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见两人都吃了,双手负后,笑呵呵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前几日我有一坛子的咸菜泡好了。两位先用着,我去后厨帮你们拿泡茶。”
厨房与大厅只遮了一块幕布,老妪掀开幕布,走了进去。没一会,厨房响起老妪的说话声。
“老伴儿,来客人了,你记得多弄几道菜。”
“对了,前些日子,我把泡菜坛子放哪了?”
“哦,原来在这儿啊。”
没声。
全程只有老妪的声音。
秦玉珩一直盯着幕布,眸色一沉,抿起嘴角不语。苏锦阳还想再吃一口馒头,他突然出声,“你真觉得好吃?”
苏锦阳咬下一口。
“好吃啊。”
秦玉珩笑道:“我那一份,你也一并吃了吧。”
“你不饿吗?”
“我不喜欢吃肉。”
苏锦阳一怔。
这厮不是前几天天天吃鱼吃肉,现在咋改素食了?
一盏茶的时间,老妪从厨房端出一个褐漆的坛子,咚的放在桌上。
坛子做工粗糙,上面一尘不染,应是被人经常清扫。
“来,尝尝。”老妪揭开坛子,从里面挑出几筷子的泡菜,“这些都是我在山上种的野菜。”
泡菜的颜色碧绿,像刚泡下没多久。细长的绿叶沾水,透着一股光泽。
很清香。
苏锦阳尝了一口,入口淡淡的清香,一丝咸味从舌尖溢出,爽口嫩脆。
“好吃。”
纵是朝中的宫宴,都未必比得上这坛子泡菜。
老妪笑眯眯的看向秦玉珩,关心道:“这位公子怎的不尝尝?是不给老身面子么?”
一双筷子递到秦玉珩跟前。
秦玉珩接过筷子,筷尖挑起一撮泡菜。轻抿一下,一缕清香弥漫在口中,让人心旷神怡。
老妪见两人都吃了,满意的点点头,又钻身进入了厨房。
厨房响起磨刀声。
“老伴,你怎么又磨起你那把破菜刀了?”
无人回答。
磨刀声不停。
咔呲咔呲……
莫名渗人。
“我让你别磨刀!”
咚。
菜刀落在地上。
幕布动了一下。
老妪扶着一个老人从厨房走出,老人脸色惨白无光,目无焦距,整个人几乎贴在老妪身上。
老妪把老人放在唯一一根的靠背椅上,热情的给苏锦阳、秦玉珩端来小凳,急忙从厨房里端出白米饭。
“来,尝尝。”
苏锦阳刚想动筷夹菜,突然一根筷子拍了她一下。一抬头,对上秦玉珩的眼睛。
“你顽疾在身,少吃点肉。”
苏锦阳懵了。
秦玉珩给她夹了一筷子野菜。
苏锦阳反应极快,微微一笑,“对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一筷子野菜入口。
老妪道:“这肉是山上的小野猪,不可多得,两位若是不吃,确实太可惜。”
一旁的老人跟着僵硬的点了点头。
“婆婆在这里住多久了?”
“十多年了,”老妪叹口气,“过了太久,记不清了。”
说着,老妪把肉丝夹给苏锦阳。
肉丝颜色红润,细长光泽。
“来,吃菜。”
肉香四溢。
苏锦阳忍不住想动筷,又被秦玉珩用筷子打断。前者幽怨的瞪向秦玉珩,她只吃一口都不行吗?
老妪不满道:“公子,你夫人想吃便让她吃一口呗。”
夫,夫人?
“不,不是,我们……”
某人好心情的笑了笑。
“夫人,顽疾复发会很难受,且吃且珍惜喃……”
苏锦阳:“……”
她有一句去你大爷不知当讲不当讲。
忽地,秦玉珩垂下眼睫,低声问道:“老妇人,馒头的馅儿是什么肉?”
藏在袖下的手,悄然抽出一片利石。
“小野猪肉。”
“我吃过野猪肉,”秦玉珩玩味的盯着老妪,一字一词清楚道,“根本不是这种口感。”
老妪的脸色一点点阴沉,嘴角的笑意有点挂不住。
“公子认为此肉是什么?”
老人的目光逐渐凶狠。
气氛绷成一条线。
秦玉珩轻吐两字。
“人肉。”
话落,寂静无声。
良久,苏锦阳看向秦玉珩,嘴角微动,强忍胃里一阵翻腾,“你说的……是真的?”
两道寒冷的目光落在秦玉珩身上。
秦玉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当然是开玩笑。”
“既然你已经知道,”老妪声音骤冷,“看来,这顿饭只能到此结束。”
话落,阴风大作,门被狂风啪的一下撞开。狂风灌入房间,森森寒意入骨。
老妪眸子微微泛红。
秦玉珩拽过苏锦阳的手腕,转身准备走。啪的一声门被封死,之前坐在椅上的老人挡在门前。
“你们谁也走不了。”
老妪桀桀的笑出声,步步逼向两人。秦玉珩想强行破门,刚动一步,头猛地一沉,意识似流水消逝。
握紧手中利石,石片嵌入掌心。
借疼痛稳住意识。
微眯墨眸。
“你在饭菜里下了什么?”
“断魂草和龙身菜,”老妪双手背负,笑呵呵的看着两人,“这两种草是龙山山底特有,单吃无毒,若是在一定时间混着吃……”
苏锦阳身形一晃,双眼合上倒在秦玉珩怀里。
“可是强烈的毒药噢。”
说着,老妪伸手倒数。
三,二,一。
“倒。”
秦玉珩觉得意识越来越沉,趔趄一下,跟着摔倒在地上。
老妪冷笑着走到两人的跟前。
“本想向你们打听完外界的信息再动手,没想到会被发现的这么快。”
一旁的老人像拖畜生一样把两人拖到后厨。呆滞的目光动了一下,散发着嗜血的味道。
“老伴,”老妪高兴道,“今晚终于有肉吃了。”
树林外。
一人手持白纸灯笼,银发三千如梦般缥缈在空中。朵朵彼岸花绽放在黑袍上,花瓣舒卷,血红点缀上衣袂。
目光望向树林深处。
“找到了,亡魂。”
空灵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