛(Carolo)的杰作——这是他的首次尝试。
吃早餐时,我们打下来一只巨大的绿头鸭。卡罗洛打到两只绿眉鸭。许多雁飞过平顶山,并在潟湖的上空盘旋喧闹。我们先往上游去查看陷阱。第一个陷阱里的猎物逃掉了,阱沿上的爪印告诉了我们原因。我们相当茫然,想知道听到身后阔苞菊丛中的沙沙声时,围桩是否倒掉了。我们在密林中开辟道路穿行,从两边奔向声源。卡尔大喊:“郊狼!”而与此同时,郊狼听到喊声逃跑了。它的行动异常敏捷,我们担心它会逃离我们的视线。所以,卡尔将.32口径的枪装填好子弹举至耳后准备随时射击,最后我们将猎物带回了黎里多。这是一头非常年轻的雌狼,皮毛光亮,却蓬松凌乱,我们不得不对其进行梳理,以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到此为止,这真是一个忙碌的早晨。
我们又徒步去了营地北方的“山脉”,但没有找到鹿的踪迹。中午当我们返回时,一只青鹭在我们的捕鱼围栏里大叫着抗议,不情不愿地飞走了。
营地北部的平原上有许多蜗牛壳——显然是被涨潮的水冲到这里的。
我们将晚上的时间用在了钓鱼上。经过鉴定,我们之前所谓的“鲤鱼”其实是羊头鲷,因为它的嘴巴是向前而非向下的收窄,而且它们还缺少鲤鱼的“须”。
我们把羊头鲷和鲻鱼当作晚餐,但它们都太软了,像肥皂似的,并不适合食用。黎里多山上的雁发出嘈杂的吵闹声。卡尔说这听起来就像正在读大学的女儿放假回家时的声音。
我们把陷阱里的猎物收起来,准备明天转移到梅萨角(Punta de Mesa),据说那儿有“很多鹿”。
大约上午9点,弗朗西斯科(Francisco),一位在萨拉多(Salado)牧场工作的牧师,带着他的船和一队驮着鹿皮的骡子到达了这里。我们上了车,在正午时分抵达梅萨角,并告诉他星期四再回来。
我们步行前往旧科罗拉多(Colorado Viejo),并用绿头鸭的尸体布置了陷阱。在梅萨角山脚下有连续的小水泊,住满了苍鹭。岸边长满摇摆着的嫩绿柳树,倒映在水面显现出美丽的铜绿色。这是一个奇异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我们没有找到鹿的踪迹,但是捕到了四只鹌鹑。它们肚子里的东西包括牧豆树果皮、完整的蚱蜢以及大量的带果皮的种子。这种种子小而坚硬,呈菱形,表面有光泽,颜色呈青黑色,我想这可能是苋草或阔苞菊的种子。种子里包含着一颗白色的核。
在平顶山的牧豆树丛中,我们愉快地野营,配着全米把绿头鸭当作晚餐。(在黎里多营地,一头郊狼弄倒了围桩,从陷阱中逃脱了。)
在黎里多河下游,我们找到一些鹿的踪迹,其中多数是成年鹿。我们还找到了淡水,并且猎取了至少三只鹌鹑。沿平顶山一线的山脉并未发现鹿的踪迹。我们营地的下方充斥着雁的喧闹声。但当我们到达那里时,正看见七个鸟群飞回埃尔多科特。这个湖的名字叫水凫湖(Widgeon Lake),它是“水道”的一种,是咸水湖而非淡水湖。那么显然,雁不是来这儿找水喝的。它们很可能是来这儿找砾石的,这里有大量的砾石,尽管我们已回想不起来了。
水凫湖上游是一个大盐湖,那里有鸬鹚、琵鹭、棕硬尾鸭、反嘴鹬、黄脚鹬、绿眉鸭、半蹼白翅鹬、姬鹬。还有两大群不同种类的矶鹞,一种体形小巧,另外一种与姬鹬差不多大。这里没有发现雁的踪迹,但却看到了白骨顶、䴙䴘、朱红霸鹟、翠鸟和黑长尾霸鹟,还有一只小白鸥,它有红色的喙和黑色的翼梢(也许是橙嘴凤头燕鸥?)。
返程的路上,我们目睹了一个巨大的鹤群,状如烟囱,盘旋着涌向梅萨角上空。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呈现出纯白色,就像巨大的冲天火箭燃烧迸发出白色火花。它们渐渐东移,飞到我们上方时,突然变为“V型”队形,向埃尔多科特进发。卡尔在它们变成这种队形后数了一下,有130只。这时它们仍呈现白色,就像悬挂在蓝色天空中的一串串巨大的珍珠。它们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不明白沙丘鹤怎么会有如此白的颜色,难道它们是美洲鹤?
