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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夷像是不知痛的野兽，踏着同类的尸体，疯狂的爬上木梯。动作迅捷似猎豹，眼中猩红一片，看向士兵的目光如同看猎物一样。
让人胆寒。
滚石次次阻挡住蛮夷的攻势，不等杨淮松口气，城下突然传出咚的一声。
城门晃动。
城下士兵急忙跑上城楼，禀报道：“报！蛮夷打算破城门！”
杨淮眸色暗沉，深吸一口气，“滚石，破！”
话落，城墙上砸下滚石，把第一队撞城门的蛮夷砸散。
“准备应战。”
苏锦阳转身下城楼。
雨，还在下。
近看如千针落下，远看似烟如雾。
苏锦阳再次披上战甲，接过银枪。银枪通身冰凉，在雨幕中流转着银光，斜分雨水。
一拉缰绳，翻身上马。
“开城门。”
开城门的沉重声响起。
西雅站在蛮夷阵前，长发湿透贴在身上。几缕发丝垂在眸前，神色寒冷，嘴角带着独属猎人般嗜血的笑意。
静静的看着城门一点点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又见面了，小个子。
噔。
马蹄踏起水花。
苏锦阳驾马阵前，雨水模糊她的视线。横枪直身，碎发扫过墨眸，目光中锋芒渐露，紧抿着嘴角。
一抬头。
对上西雅戏谑的笑。
“又，又见面了。”
苏锦阳嗤笑出声。
是啊，又见面了。
西雅抽出腰间骨剑，抬起手剑锋对准苏锦阳。轻仰起头，视线与剑锋绷成一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周围蛮夷后退数步，腾出战场。
单挑。
苏锦阳长睫微颤，眼里浮现出玩味。
有趣。
她看了下身后士兵，清声道：“你们先退后。”
万军退后。
霎时，西雅提剑杀来，脚下生风。浑身紧绷，似出弦之箭。
转瞬间，已至跟前。
纵身跃起，剑锋直刺苏锦阳。
苏锦阳一拽缰绳，强迫战马侧身，与西雅错开身位。战马前蹄一仰，鬃毛扫过她的手背。
叮。
银枪横挡住骨剑。
骨剑力道之大，似有万钧之力。手腕猛地一沉，枪身摩擦掌心，丝丝钻心的疼痛蔓延……
苏锦阳只是微微皱眉。
遇强则强。
西雅手腕使力，以骨剑为指点，一个翻身猛地往后跳去。
“不，不错。”
苏锦阳猛地扯马绳，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马蹄踏溅水花，冲向西雅。
银枪寒冽。
面对战马奔来，西雅不慌不忙，缓缓抬起骨剑。低下头，露出如野兽的瞳孔，目光似利剑紧盯着战马。
十尺。
六尺。
两尺。
……
西雅侧身一闪，骤然出手！
如同搏杀的狮子一口咬住猎物，骨剑一下插入马脖中。反手猛地抽出，长发随着动作摇摆。
刹那，血珠连串飞起。
战马嘶吼，马蹄虚晃。
苏锦阳一个翻身从战马落在地上，踉跄几步稳住身形。
一抬头便捕捉到西雅的攻势。
她来不及喘气，脚尖一旋，连忙闪开骨剑。
瞳孔中倒映出剑锋。
西雅仓促稳住身形，脚下使劲，又奔向苏锦阳。宛如毒蛇捕猎，灵巧自如，狠辣无比。
两人你来我往数百回合，都不知疲惫似的厮杀不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唯独雨落声清脆。
鲜血与汗水洒在雨雾中。
骨剑扫过，苏锦阳连忙后退。
西雅抓住时机，猛地一脚横踹到苏锦阳小腹，力道狠辣，如一记重锤砸过。
一口血腥涌入苏锦阳喉头。
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一咬牙稳住身形。连咳数声，鲜血从嘴角溢出，混着雨水滴落。
小腹绞痛，流窜骨髓。
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水，攥紧手中的银枪。
苏锦阳微皱眉头，嘴角含着血笑出声。
“就这点程度么？”
西雅再次抽身攻去。
苏锦阳深呼吸，运住一口气。强忍着小腹疼痛，紧盯着西雅的动作，微眯眸子，西雅的动作在她眼里慢慢变慢，悄然在银枪上蓄力……
在西雅逼近她的一瞬间，忽地刺出长枪。
枪穿肩头，鲜血洒出。
西雅震住。
怎么可能！
苏锦阳抽回长枪，带起一串血珠。
西雅连忙后退，不可思议的抚上受伤的肩膀，掌心被鲜血浸湿。
“你，你……”
看见西雅惊讶的样子，苏锦阳刚想大笑出声，一口血水窜上喉头，又是一阵猛咳。
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水。
西雅抽了口冷气，欣赏道：“不，不错。”
大雨冲刷着伤口，汩汩的鲜血被冲落在地上，层层渲染。冰凉的雨水如针扎在伤上，苏锦阳咬紧牙根，不吭一声，疼得浑身颤抖。
西雅捂着肩膀退回蛮夷中。
时候到了，不能再耗下去。
开战。
两军厮杀。
刀剑喑哑，血雨满天。
暴雨冲刷地上的鲜血，汩汩流水汇成血流漫散。鲜血的气息与雨水的气息交错，刺激着人的嗅觉。
蛮夷贪婪的咀嚼人肉，进攻手法简单粗暴，凭借天生蛮力能够生生撕下一条人的胳膊。不少士兵被蛮夷撕断手臂，咬破咽喉，幸运的则是被武器刺杀。
苏锦阳提枪杀在其中，雨水冲刷脸上的血水。朦胧中，一片温热溅洒在她脸上。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士兵被蛮夷扯断胳膊。
血水喷溅。
这哪里是人和人的搏斗，分明是人和怪物的搏斗！
昭阳士兵越来越少，蛮夷却越来越多。
绿玉林似天然的屏障，源源不断的蛮夷从绿玉树林中奔出。
苏锦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刺眼的红色让她眯起眼。视线被染成猩红，除了杀再不知其他。
铺天盖地的红铺满整个战场，触目惊心。
“大帅，我们人越来越少了。”
苏锦阳刚想回答，猛呛了一口血水。浸湿的墨发扫过眸前，眼底掠过一丝寒芒，“杀，杀到最后一个人。”
暴雨越来越大，不远处水闸的水波动荡，几欲决堤而下。
城门再开，又一批士兵上前。
破斧沉舟，背水一战。
士兵眺望向东边，在那里，是他们庇护的地方，也是他们的昭阳城，所有的信仰。
雨幕遮住了天地，在茫茫的大雨之中，内关城格外渺小，嘶吼、战鼓声被雨水打散。
为了妻儿、子女、父母，甚至是为了昭阳，他们必须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即使……
没有一个人对他们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