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珩低声问道:“她要你带话?”
白球点头。
“把她的话带给我,”秦玉珩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一块金色的糕点躺在手心,“它,就是你的了。”
吃的!
白球直起身,砸吧砸吧嘴。前爪捻了捻胡须,一脸纠结的样子……
“府里今晚全部的点心都是你了。”
末了,又舔一句。
“管够。”
“吱!”
一只软绵绵的小爪子搭在他手中。
成交!
一人一貂成功达成共识。
是夜。
天地如被浓墨渲染,一层层匀散在天地之中,遮掩住万物色彩。整个昭阳笼罩在黑暗之中。
沉寂的夜色,不沉寂的东宫。
东宫正堂。
距萧王离城已有段时间。
一派文官早已立在大堂,面色沉重,不吭一声。
十几天前,昭阳部分地区暴雨不断,淹没不少丘陵的村庄,毁了数亩良田。
众多水患严重的郡县皆连夜上奏,请求赈灾一事迅速落实。
昭阳帝本意钦点太子,奈何萧王一党不依不饶,执太子太过年轻,经验不足等借口,要求派萧王赈灾。
一向喜欢在朝政添乱的太后,明着暗着连插好几脚,逼得昭阳帝进退两难,最终只能敲定派萧王赈灾。
难得的机会被抢,每个人心情沉重。
忽地,一人从中走出,正是支持太子一党的左丞相。
鬓角染白,神情沉重。
“太子,此次洪水赈灾的功劳被萧王抢得,萧王确实抢占先机,但是……”左丞相压低声音,“这无疑是一次在昭阳动手的好机会。”
萧王离城,群龙无首。
大臣窃窃私语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坐在高堂,半阖双目,似在沉思。指尖轻叩桌面,一下接一下,声音清亮。
有一人站出。
“太子,老臣认为萧王在外,城内空虚,不如趁机立威……”
“立威又岂是短短几日能立的?”一人反驳道,“之前想拿画玉衍立威失败,如今还能拿什么立威?”
“难道萧王离开几日,我们在城中碌碌无为么?”
……
正在大臣讨论的不可开支时,太监突然闯入殿中,禀报道:“太子,北尧丞相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众人诧异。
这三更半夜,画玉衍来东宫干嘛?
太子睁眼。
“准。”
“是。”
太监退出大殿。
他来到画玉衍跟前。
“丞相,里面请。”
画玉衍垂下眉目,没有多言,举步进入大殿之中。一袭白衣素净如云,一支玉钗挽去半数墨发,青丝模糊了目光,生出几分渺远。
犹胜画中仙人。
他怀中抱着一只白貂探出头,白貂毛发如雪,一双金色的兽瞳高贵慵懒。
白貂眯眼。
大臣:“……”
熟悉的貂之蔑视。
画玉衍见到太子,谦逊的行上一礼,轻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动作得体。
太子大笑出声,眼里闪过寒意,直言道:“画玉衍,你还真不怕死。”
“刀刃只针对敌人。”
言下之意,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太子嗤笑道:“说罢,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一个月。”
左丞相皱眉,“什么一个月?”
画玉衍低下长睫,敛住眸中万千思绪。抚摸白球的手一顿,“拖住萧王一个月。”
声音不轻不重,但全场足以听清。
众臣只有一个念头。
疯子。
萧王在不少地方也有势力,再者赈灾之事已过去数日,该处理的事也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
想再拖一个月,又谈何容易!
“北尧丞相,本宫知你才华非常,”太子轻笑一声,指尖抚过下巴,“只是,这话是人都会说,本宫拿什么信你呢?”
“在下的声音,可够?”
话落,一个瓷瓶抛向太子。
太子扬手接住,看了一眼瓷瓶,不由扬眉。微眯起眸子,看向画玉衍,“你可知这意味什么?”
这个瓷瓶正是当初太子给苏锦阳的毒药。
用来毒哑画玉衍。
“自是知道。”
嗒。
太子指尖猛叩一声。
几道黑影从房梁翻出,一把长剑铮然对准画玉衍的喉咙。一抹寒凉溢出,抚过他的脖子。
画玉衍泰然自若道:“太子想弑友?”
太子从软榻上起身,墨发被一支玉钗松散挽成马尾,随意落在身后。
紫衣如团扇倾铺在地面,金线压衣尾,飞舞出凤凰与浮云。
“本宫正愁如何在昭阳立威,比起让画丞相拖住萧王,本宫觉得杀了你……或许是种不错的选择。”
太子走到画玉衍身侧。
每走一步,衣袂摇曳,优雅无比。
“单刀赴会,好本事。”
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太子在东宫布下杀机,如果不是在等在下前来,”画玉衍微眯眸子,一字一词清道,“那这些杀手,是给谁准备的?”
在场官员脸色一变。
难道……太子早已起除人之心?
一句话,扭转局面。
太子与画玉衍第三回交锋,完败。
为了稳住人心,太子只能递给暗卫一个眼神,示意暗卫放过画玉衍。
铮。
长剑收回。
“你很聪明,但也不够聪明。”
面对敌国政权之争的愈演愈烈,真正明智的谋士不会选择火上浇油,而是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这才是画玉衍最佳选择。
“太子,有些事不要多问的好,”画玉衍指尖顺着白球的貂毛抚下,一字一词轻道,“共赢的合作者,多言多失。”
太子道:“听说前几日,赵家嫡二子从萧府抢了一姑娘,据说是萧王从山下带回来的……”
尾音轻扬,意味不明。
画玉衍不语,挥袖离去。
一旁官员皱眉,冷哼道:“蛮人就是蛮人,长得再儒雅也只是个粗人,连规矩都不懂。”
太子却毫不介意,大笑出声。眸里全是快意,调侃道:“侍郎,何必和一个蛮子计较呢?”
刚想往软榻处走,太子步子一顿。
“帮本宫查查,萧王从龙山下带回的女子是谁。”
“是。”
太子合上长睫。
画玉衍不是一个容易乱分寸的人,对于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来说,一个女人不足以撼动他的情绪。
唯一的可能……只有画玉衍想让他知道,那个被萧王带回来的女人是谁。
一个可能性涌上心头,太子眼里生出一丝光亮。
“莫非……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