我们在营地猎到了另一只鹌鹑,打包,准备在天亮之前徒步去水凫湖捕雁。
我们于凌晨4点出发,5点徒步穿越了平顶山。我们把行李打包留在营地,并写了便条给弗朗西斯科,请他帮我们带回郊狼营地。在黑暗中行进非常有趣,在植物茎之间开辟道路向黎里多进发的这一段路尤为有趣。太阳出来之前我们正好抵达了雁栖息的沙洲,但那里除了鸭子什么都没有。大约7点钟,卡尔出发去盐湖,查看那里是否有雁。他刚出发,就有一个白色的大鸟群振翅飞越平顶山。它们的飞行高度约30码 。如果我斜向鸟群一侧开枪,会迫使这些雁降落。但我并不想去追那些受伤残疾的雁。所以我射中了头顶上处在队伍末尾的两只。此时卡尔回来了,当另一个鸟群进入我们的视野,我们开始了战斗舞。卡尔举枪,鸟群处在太阳与他之间 ,但他仍打到一只。紧接着又来了一个鸟群,卡尔漂亮地射下两只雁。另一个鸟群过来,我也打下了两只雁。这就有七只雁了,已经够了。我们饿了,所以向上到了一个有光的地方,躲在一棵牧豆树下,在那里我们吃光了已经凉了的烤鹌鹑和发酵小圆饼。当时有一只雁飞来,落在我们身后18码处的地方。我们暂停了午饭和其他动作,屏住呼吸观察了它五分钟,但弗利克很不安分,尽管我的手拉着它的颈环,它还是忍不住张望。最终那只雁感到紧张,离开了这里。但是之后又来了11只,落在离我们25码远的地方。我们观察了它们很长时间。这些雁发出连续的鸣叫,就像在小声地交谈,隔远一点就听不见了。我们清楚地看到它们一落下来就去找那些粗沙砾。它们的翼覆羽像帘幕一样垂下盖在主翼羽上,就像苍鹭的羽毛。有几只雁总是昂着头,当它们晃动头部时,就是准备起飞了。这时它们成对排列,迎风飞翔,在空中排列成队。
我们将猎到的那七只雁重新打包,带到郊狼营地。路上我们看到了一些动物的痕迹,很有可能是郊狼留下的,但也有可能是浣熊留下的,包括一团甲虫的硬翅、毛发和牧豆树的豆子。在郊狼营地我们游了泳,随后亚历克斯·索尔特安和弗朗西斯科来了。下午我们顺流而下去到拉博尔萨。涨潮了,看上去可以行驶独木舟。他们说鲨鱼能逆流而上来到这里。回去的路上,我们看到四只巨大的黑色军舰鸟向东飞去。我们还看到一只罕见的秃鹰,估计可能是卡拉卡拉鹰。今晚我们用荷兰锅烤雁。月光下,我们看到一头郊狼靠近了营地。我们掂了一下雁的重量。它们大得出奇,估算下来每只大约5.25磅。其中一只砖红色的幼雁实在是太娇嫩了,它的皮连同胸羽一起脱落了。
我们和索尔特安一起去埃尔多科特。大约于上午10点钟抵达。这里有大量的水鸭,是蓝翅鸭和绿翅鸭,卡尔打下来三只。有三只雁从空中高高地飞过。我在第一枪后开始射击 ,但第二枪才射中一只。一大股泉水就像猫尾巴那样倾泻而下——泉水是暖的,甘甜可口。一大群沙丘鹤盘旋着经过,飞向南方。午饭后,有一个大约100只雁组成的鸟群降落在我们前方的潟湖上。我们四处追赶着鸟群,并且给亚历克斯发送了射击信号。他击中了两只雁,但是都让它们跑了。
这里的蜃景效应非同凡响。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像是雁栖息的湿地,但是在超过半英里 远处由水汽形成的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不存在的,比如岸边耸立着的美丽的三角叶杨,还有看上去像在沙洲上站立的成行的飞禽。亚历克斯说,沼泽下方有水井,水位随着涨潮上升。有个地方,如果你用棍子刺穿泥浆,就会有一人高的水柱喷涌而出。
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天黑时到达了圣路易斯。在那里,亚历克斯把我们放在黎里多水草丰美的河岸边,而他则继续前进去取回早上的独木舟。
