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淡淡的药香飘满房屋,两鬓斑白的大夫正坐在榻边,神情肃穆的帮花不痕号脉,不时皱皱眉头。
又从包中取出银针,按着穴道扎下,又细细把脉许久,最终沉重的叹口气。
“老夫斗胆问一句,”大夫依次取下银针,“这位公子可是师出鸿山?”
苏锦阳先是一怔,随后看向秦玉珩。后者点了下头,“他是鸿山三长老的关门弟子。”
“难怪脉象会如此奇怪。
苏锦阳心里咯噔一下,“先生能否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奇怪法?”
大夫收好把脉的东西,捻了捻胡须,眸光暗下,似是在回忆过往,“当年,我曾号过几个鸿山弟子的脉。鸿山弟子皆是脉象紊乱,寻常人的脉搏清晰明了,唯有鸿山弟子脉搏时而急促如得大疾,时而脉搏消失如同命已鸣呼.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
“这位公子所受的伤,恕老夫救不得。”大夫无奈的叹口气,医者父母心,最痛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想治这位公子,必须要去鸿山。
鸿山
苏锦阳愣住。
这个地方她在昭阳从未听说过。
大夫说完,便提着药盒走了。
苏锦阳盯着榻上的花不痕看了很久。
他像是个孩子躺在榻上,合上眼敛去眼中的淡漠与锋芒。如瀑布的黑发倾铺,几缕青丝温柔了眉目,仿佛与世隔绝、不问世事。
平时气场强大到逆天的一个人,突然静静的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她感到很不习惯。
苏锦阳突然问道:“你知道鸿山么?”
秦玉珩没再说话。
清风透过窗户扫进屋中,扬起他耳边的发丝,低垂下长睫,在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秦玉珩站了许久,然后离开房间。
留下苏锦阳一人。
夜幕再次降临内关,万物被黑夜笼罩。在内关城外的树林中,一串火把的光连成一片,惊动了城墙上的守卫。
“蛮夷夜袭了!蛮夷夜袭。”
急促的号角声打破黑夜的宁静。
苏锦阳正在榻上熟睡,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帅,不好了!蛮夷夜袭。”
苏锦阳惺忪着眼,懒洋洋的从榻上坐起。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不就是蛮夷……什么?蛮夷夜袭?”
说到后面,苏锦阳一个激灵醒了。一个翻身下床,伸手彻过衣架挂着的白衣,甩手披在身后。
啪。
推开门。
大风扫过她的衣袂,深深的凉意滑过脸颊。
城墙上。
杨淮和秦玉珩早已到达。
夜风像奔腾的野马,肆无忌惮的掀卷城墙上的战旗。暗色的旗上以金色书写“昭阳”二字,狂风咆哮如海浪拍打,火光在风中摇摇欲坠。
噼里啪啦的燃柴声清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苏锦阳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杨淮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城下。眼底跳动着怒火,嘴角抿紧,一言不发。
苏锦阳顺着杨淮的目光看去。
城下,蛮夷集结,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黑蚂蚁般的密集。火把高举,火光在黑夜中显得格格不入。
蛮夷阵前,有几个穿着麻布衣的人像畜生一样被绑在木架上。
一个女人从蛮夷中走出,她的身高是寻常女子的一倍有半,黝黑的皮肤中,一双眼睛更为精亮。高挑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兽毛软甲加身,整个人英姿飒爽。
其他蛮夷看向她时,眼里露出渴望和敬佩。
西雅一抬手,如同对待畜生一样揪起一人的头发,强迫着他抬起头露出脸。
“交,交药,不杀。”
别扭的昭阳话清亮。
杨淮眼里没有一点惊讶,似乎一切在预料之中。双手抱胸,悄无声息的掐紧手。
“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罂粟。”
西雅表情僵硬,一脸茫然,全然听不懂杨淮在说什么。秦玉珩同步翻译
苏锦阳问道:“药是什么?”
“罂粟。”
秦玉珩回答。
苏锦阳皱眉,“还能交涉吗?”
秦玉珩轻摇了下头,银面之下的墨眸深沉,抿了抿嘴角,轻道:“已经试过了,没用。”
蛮夷已经识破他的缓兵之计,不会再轻易相信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心沉海底。
完了。
“你,你们,到底交,不交!”
被绑在木架上的其中一人,不经意的抬起头,眼里透出深深的绝望。
杀了他。
苏锦阳心一沉。
仔细的观察城下的几人,目测一下城墙到百姓的距离。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与其让他们被蛮夷当畜生对待,不如就在这里终结……
“弓。”
一旁的士兵把递到苏锦阳手里。
“太轻了。”
士兵又给了一个。
一把铁制的弓被苏锦阳握在手中。
西雅久久没得到答复,心中烦躁,抓百姓头发手的力道加重几分。蹭的抽出腰间的骨剑。一扬手,准备往他脖子上割去。
铮。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掀卷气流。
西雅瞳孔微缩。
手上一顿。
眼中倒映出箭支的影子。
砰。
骨剑被击碎。
箭支的轨道精准,精准到把箭支的弧度计算在内。骨剑半截在空中翻旋,稳当的插入土地中。
如若偏离分毫不是落空,便会伤人。饶是善于骑射的蛮族,未必能
有几人做到如此地步。
西雅震惊。
好箭法!
城墙上,苏锦阳一袭白衣披在身上,随风飞舞仿佛仙鹤展翅。秀发被风打乱,凌乱视线。
似桃花眼的墨眸透出深深的寒意。
高临城上,脾睨天下。
苏锦阳伸手从一边箭筒再抽出一支利箭,拉弓、搭箭等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无比。
“还要,试试么?”
口吻冷漠。
冰凉的箭尖倒映在西雅眼中。
西雅心里咯噔。
这种感觉让她想到大漠的孤狼,一种被当做猎物的感觉。
”好,好。
西雅后退到蛮夷阵中。
话音未落多久,几支利箭从城墙射下,贯穿了分别穿透百姓几处命脉。那几人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头一耷死在木架上。
当即毙命。
苏锦阳一抛手,把弓丢回士兵手上。仿佛虚脱一般,身形不稳,步伐趔趄几下,差点摔到地上。
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我尽力了。”
秦玉珩低垂长睫,“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