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珩低下头,手上一用力,一下提起鱼竿。鲜肥的鲫鱼脱水而出,拼命的在线上摆动。
手腕一甩,鱼稳当的落在地上。
“太子今早带百官到萧府,”秦玉珩重新把鱼竿放在鱼竿架上,缓缓站起身,抽出袖中的小刀,“为了摘下你面具。”
说着,秦玉珩拿着小刀猛地插在鱼身上,鲫鱼被钉死在地面,徒手抠出鱼鳃。
“为什么?”
如果说太子摘还有道理。如果百官也想摘,就不只是太子的意思……
而是皇上的意思。
“蛮夷攻破昭阳的内关,萧王战败。蛮夷主动提议与昭阳议和,其中一个条件……”语气一顿,秦玉珩继续道,“你猜是什么?”
苏锦阳眸光乍寒。
“龙安寺罂粟。”
可她明明收到李清珺的来信计划已经失败……
怎么会……
“还想不明白?”
苏锦阳摇头。
秦玉珩把处理好的鲫鱼在湖水中清洗,目光平静的来看着血色一圈圈的在水中漫散。
“有些时候,听到的未必是真实。”
话落,苏锦阳蓦地醒悟。
萧王在边境战败,不一定真败。而李清珺传来的书信,也不一定是她写的。
所以,她们的上策已经成功了?
秦玉珩架起火堆,削好的树枝插入鱼中,稳当的放在火上。
“想清楚了?”
苏锦阳合上长睫,沉默一会,才道:“谢了。”
秦玉珩看向苏锦阳,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去边境。”
“为何?”
苏锦阳抬头望向一碧如洗的蓝天,似叹息般道:“大概是为了彻底摆脱罢。”
秦玉珩默然。
苏锦阳刚想离开被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里衣。大大咧咧的对着秦玉珩伸手,问道:“有衣服吗?借我一件。”
没一会。
一件衣服丢在她手上。
“唯一一件白色。”
苏锦阳接下,“昭阳克扣了你的衣服?”
“我不喜欢白色。”
苏锦阳啧了两声,打趣道:“是做贼做多了?”
秦玉珩轻笑。
“也许。”
苏锦阳把白衣套在身上,宽袖清风,金带束腰,长发被白绸束缚成马尾。几缕碎发扫过眸前,活脱脱的一少年模样。
“你还差一样。”
话落,一个斗笠盖在苏锦阳头上。
苏锦阳:“……”
朝廷上,正因昨日的八百里加急而争论不休。
每个大臣各执一词,既有答应和谈的,也有表示要以战止战,场面非常激烈。
“人心足以蛇吞象,倘若和谈岂不是助长蛮夷野心?”
“如果军队中有人沾染罂粟,又怎能打过。不如和谈,以示我大国威严。”
“好笑,蛮子他懂什么是大国威严?”
……
一群大臣谈论的不可开支。
“以战止战,方能制夷。”
门口传出一阵清亮的声音。
众臣安静。
一位白衣少年缓缓走入,宽大的衣袖揽住清风。一袭白衣仿佛没有厚度,步步摇曳,宛如浮云轻飘淡然。
斗笠压下容颜,让人猜不透。
唯有鬼算的牌子被她拿在手中,以示她的身份。
大臣疑惑,“鬼算的意思……”
一声轻笑后。
她道:“此次,由我出征讨伐蛮夷。”
昭阳帝盯着苏锦阳,清声道:“鬼算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
“笑话,”左相大步走出,直视苏锦阳,咄咄逼人道,“我昭阳将士万千性命,你既无胜算把握,又能拿什么来担保他们的性命?”
“胜败乃兵家常事,胜无常胜,败无常败。”苏锦阳轻笑,“只要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如若各位放心不了在下,在下先行告退。”
“等等。”
昭阳帝动容。
苏锦阳停下脚步。
“朕点三万骑兵,一万步兵,鬼算可够?”
苏锦阳轻笑一声,转身面向昭阳帝。双袖一拢,谦逊的鞠上一躬,“多谢陛下。”
昭阳帝当即提笔拟定圣旨,递给身边的公公。公公赶忙走上前,讪笑着把圣旨给苏锦阳,“鬼算,请。”
苏锦阳接过圣旨。
昭阳帝鹰眸微眯,盯着苏锦阳半晌,突然出声。
“鬼算此次有多少把握?”
苏锦阳墨眸一抬,寒锋闪掠。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六成,够?”
尾音轻扬。
昭阳帝的神色一下放松,哈哈大笑几声。眸里掠过一丝锋芒,赞赏道:“不愧是鬼算,此次征讨蛮夷成功,朕必然大大奖赏。”
“谢陛下。”
众大臣看向苏锦阳的神态各异,心思截然不同。暗暗盘算着,若苏锦阳此次征讨蛮夷成功,该如何收入自己的势力……
苏锦阳刚退出大殿,一位太监从门口走来。太监身上穿的衣服与寻常的太监不同,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皆为上乘。
虽是讨好式的媚笑,眼里却不卑不亢。
必是某位大人物身边的红人儿。
“鬼算,太后有请。”
苏锦阳皱眉。
泰安殿深处昭阳后宫最僻静之处,哪怕是在后宫之中,也鲜少有人路过。
故而花草繁多,道路幽静。
泰安殿规模极大,是历代太后居住的场所。先帝盛宠太后花绣,早早的把泰安殿里外翻修一遍,全部按照花绣喜好翻新。
那时花绣不过妃位,可见先帝早有废后之心。
花绣这手段……
啧。
泰安殿正门立着一尊巨大的狻猊,足有三人之高,蹲坐在香炉上。双目大睁,微张兽口,似要吐烟一般,栩栩如生。
泰安殿三字金漆粉刷,以紫檀木为底,高挂在门口,示以威严。
“鬼算,里面请。”
苏锦阳进入泰安殿。刚踏入殿中,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人关上。
男人沉重的粗喘从房间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快乐。
女人的低吟婉转充斥着整个大殿,高低起伏不断回荡,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把苏锦阳的心扰乱。
苏锦阳紧皱着眉头,想推门而出。
门锁,无果。
只能听着。
又一个男人的喘息声响起。
女人开始低声哀求,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话进入苏锦阳的耳朵。
“不行了,我受不住了……慢,慢点。”
轻纱罗曼,玉体横陈。
淡粉的轻纱飞舞,隐约可见纠缠着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