我们兴高采烈地度过了一个洗衣日,还刮掉了长得过长的胡子。我们将操舟所需的全套装备重新打包。上午大约9点,亚历克斯带着船回来了。我们就在黎里多河岸边装载货物以及乘船。我们需要通过许多障碍,比如两座桥和三个河狸坝等,甚至有两处,我们只能通过陆路绕行;另外还有几个流木拥塞 的流域,还有一些倒下的树,我们得把它们砍掉才能前进。在通过上述其中一个障碍时,我们干了一件新手才会干的蠢事,独木舟顺流而下,从一个大树枝的分叉上通过时,船底被戳穿了一个整齐的直径一英寸的洞。我们不得不把小船拖上岸,也成了将船拖入干坞的工人了。用一块锡罐上的马口铁、一片帆布和铅白粉,我们打了一个一滴水也不会漏的补丁。
沿途有一些有趣的风景:柳絮飘扬,许多苍鹭还有极少的鸭子。日落时,一个科科帕(Cocopa)男孩骑着无马鞍的马,沿着河岸向我们靠近,而此时我们正在柳树林中进行另一段陆路跋涉。他在看到我们之前一直用英语咒骂着什么,但当我们问他这里离伊达尔戈(Hidalgo)大牧场还有多远时,他却表示既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西班牙语。
下午的早些时候,我们上岸,到达了一个印第安部落的林中空地上,发现了几个美味的甜瓜。日落时分,我们在河岸上放过了一只臭鼬。在我烹制晚餐时,卡尔出去了一会儿,猎到几只鹌鹑和一只鸽子。夜里非常冷。
在烘干了几件衣服之后,我们于上午10点左右出发。今天的路好走了许多,尽管遇到一段流木拥塞的流域,我们不得不绕行陆路,并在一些其他的障碍和落地的水果之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沿着黎里多河的旅程很惬意,两岸常见茂盛的草木,白色树皮的三角叶杨。我们能看到许多苍鹭、鹰和角鸮,还有许多浣熊和河狸的踪迹,但是没有鹿的踪迹。午饭后不久我们就抵达了伊达尔戈大牧场,但是牧场主本人并不在家。他那富有魅力的女儿很有礼貌,但是她无法告诉我们关于这片土地的任何信息。而她的情郎,穿着非常整洁的牛仔的衣服,站在平台上。他知道但是没告诉我们。我们在牧场上方扎了营,卡尔又去捕鹌鹑了。他捕到两只鹌鹑,半打鸽子。我去捕鱼,捕到许多小鲶鱼,但是都太小了,不值得清理。我设置了一个捕浣熊的陷阱,并放置了鲶鱼和鹌鹑的内脏作为诱饵。之后我就去找卡尔捕鹌鹑了。我们看到,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听到,数不清的鹌鹑藏身于一片高高的野草地中,但是它们很难捕捉,也很容易就错过了。
我们今天捕到的鸽子,嗉囊中满是野瓜子。
我们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有水鸭、鸽子、鹌鹑和土豆泥,还有卡尔做的发酵小圆饼。这是一次美妙的露营。
10点钟,我们向西南方向进发——独木舟、行李辎重,以及伊达尔戈先生的轻型货车上所载的全体人员。除了黎里多河沿岸,这段旅程是崎岖而又尘土飞扬的。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黎里多河,在半沙漠状态的、几乎没有树的三角洲平原上行进。我们在一片苋草丛边吃了午饭——奥尔多打了四枪,猎到四只鹌鹑。
整个下午的旅程都很平稳——我们经过了位于美丽茂密的灌木丛中的拉罗马(Laroma)牛营地,并于下午4点停留于另一个营地以询问信息。那里有成百的鹌鹑和许多鸽子。我们为自己的食物贮藏又增加了六只鹌鹑。那里距离河流仅一英里,但是没有路。我们决定试试看,尽量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那里。穿行于茂密的阔苞菊丛和有许多小股洪水的溪谷,对我们的团队来说十分艰难。尽管前方有一大片灌木丛,空中到处飞着鸬鹚和鸭子,我们的希望却一直高涨,直到遇到了一小块泥泞的沼泽。我们以脚力远足,再向前已无路可走。天几乎要黑了,所以我们就在能找到的最平坦的地点野营。伊达尔戈讲的段子为这个夜晚提供了娱乐。
