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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雅拼命想收回手，眼前的人仿佛有神力一般，自己的手腕如何也收不回去。
秦玉珩手一偏。
咔。
骨头错位的清响。
西雅不住发出惨叫，手上的刀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秦玉珩松开手。
这时，一个蛮夷来到西雅身侧，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西雅眼中的怒火渐渐消失，大声高喊了几句。
蛮夷撤兵。
火光消散。
苏锦阳步子踉跄几下，身体虚脱，意识瞬间消失。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处偏去，朦胧中落入一个怀抱。
“休息罢。”
城门再次开启。
千丝万缕的月光在地面交织，仿佛湖水清澈。不知何时，夜风静止，万籁俱寂。
军中幸存的人开始打扫战场，把伤兵运到城中。痛呼和惨叫声交织在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兵被躺到床上，军医忙前忙后，把准备好的药材一一用上。
战场上，有人在清点尸体，拿着参军薄对照、批注，方便之后发放牺牲补贴。清点完后，再找个好地方埋了。
秦玉珩抱着苏锦阳，踏着一地的月光和血色走进内关。黑色的宽袖摇曳，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战争，他似乎已经习惯。
杨淮负手早已在城门等候。
秦玉珩路过杨淮身侧时，杨淮目光不由投向苏锦阳，低声问道：“她是一位姑娘罢。”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心性率直、魄力惊人，”杨淮摇了摇头，“可惜，只有大将之风、无大将之谋。”
秦玉珩步子一顿，回首与杨淮直视。
轻描淡写一句。
“是我也会这么做。”
话落，离开杨淮的视线。
夜色悄然。
屋中，大夫正坐在一旁给苏锦阳包扎，一卷一卷的纱布被鲜血染成殷红。药已经不知上了几次，鲜血汩汩涌出，根本止不住。
大夫两鬓斑白，白须飘逸，虽是年过花甲，包扎的手法稳当熟练，属于内关资深外伤处理大夫。
“伤的太深。”
大夫喘口气，得出这个结论。
“有办法么？”
大夫道：“寻常军队的法子，是直接用烙铁烫肉来止血。也可以用针线缝合，但伤口太深，怕有发炎的风险。”
秦玉珩目光沉了沉，“用针罢。”
一切看命了。
大夫用蜡烛加热长针，套上细线。深吸一口气，靠近苏锦阳，刚刚下手触碰到软绵的肉，借着灯光，努力的在血肉之中寻找裂口。
一边缝，一边不时用棉擦拭。
良久，大夫落下最后一针，沉重的叹了口气。
“看命了。”
说完，大夫收拾东西出屋。
秦玉珩默然。
苏锦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意识起起伏伏，浑身上下如被火烧、刀割，却一点气力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消散，化作一股透心的冷意，像是冰凉的海水拍打在她身上，冷到心扉。
“冷，好冷。”
嘴角不由溢出低吟。
忽地，一阵暖意袭上，似冬日暖阳。
淡淡的檀香萦绕。
苏锦阳忍不住紧靠着那阵暖意，死死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朦胧中，感觉有人抱紧她，一寸寸的抚过她的长发……
“睡罢。”
似叹息。
此战之后，内关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街道上的纸钱乱飞，随处能见燃尽的纸钱灰堆。
街道边的屋中不时传出呜咽、哭嚎，店铺破天荒的没有开张，街道冷清的可怕。
姑娘捧着信物躲在屋里以泪洗面，年迈的老人相互搀扶着到内关外，含泪将手里提着的纸钱抛洒。
“儿啊……”
此次伤亡太过惨烈，杨淮拨出比以往更多的银钱补贴。
看到此情此景，无人不动容，杨淮负手叹息，“幸好他们不知有些人是被蛮夷活活咬死的……”
屋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锦阳才悠悠转醒。长睫微微一动，一丝阳光射入眼中，让她不由眯起眸子。
苏锦阳想从榻上起身，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浑身上下被绑成白粽子，微微张口想说话，喉中灼痛难忍。
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咬牙，蹦出一字。
“水。”
一丝血腥涌入喉头。
窗外，士兵听到苏锦阳的声音，从窗户探进头，激动道：“大帅，你醒了？”
苏锦阳点了点头。
士兵高呼一声，撒欢似的跑出院子……
“大帅醒了，大帅醒了！”
苏锦阳：“……”
就不能给她一口水吗？
很快，士兵的高呼声响彻整个府邸，所有人齐刷刷的停下手中事物，互视一眼，大帅醒了？
然后……
苏锦阳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榻前的众，感觉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观赏。
“大帅，你终于醒了！”
“你已经昏迷很多天了，我们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是啊，尤其是秦公子，已经……”
话到一半，那人像想起什么，闭上嘴。苏锦阳一个刀眼扫到那人脸上，沙哑道：“已经什么？”
一群人沉默，犹豫许久。
“秦公子已经……几夜没合眼了。”
苏锦阳怔住。
自从苏锦阳昏迷以后，秦玉珩夜夜守在房里。经常府中已经熄灯，唯独她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大帅，当时你日夜发高烧，大夫都以为你挺不过去……”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
苏锦阳抿了抿嘴角，思绪万千。抬眸看向窗外，屋外是一片晴朗的蓝天，以及翠色的竹林。
从苏锦阳苏醒之后，秦玉珩再也没有来过。
征讨蛮夷……
这只是一个开始。
竹林深处。
清风拂过竹海，竹叶摩擦发出轻乐。碧绿的浪潮一波波的奔向深处，清雅的竹香在空中荡漾。
棋子轻落。
叮。
一枚黑子落在棋盘。
杨淮捻起白子，凝视盘中棋局，不时皱眉。缓缓抬手，在局中落下一子。
对面，秦玉珩坐在石凳上。银色的鬼面狰狞，唯独一双如墨玉的眸子清亮，目光平静似湖水，观察着盘中棋局。
修长的手从白子堆中抓出一子，指尖衔子，轻敲棋盘，琅琅作声。
棋子圆润，泛着柔和白光。
盘中黑白棋子交错，各不相让，势均力敌。落子需要极为慎重，稍有不慎便会成对方的口中肉。
正在秦玉珩思考时，杨淮忽地开口。
“今蛮夷压境内关，意在何为？”
秦玉珩过分注视棋局，落下棋子，下意识的回答道：“自是为了给昭阳……”
话停一半。
杨淮大笑出声，豪爽道：“丞相果真不负谋略如棋，一子即成的美名。”
秦玉珩收袖，冷眼看向杨淮。
“你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