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锦阳嘴角微动,躲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像是说出心事一般沉重,“有喜欢的人了。”
画玉衍沉默一会。
忽地,低笑出声。
“是谁?”
苏锦阳喘了口气,稳住心神,抿了下嘴角,“他是……是……”
犹豫不决。
“谁?”
她目光飘忽,咽了咽。
“他、他,他……”
连说了几个“他”字之后,苏锦阳一横心,总算憋出下面一句,“是你们三皇子……”
一瞬间,空气安静。
内关将士震惊,相视一望,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不会吧……”
他们听到了什么?堂堂的北尧丞相,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人物,竟然被一个质子比下去了!
内关将士看向北尧铁骑,双方进行无声的眼神交流。
内关将士:你们丞相行不行啊?
北尧铁骑:肯定行!
于是,众人又把目光投到场中两人身上。
画玉衍的神情很平和,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间在流淌,场面一度尴尬。
画玉衍越是安静,越让苏锦阳感到不安。
她咽了一下,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周围,其他人极为有默契的别头。
两边都是内关的救命恩人,都得罪不起。
苏锦阳欲哭无泪,眨了眨眼,对着画玉衍无辜道:“你这下可以死心罢?”
在她眼里,画玉衍顶多算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如果说要成为伴侣……
苏锦阳望天。
算了,惹不起这只老狐狸。
内关将士悠悠看向铁骑,后者缓缓的低下头……
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良久,画玉衍出声,“为何是他?”
为何……是他?
轻飘的一句话,让苏锦阳回忆起与秦玉珩相处的时候,勉强说来,两人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的。
虽然,有时候那厮着实让人讨厌。
苏锦阳道:“感觉。”
画玉衍半垂长睫,墨眸茫然,“感觉……么……”
不知不觉,他的指尖滑到她玉面的边沿,手上一动,面具滑落。
整个过程让苏锦阳猝不及防。
玉面呈现淡青偏白的色泽,通体剔透,与修长白净的手极为相衬。
“你干嘛……”
话音未落,他道:“看着。”
画玉衍合上眼,将面具轻遮掩在容貌上。几缕青丝散落在额前,长睫一颤,睁开双眸,竟与……秦玉珩何其相似!
苏锦阳瞳孔微缩。
难道……
画玉衍凑到她的耳边,发丝似柳絮扫过,轻呵一声,“昭阳郡主,上次一别,好久不见……”
苏锦阳懵了。
曾经她以为的两个人……居然是一个人?
苏锦阳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一定是错觉、一定。缓缓闭上眼,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睁眼……
不是梦。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太清楚了……
讽刺至极。
一瞬间,像有一耳光扇在苏锦阳的脸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涌上心头。
一个是她日夜想着防备算计的人,一个是她真情相待的人……
苏锦阳捂脸,指尖插入发梢。微喘几口气,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什么北尧质子,什么北尧丞相?
呵,都是骗子。
苏锦阳越想越觉得可笑,先是低笑出声,渐渐放声大笑起来。
良久,笑声止住。
她看向画玉衍的目光夹杂着恨意,用一种冷静到近乎可怕的语气吐出一句。
“画玉衍,我没想到你会和萧王是一路人。”
当年,萧王以仙人之姿,让刚到这个世界的她倾慕,为了谋权,却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现在,画玉衍用假身份,让她错认为她与他是一路人,一个不被善待的人。
苏锦阳嗤笑,“怎么?你想成为第二个萧王么?”
利用敌国质子的身份骗她,让她接近他、轻信他,然后呢?是想步步利用她,还是让她背锅做替死鬼?
画玉衍沉默一会,轻道:“我和萧王,并非一路。”
“那好,我问你,”话音一顿,苏锦阳神情泛寒,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祭天台的刺杀,是不是你所为?”
“……是。”
话落,一声清响乍起。
一耳光结实的落在他脸上。
内关将士瞪大眼。
乖乖……真打啊?
“丞相!”
苏锦阳不顾一旁铁骑杀人般的目光,伸手拽过画玉衍的衣领,笑得无情,“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画玉衍不语。
“祭天台上,我以为你和我是一路人,我冒着被萧王猜忌的风险,奋不顾身的救你……”苏锦阳深吸一口气,一口血腥涌上喉头,狠咽下血水,咬牙切齿道,“那场刺杀,我猜过所有人,独独没有怀疑过你!”
“我知道。”
苏锦阳嘴角微动,如同一个疯子低笑起来,“画玉衍,北尧之狐,你干得很好……”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寒得刺骨透彻……
“我真想杀了你。”
此话一出,静候的铁骑当即呵斥道:“你敢!”
苏锦阳声音骤寒。
“你说我敢不敢?”
画玉衍目光投向铁骑,微微蹙眉,示意他们别动。铁骑不甘心的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画玉衍低下头,与苏锦阳对视,合上眼睫,遮掩住他眸里所有的情愫。
“若你想,便杀。”
这一刹那,苏锦阳无比痛恨画玉衍云淡风轻的模样。
恨不得撕碎他脸上冷静的伪装,剥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要的真的是他的命么?
“你是北尧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只手遮天,”苏锦阳松开画玉衍的衣领,目光移向别处,“岂是让人说杀就能杀的?”
“别把自己的命说得太轻。”
说完,苏锦阳转身想走,头忽地一沉,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一只手抓住苏锦阳的手腕,猛地把她向后扯去。
苏锦阳步伐一晃,跌入画玉衍的怀中。一个如泉水清澈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
“你走不了。”
汩汩鲜血自苏锦阳的伤口溢出,一点点染红画玉衍的长袍。
苏锦阳脸色微白,“放开,我能走。”
画玉衍俯首,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想在全军将士面前倒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