鹌鹑栖息在我们的小披屋六英尺 范围内的一片牧豆树丛中,我们早起出发时它们飞了出去。奥尔多做早餐,而我则沿着沼泽向北探路。我找到一个大潟湖。正当我向营地返回时,我惊喜地发现了一只短尾猫就在那片开阔的泥岸上。在它隐蔽起来之前,我用.30-.30 的子弹打了两枪,随后弗利克吠叫着追了上去,最终我用.32口径的子弹完成了这次捕猎。
我们到达了一条河,发现这是一条美丽的大溪流——岸边草木茂盛,生长着垂柳。相当数量的河狸和一些鹿留下了它们的踪迹。在上游约一公里处的牧豆树园中,我们建立了永久营地。这里到处都是鹌鹑,但是已经到了贝纳多(venado)境内,所以我们保持安静(没有开枪)。晚饭前,去上游涉水探险吊起了我们的胃口。鹌鹑不会被我们的蜡烛灯笼所诱捕。
早上我们乘独木舟去考察,太阳升起不久就出发了。就在那潟湖的入河口,我们都成了著名游戏躲猫猫中的人物。卡尔带着弓,他看见一只大短尾猫正在入河口的小岛上捕鱼。我们迅速进入小岛与河岸之间的地带,并把这只老猫逼进了柳树丛。卡尔带着猎枪上岸放哨,而我往回划船想把它赶出来,我们以为很容易就能逮到它。短尾猫跑出来,就在我们中间的位置,拱起身子准备跃起。直到它已经跃起15英尺的高度,跃过了那条小河道,我们才醒悟。而那时我只好向丛林徒劳地射击,像是为它送行。难以置信,这只短尾猫竟能从我们手中逃脱。但它做到了。
我们沿河顺流而下(只有上帝才知道这是条什么河——也许是圣克拉拉河、佩斯卡德罗河或是蜜蜂河),卡尔在柳树丛中发现了另一只短尾猫。他快速开枪将它击倒,但它爬了起来又继续逃走了。我们上岸试图追上它,但没有成功。
在营地下游约两英里处,河流开始拥塞。不久我们遭遇了彻底的流木拥塞,挡住了我们进一步行动的去路。我过去常常大言不惭地谈起轻松穿越科罗拉多迷宫的事,与之相比,现在的遭遇只是一个开始。但我们在黎里多河已经得到了一些教训。我们俩都没有任何欲望想要穿过这段流木拥塞的区域。
我们返回时捉到一只湿漉漉的潜入水中的鸬鹚。它用它的钩状喙剧烈地挣扎。我们把它放在其中一个捕短尾猫的陷阱中作诱饵。我们又设置了两个河狸陷阱。
晚上,我们向上游探索,发现了一大片长着大麻和阔苞菊的田野,但是只找到极少的鹿的踪迹。我们在一片枯萎的阔苞菊外面设置了一个捕鹌鹑的陷阱,因为我们想吃肉,又不想在营地周围开枪射击。
每晚都有一大群鸬鹚从北面飞来进入潟湖,早上又离开。实际上,在营地的内部及四周,到处都有不计其数的鹌鹑和鸽子。一些鸭子从潟湖飞过。
这天夜里,一只河狸一直在营地右侧的河里拍水。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块巨大的卵石被突然丢入水中。我们有草垫,睡得非常舒服。
我们在太阳出来之前起床,向东边的潟湖出发。一大群一大群的苍鹭和鸬鹚在我们前面聚集起来汇成一片。河岸上生长着许多茂盛的牧豆树和草。河水的流量很小。在河上游大约四到五英里处,我们发现了许多美丽的大绿头鸭。潟湖分成了许多流动和静止的小渠道,前者水流很急,可以行船,只不过有些困难。我们发现鹿的踪迹非常少。
午饭后小憩了一会儿,我们决定要储存一些肉。我猎取了一只绿头鸭,而卡尔则捉了13只鹌鹑。我们发现,在野生的大麻丛中穿行,很容易收集到大量的豆子,只要把手弯成杯状,让豆子从头顶落下来就可以了。我们捕到两只白骨顶用作陷阱诱饵。另外我们还猎到了一只正在追苍鹭的隼。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突然意识到,从我们左侧丛林中传出来的巨大嚎叫声,并不是苍鹭与飞禽平常的呱呱叫声和打斗声,而是真真切切的穷街陋巷中猫打架的声音。它们会用爪子、猫须和身体的一切部位作为攻击的武器。我们迅速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进发,但是与我们相对的逆风停止了 ,当我们终于能在背风处观看这场打斗时,它们突然停止了。我们瞥见其中一只打架的猫在阴影的遮蔽下偷偷溜走,但没来得及开枪射击。
