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淋在铁骑的寒甲上,血腥的气息被马蹄踏碎。雨水四溅,犹如血梅飞洒。
嗒嗒。
在战马的疾驰之中,大刀横扫,似道道流光在沙场上划过,斩落无数蛮夷头颅
北尧铁骑,天下一绝。
铁骑的加入给内关士兵喘气的机会,血战中的内关士兵抬头,激动道:“是北尧铁骑!”
有人恍惚,“援军……吗?”
北尧本是马背上的国家,将士各个都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其蛮力全然不输蛮夷。
饶是凶狠的蛮夷,在训练有素的北尧铁骑面前,也得逊色数分。
马蹄震得大地发颤,血水浸染上寒甲。
苏锦阳一怔。
北尧铁骑怎么会参战?
失神瞬间,有蛮夷想对她动手,杨淮及时出手挡住蛮夷,手腕一用力,将敌人击退。
“别分心。”
苏锦阳回神,对杨淮点头,“知道。”
微喘口气,再次杀进战场。
整个战场的局势发生逆转。
北尧铁骑皆是重骑兵,在平缓之地的冲撞力极强,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比战场更精彩的,是远处树林发生的事。
一匹黑马走出,通体乌黑,颜色纯净。额心挂着翠玉,银色的马鞍流溢光彩。
难得的纯种千里马。
马背上。
一袭紫衣在雨水夺目,雨滴在衣尾绽放深沉。三千青丝似泼墨柔顺,木簪上的桔梗在雨水中艳丽。
眉似远山,眸如墨玉。
犹胜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正是北尧之狐,画玉衍。
画玉衍侧目,与蛮夷中的幕后黑手对上视线,轻笑一声,没有一丝惊异,平静的道出对方的身份。
“萧王,好久不见。”
语气平缓轻柔,似早已料到如此。
“不愧是北尧之狐。”
画玉衍眉目温和,从马鞍一旁的囊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如玉的手配上白瓷,雨珠在瓶身流转,煞是好看。
“听闻萧王喜好北尧的烈酒,在下特意给萧王带了一瓶。”
话落,瓷瓶抛向萧王。
萧王扬手接住,打开瓷瓶,一股醇厚的酒香溢出,一寸寸沁入心扉……
“画丞相闲情不错。”
画玉衍不徐不缓道:“北尧朝廷和睦,自是不像昭阳这般多事。”
萧王轻呵一声,漫不经心道:“画丞相,你是一个聪明人。”
言下之意,内关之事不该他插手。
画玉衍静静凝视战场……
许久,他才出声。
“萧王。”
“怎么?丞相想退兵了?”
“不,”画玉衍淡道,“你该退兵了。”
北尧铁骑在缓地优势尽显,蛮夷的劣势逐渐凸显。局势逆转,再打下去,蛮夷只怕要折更多的人。
萧王扫了眼战场,眉目笼上一层寒意。
“你为何要帮内关?谁给你开了条件还是好处?”
画玉衍斜睨他。
“萧王,不是任何人都似你一样无情。”
萧王似是想明白一件事,忍不住大笑出声,视线投向战场上的苏锦阳,“没想到啊,北尧第一谋居然还也会动心?”
有情则殆。
成大事者,唯有无情之辈。
画玉衍没回答。
“这件事,不会结束。”
说完,萧王转身离去,蛮夷头领紧随而上。
一声激烈的号角声起。
蛮夷全面退兵。
画玉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战场。修长的手一拽缰绳,猛地夹马腹,“驾。”
战马半扬上身,前蹄踏空,鬃毛飞出漂亮的弧度。
嗒。
马蹄踏水,直奔内关。
战场上。
内关士兵欣喜,血水顺着眉眼滚落,“蛮夷撤兵了!”
“蛮夷撤了,我们赢了!”
欢呼声连成一片。
见敌军撤离,北尧铁骑停下动作,迅速聚集在一起,寒甲冽冽,雨水浸透了寒光。
铁骑列队,空出一条路。
铮——
所有铁骑拔刀出鞘,刀刃斜对空出的道路,每人脸上充满恭敬。
北尧铁骑的最高军礼。
苏锦阳静立在原地,看着蛮夷远去。雨水冲不散的血腥弥漫,她微眯了下眼,雨雾之中,逐渐出现一抹身影。
那抹身影渺远……
却偏偏又那么触手可得。
苏锦阳微喘口气,手上一动,长枪砰的竖直砸落在地上,强行稳住身形。
身上的伤口疼痛如火,如万针扎骨,体力如水流逝。
一旁的杨淮道:“我送你回去。”
苏锦阳刚点头……
一声清楚的马儿嘶鸣声传来。
“见过丞相。”
喊声浑厚。
苏锦阳没有回头,但能清楚的感受一人向她慢慢靠近。大雨的声音在她耳边嘈杂,皱了皱眉,疾步想离开。
但,有人不希望她离开。
“鬼算,请留步。”
苏锦阳侧眸。
“何事?”
雨幕中,哪怕他浑身淋湿,如落汤鸡一般,一身的贵气和优雅也难以掩饰。紫衣被大雨浸泡,发色深上几分,愈发显得深远。
宛如妖仙。
画玉衍翻身下马,缓步走到苏锦阳跟前。被雨水浸透的长袍紧贴在身上,衬得他身形修长。
双眸似墨玉,干净纯粹。
目光被雨水朦胧,仿佛雾里看花。
画玉衍轻道。
“我想问鬼算一个问题。”
苏锦阳一抬眸,与画玉衍直视。
“问。”
画玉衍凑上前,在千军万马的视线之下,他慢慢抬起手,指尖抚上她的玉面。
动作无比轻柔,仿佛在抚摸珍宝……
冰凉的触感柔和。
“当年,萧王在战场上救你,你喜欢了他数年……”
他的语气放得很慢,却似柳絮撩过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苏锦阳一怔。
不知不觉,微凉的指尖碰上她的唇……
他的眸中,倒映出她。
“如今,在战场上救你的人是我,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一次?”
一字一词很轻,比鸿毛还轻,风一吹便能消散……
却意外的,坚定无疑……
苏锦阳一直掩藏在心底最深的一处被挑动。
微微张嘴……
竟不知该说什么。
大雨声在她耳边渐渐消散,只剩下了画玉衍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一吻,轻落。
苏锦阳一怔。
鲜血的腥味在两人间蔓延,明明是一个血吻,却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这一瞬间,她只想随心而动。
缓缓合上眼。
默认了对方的举动。
许久,一吻毕。
画玉衍侧身轻咬上她的耳垂,低下长睫,敛住眸色深邃,“你,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