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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锦阳走后，院中又出现两道人影。一角白色僧袍落下，一人半阖狭目，一脸慈悲的看着地上老人的尸体，低念几句佛经，“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老妪是神法一手炼制成的亡魂，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他自是放心让老妪看守罂粟园，没想到……
此人会和鸿山有关系。
灵秀站在神法身侧，手中转动菩提珠。低垂下头，神情恭敬道：“住持，鸿山的人也插手了。”
神法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对他，我拭目以待。”
他很期待那个北尧质子的表现。
“住持放走他二人，不怕之后昭阳帝怪罪下来？”
龙安寺一直与昭阳朝廷有合作，上次把苏锦阳带入寺中的罂粟园已经是破例，这次再放走他们……
灵秀想不通神法到底在盘算什么。
神法道：“这一切皆有命数。”
“那只蛊虫……”
“走吧，”神法打断灵秀的话，清风扬起他的宽袖，步步迎风，宛如济世的圣僧，双目促狭，“控制亡魂的蛊虫，又不只有一只。”
夜色渐入，清风扫过湖水，搅乱一池的月光。山间静谧无声，万物融入黑夜之中。
龙山山坡上，一队人马正在安营扎寨，燃起驱寒的篝火。
山风阵阵，火光在黑夜中摇曳，如同一叶扁舟在无尽的汪洋起伏，摇摇欲坠。
“已经过了十多日，郡主还没有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自那日苏锦阳落崖，已有十多日。昭阳帝钦点萧王和太子带兵寻找，龙山纵深寻人不易，多日无果。
前几日，昭阳帝又下诏，召回萧王、太子，太子领旨回城，唯独萧王还在龙山搜查。
没人知道萧王在想什么。
一人掀开帐篷的帘子，大步走入军帐。毕恭毕敬的对座上的人行礼，低声道：“启禀萧王，太子已经被皇上诏走了。”
萧王没有回答，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住他的目光，让人猜不透他的情愫。
指尖摩挲着翠色的玉镯，玉镯一汪翠绿，如碧水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玉镯一侧刻着一个“苏”字，指尖摸过“苏”字，仿佛在抚摸稀世珍宝、小心翼翼。
“还没消息么？”
良久，他出声。
语气平静，没有喜怒。
士兵心里咯噔一下，扑通跪在地上。压低下头，想起前几队的死状，浑身忍不住颤抖道：“萧王，龙山纵深，确、确实不好找……”
萧王缓缓抬头。
轻笑一下。
“你在怕什么？
话音一落，士兵砰砰的磕起头，像是不知痛一般，额角慢慢溢出鲜血。
“萧，萧王赎罪，是小的无能……”
萧王放下玉镯，眼里划过一丝不耐。
“闭嘴。”
士兵闭嘴。
“滚下去。”
士兵连滚带爬的退出营帐。
刚一踏出营帐，不等士兵松口气，一阵刀光扫过他的喉咙。微缩瞳孔，显然不敢相信。
怨恨的瞪向营帐，微微张嘴……
“萧，萧王……”
血珠飞溅，浸染刀锋。
话未落，轰然倒地。
暗卫用布擦拭刀锋上的血迹，反手噌的一声收回剑，恭敬问道：“主子，怎么处理？”
“丢了。”
“是。”
营外的尸体被拖走。
营中，萧王拿起玉镯，蓦地拍在桌上。刹那，玉镯碎成数块，尖锐处刺入他的掌心，涌出鲜血。
五指渐渐收拢，将玉镯攥紧在掌中。
戾气乍起。
“苏锦阳，你就算粉身碎骨，你也永远是本王的人。”
夜风寂静。
龙山山底很冷，草木覆上了一层浅浅冰霜。
山洞内，一堆枯木干柴燃烧着，火光温暖明亮，把洞穴的情景照得一清二楚。
离开罂粟园的两人像是什么都发生过一样，极有默契的不再提罂粟、亡魂的事。
苏锦阳低头在火堆边搓手，几缕发丝垂落耳畔。一双小手冻得通红，搓了半天也没有一丝温度。
苏锦阳由衷感叹，“秦玉珩，你身体挺好。”
在大雨里捉鱼，现在依然生龙活虎。
身体素质确实好。
秦玉珩坐在苏锦阳对面，一袭黑衣在火光下收敛戾气。银色的鬼面泛着柔光，火光温暖了墨眸，多出一丝深邃。
“你伤口恢复的很好。”
苏锦阳扬眉道：“你是在夸自己照顾人的能力好？”
“不是么？”
苏锦阳轻笑。
“你怎么会摘草药的？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会医术的人。”
像是戳中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一瞬间场面安静下来，只留下火焰燃烧枯草的噼啪声。
秦玉珩低下头，墨发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此时此刻他的神情。
寂静良久，无言。
当苏锦阳以为他不会开口时，秦玉珩突然说话。
“我因不得宠，小时候总被皇子欺负。每次我还手把那些废物打伤，他们的母亲自然坐不住，便把我关在地牢让我长长记性。”
说到后面，他嘲讽的笑了一声。
“大概是因祸得福罢，我恰好认识了一个得罪权贵入狱的大夫，他教了我一些医术。”
苏锦阳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忽到火焰上，“抱歉。”
她不该多问。
“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秦玉珩随意用树枝挑了挑火堆里的枝叶，黑袖摇曳，隐约能看见它遮掩的手腕。
苏锦阳不经意扫眸，忽地看见一条细微的伤口。眉头微蹙，这是……
秦玉珩不着痕迹抖袖，用黑袖遮住他的手腕，唯独一双如玉琢的手。
很美。
苏锦阳意识到一件事，心里五味交杂。抿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你想离开昭阳吗？”
秦玉珩眸光微动。
“想，也不想。”
突然，苏锦阳抓住了秦玉珩的手，力道之大，把他拉到她的身边。一抬头与秦玉珩的目光对撞，厉声道：“你有事瞒我，对么？”
“没有。”
脱口而出。
秦玉珩察觉到自己回答的太快，想抽回手，却不想被苏锦阳牢牢的抓着。
后者笑出声。
“没想到你也会心虚。”
“放开。”
声音低沉。
苏锦阳贴近秦玉珩，在他耳边轻道：“我什么都知道。”
他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