我们的诱饵落空了。自此,我们就该在三角洲那无边的绿色丛林中,寻找那片用线穿在青鹭上的培根肉 。我们用白骨顶重新做了诱饵。在营地的正下方我们看到了一只白鹭;还有几只白色的鹭和许多秃鹰。卡尔晚饭前在那里狩猎,还发现了许多新的鹿的踪迹。
我们组织了一次捕鹿行动。我埋伏在营地附近的小路上,同时卡尔在东侧伏击猎物。然后他回来埋伏,而我去西边围捕。这次行动一直持续到中午,但是没有看到鹿,尽管昨晚它们在距营地不足20码处留下了新鲜足迹。在狩猎点的其中一个陷阱里,我发现了一只墨西哥黑鹰,我们在里面布置了白骨顶作为诱饵。鹰和秃鹰太多了,以至于我们都不能把诱饵暴露出来。
今天中午,卡尔用抛线钓到了一条大鲻鱼。
早上时我们俩看见了一只短尾猫。因为担心破坏猎鹿行动,我们都没有开枪。卡尔原本有十足的把握击中它。人们通常通过辨别鹌鹑的鸣叫来定位短尾猫的位置。鹌鹑几乎无处不在,人们可以通过鹌鹑的鸣叫和冲撞追踪到穿过树林的任何人或物。
我们在坎波德尔加托(Campo del Gato)地区下方进行夜间狩猎。在一大片牧豆树中发现了大量的猎物踪迹。卡尔错过了一头郊狼,这头狼几乎就要撞上他了。我们返回时,鸬鹚在柳树中栖息。
整个早上,我们都在对抗着强劲的水流,划着小船逆流而上。午饭后,我们发现了一个陈旧的畜栏,还捕到一大堆鹌鹑。我们还看到一群鹤,从潟湖上方盘旋着向东飞去。
距营地上游约两公里处,河道变得狭窄,水流湍急,沿岸都是垂柳。
晚上我们又在这个地点狩猎。卡尔找到一处干涸的泥沼,他认为在我们上一次狩猎,也就是昨天早上之后,有幼鹿曾在这里嬉戏。我站在过道上,试着去数飞进来的鸬鹚群,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得有好几千只。它们栖息在树上,但是除非它们的栖息处距离水面很高,否则起飞时它们会先用脚击水,使自己得到助力。若是在夜晚受到惊扰,不知道它们是否还会再回到树上。如果不回到树上,它们可能在水上过夜。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潟湖和河里总能找到几只不飞的鸬鹚。
我们重新布置了营地上方的其中一个陷阱,用剩下的绿头鸭和鹌鹑作饵,来诱捕短尾猫。
首先巡视了昨天没有检查过的陷阱。河狸陷阱已被触发,但是里面空空如也。我们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布置了一个。短尾猫陷阱里有一只小浣熊。它看上去湿漉漉的,非常孤单,但皮毛看上去很漂亮,之后我们又重新布置了陷阱。它被困了一天,被夹住的那只前腿上的凹陷处的腺体已经红肿发炎了。我们收拾好它,准备去德尔加托的牧豆树园子猎鹿,但因为风向变了,我们便转去了大麻丛。我们在卡尔11月10日射击郊狼的位置附近看到了栖息的渡鸦。我肯定那头狼就在那附近,但是我们没能找到它。
返回时我们看到七只绿头鸭,漂在小渠中。在那里,卡尔捕到了他的猎物——短尾猫。我们悄悄地前行,我朝一只大绿头鸭打了两枪,但是没能击中,第三枪击中了一只雌性绿头鸭。它起飞晚了,努力去追赶它的同伴。弗利克敏捷地将它从阔苞菊丛中捕了回来。
今天早上,卡尔又一次看到了鹤——一大群鹤。他说它们通体白色,翅膀尖端为黑色。
划船返回时,我们在小溪附近一片植物茎下再次听到了响亮的溅水声。我非常肯定那是一只河狸,它正在那儿晒太阳。也许是一只浣熊。
傍晚我们沿河东岸向北行进,捕到14只鹌鹑作肉类储备。晚上我们用牧豆树枝生火熏烤鹌鹑。那里鹿的踪迹非常少。晚餐我们吃了鹌鹑、面条和玉米面包,还有葡萄干。我们用牧豆树枝燃起大篝火来庆祝留在这个营地的最后一夜,并计划着最后一次猎鹿。
