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阳听完默然。
可以想象,一铲铲的土从俘虏的头上淋下,俘虏挣扎着想从坑中爬出,哀求着、挣扎着、愤骂着……
直到被土壤彻底活埋,在地下失去呼吸,麻木意识,化作一捧肥土。
良久,她才道:“这些……都是北尧的俘虏?”
秦玉珩垂下长睫,没有回答苏锦阳的话。捧起之前刨出的土,一点点的重新把这些白骨盖上。
动作小心,充满敬意。
苏锦阳站在一旁看着秦玉珩,他像是在埋葬珍宝,一丝一毫不敢马虎。
良久,最后一捧土洒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活埋的?”
“白骨的动作。”
秦玉珩回答。
他刨出的白骨有手骨、头骨、脚骨等各个部位的骨头,把这些骨头的位置、动作连在一起,不难发现他们是被活埋的。
目光沉寂,指尖轻轻摩挲着指骨。
“为什么他们要用人肉种罂粟?”
秦玉珩眺望向远方,一袭黑衣随风猎猎作响。几片罂粟飘落在银面上,墨眸中倒映出一片火红。
合上长睫。
“不知道。”
大片的罂粟美丽妖艳,在阳光下肆意生长,光鲜亮丽之下,既是夺人心魂、渗入骨髓的毒药,又是吸食人血的怪物。
一眼望去。
约摸有几千亩罂粟。
“你是怎么找到这?”
“昨夜下雨时,在树林迷了路,一不小心闯进了这里。”秦玉珩低笑一声,“大概这就是运气罢。”
误打误撞到了龙安寺隐藏的罂粟地。
她沉默。
昭阳自诩大国,看不起北尧偏僻荒凉,但私底下竟有这种肮脏的勾当。
哪怕在龙安寺隐隐猜到,等真正看见满片的罂粟、活埋的白骨,苏锦阳仍感觉触目惊心。
“抱歉。”
秦玉珩眸里掠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轻声道:“你没参与,不用道歉。”
苏锦阳愣了下,微微一笑,“是啊,我没参与。”
说完,眸色一沉。
这些罂粟断然不能留,且不说北尧,倘若哪天罂粟外流、引火烧身,昭阳子民也在劫难逃。
指尖抚了抚下巴。
如何一下摧毁几百亩罂粟,确实是一个难题。眼下正是冬季,吹的风比起夏季干燥许多……
苏锦阳皱眉。
火烧?
但是,哪来这么大的火?
苏锦阳望向秦玉珩,后者恰好侧目,两人四目相对。突然,她笑出了声,拍了拍秦玉珩的肩膀。
“看来我们想的是一件事。”
秦玉珩不语。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毁了这片毒药。”
苏锦阳深深看了罂粟一眼,满眼的红色渗人,微微蹙眉,挥袖转身离去……
单凭两人还无法毁了一大片罂粟。
两人原路返回时,一个蜷缩的身影出现在路一边。幽森的树林里,那道身影显得突兀。
秦玉珩想上前察看,却被苏锦阳一手拦住。
“别去。”
目光带着警惕。
“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个老人,”苏锦阳压低声线,冷静分析道,“有问题。”
忽地,那道身影动了下。
老妪停下割草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提着镰刀起身,转头瞥了两人一眼,面容和蔼可亲道:“你们……是误入这片树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