我们比往常起得早,向潟湖进发。巡视陷阱后,发现一个陷阱里有一只死去的秃鹰。潟湖上游着一大群绿头鸭,但我们没敢开枪。在那个陈旧的畜栏向上一点点的位置,卡尔看到岸上的一片植物茎和牧豆树下有一整群动物。我们希望它们是猫,但是当我们划着独木舟悄悄地靠近,才发现它们是浣熊一家。我举起枪,第一枪打中了一只浣熊,并打算第二枪打到那只大的。然而那只大浣熊不见了,所以我们放弗利克去追,不久后就听到它在距离湖岸一百码处一个茂密的牧豆树丛中吠叫,那里到处都是深泥淖。我们冲上岸,在一堆枯萎的灌木下面找到了跛腿的大浣熊。这些浣熊大而肥,皮毛也比先前那只好。
我们继续向潟湖进发,并在北岸捕猎,但是只找到非常少的猎物踪迹。像平常那样,我们发现了大量的鹌鹑和鸽子。之后,吃着午饭,我们向潟湖下游漂流,然后在猎到浣熊的位置上岸,顺便找一些绿头鸭,它们总是有规律地经过。它们持续地通过,但是总看着我们和那些浣熊。浣熊身上覆盖着厚厚的脂肪,看上去就像一大块油脂。
回到营地,我们在离开时略带惋惜地检查陷阱。卡尔又用他的抛线钓到一条鲻鱼。他在潟湖中射击一只水鸭时弄丢了他的烟管。我们将包括草垫床在内的全套装备打包,最后一次沿河顺流而下到达坎波德尔加托。我们在那里等到晚上,伊达尔戈带着他的队伍如约到来。我们烤了绿头鸭作为晚餐,庆祝野营的最后一夜。夜里,我们听到了沼泽地里的啸声,伊达尔戈说那是河狸发出的声音。睡觉时我们还听到了雁从我们这儿飞向下游,往东飞去。它们是我们在这一地区唯一一次遇到过的雁。
我们起了个大早,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吃完早饭。不要把空水壶重新装满发酵的酸面团——它是愉快日子过去的悲伤标志。抵达卡舒里拉(Cachorrilla)时,在清晨阳光的雕琢下,古老的谢拉马约尔(Sierra Mayor)被投射出的形状和光影不断变幻。清爽的风从北边吹来。
在卡拉巴萨斯(calabasas)的田野上,无数的鹌鹑外出觅食,鸣啸着迎接温暖的阳光。我们在四轮马车旁边徒步行走,猎取了最后14只上好的鹌鹑。
我们经过时,一些白色的苍鹭正面朝北方停在潟湖上。我们穿过一片下田菊时,看到五只鹈鹕经过。我们猎到一只胫骨尖锐的鹈鹕。中午,我们赶到伊达尔戈的家,并被邀请共进午餐。当我们吃着玉米面团包馅卷,喝着咖啡的时候,狂风劲吹,裹着沙子吹过他家餐厅的篱笆墙。一只宠物猪、弗利克、另外两只狗、五个孩子还有一匹母马守卫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主人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待我们吃完,他们就涌进过道。一个白牙黑脸的小男孩儿围在弗利克身边一直试图喂它吃西瓜,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仿佛认定西瓜对狗来说也是一种美食。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穿着破旧的大衣,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用她温柔的大眼睛望着我们。整个过程中,主人一直为我们倒咖啡,兴致勃勃地带着夸张的肢体语言向我们历数当年他作为自由牧者,在亚利桑那州边境寻宝和冒险的故事。关于冒险,他的故事很多,关于财富,许多故事只是开始。与此同时,狂风吹着沙子,小男孩儿反复用西瓜喂弗利克,而那个小女孩儿就用大眼睛看着我们。最终,咖啡壶干了,我们启程了。
我们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圣路易斯,搭乘一辆拉牛肉的车前往尤马,晚上8点到达。洗了澡,给我们的好朋友弗莱上校打了电话,我们就搭乘午夜的火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