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一直举办到晚上。
苏锦阳找个借口早早告退,刚出大殿的刹那,一股冷风灌入衣领,她冷得缩了下脖子。
侍卫递过准备好的狐裘。
“王妃,回府吗?”
苏锦阳接过狐裘,反手披在身上。
“不用,我想先在宫中逛逛。”
夜色如死水般宁静,弯月高悬于夜空,重重的黑云给人一种压抑之感。清风带着丝丝冰雪融化的凉意,扫过大地的万物。
苏锦阳离开大殿,往青云阁走去。
青云阁中竹林悠悠,湖泊的水澄澈,泛着银色的涟漪。月色皎皎,院中景物明朗。
没有熟悉的琴音。
苏锦阳扫视周围一圈,微微蹙眉,清道:“秦玉珩,你在么?”
无人回应。
一阵风扫过,竹林簌簌作响。
突然,她感到一阵杀意。
铮——
一把长剑蓦然从苏锦阳身后袭来。
剑影似流光,划破黑夜寂静。
苏锦阳眸底掠过寒芒,脚尖一旋,堪堪侧身,恰好躲过长剑的攻势。
黑衣人剑锋偏转,再次杀向苏锦阳。
苏锦阳被逼的步步后退,飞快的解下狐裘,对准黑衣人抛去。
不偏不倚盖住他的头。
趁着黑衣人扯下狐裘的瞬间,一个抬腿猛踹向他持剑的手腕。黑衣人吃痛的倒吸口冷气,长剑随之脱手。
苏锦阳眼疾手快,接住长剑。
剑锋直指他的喉咙。
“说,你是谁!”
黑衣人瞪向苏锦阳,片刻双眼翻白,轰然倒在地上。
苏锦阳暗骂,疾步上前,躬身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鼻息已无,已经死了。
看来是个死士。
“你把我的猎物吓到了。”
秦玉珩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苏锦阳嗤笑。
“你又没提早跟我说。”
夜色之下,秦玉珩站在石头上,银色的鬼面透着凌冽,墨眸平静如死水,不泛一丝波澜。
宽大的黑衣随风猎猎作响,月光为黑衣镀上零星的银辉。
苏锦阳转身。
她仰视,他俯视。
仿佛一切尽数掌握在他手中。
苏锦阳眯眼。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你欠我一个解释。”
秦玉珩轻笑,“你也欠我一个解释。”
“行,”苏锦阳收回目光,投向湖水中,抿笑道,“你先回答我的,我再回答你的,如何?”
秦玉珩不语。
“为何仙丹会流入民间?”
沉寂良久,秦玉珩才道一词。
“意外。”
意外?
苏锦阳只觉得好笑,扬起一抹笑,讥讽道:“北尧三皇子神机妙算,也会有意外的时候?”
秦玉珩直视苏锦阳,发丝掠过他的眸前,淡道:“信与不信,全凭你。”
“我姑且算你作出解释,”苏锦阳扬眉,“说罢,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寿宴上献仙丹。”
苏锦阳指尖抚了抚下巴,微眯眸子,长啧了一声,对于秦玉珩提出的问题并不惊讶。
良久,她笑吟吟道:“大概是为了毁掉你等待的时机。”
刹那间,万物寂静。
“为何?”
“你不守承诺在前,仅此而已。”
秦玉珩垂下长睫,收敛住心中的思绪。轻叹一声,任由叹息随风散入黑夜中。
“你猜错了。”
苏锦阳一怔。
“若我想让罂粟流入昭阳军队,断然不会让罂粟流入民间。”秦玉珩跃下石头,黑衣蹁跹,慢慢走近苏锦阳,“如果他日北尧踏平昭阳,昭阳子民亦是北尧子民。”
苏锦阳清笑。
“谁知道呢?”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秦玉珩道:“因为杨镜月的事?”
提到杨镜月,苏锦阳心中莫名窜上一阵鬼火,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玉珩,讥讽道:“北尧三皇子深藏不露,我只是区区一个小人物,纵然有所满,又能如何?”
苏锦阳不动脑子都知道,杨镜月是秦玉珩救回来的,所谓的仙人赐丹也是他布局的。
想到龙山山脚的事可能是秦玉珩的一出苦肉计,她的火气更旺盛,比被人背叛还要火大。
“为了帮你。”
“所以在我面前上演苦肉计?”
秦玉珩默然。
良久,他伸出手。
掌心的伤口已经恢复多日,但伤疤仍然狰狞,像张蛛网密布掌心。
“那日龙山你被杨镜月退下悬崖,”秦玉珩凝视苏锦阳,轻声道,“如果说不是我设计的,你信么?”
苏锦阳抬眸,与他对视。
讽刺一笑。
“不信。”
秦玉珩没有回答。
“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以后再无瓜葛。”
说完,苏锦阳挥袖离去。
苏锦阳离去没一会,一道黑影翻墙入阁中,跪在秦玉珩跟前,低头禀报道:“主子,民间那些残次品全是杨镜月那个贱人弄的……”
秦玉珩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锦阳离去的方向,良久,他轻笑一声,看向暗卫,“你说,我像只老狐狸么?”
暗卫:“……不像。”
主子,其实你非常像了……
“边境情况如何?”
暗卫凑近秦玉珩,压低声音道:“全如主子所料……”
萧府。
萧王妃今天很不高兴。
萧府上下全部人瞬间敲响警钟,尽量不从萧王妃门口路过,包括一直守在萧王妃门口的侍卫都提心吊胆。
屋中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不断,苏锦阳把能砸的都砸了。
……除了古董。
一边砸一边破口大骂,势要把秦玉珩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完。
听得下人心肝一颤一颤的。
乖乖……
看来王妃也是爱国之人。
从青云阁回府,苏锦阳心中一直憋着团火气,偏偏秦玉珩采取不作腔不吭声政策,让她的讽刺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弹回来。
苏锦阳喘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甩了甩手腕,感觉嗓子骂渴了,冲外面喊了句,“给我倒杯水来。”
外面侍卫麻溜的给苏锦阳倒了一整杯水。
苏锦阳接过,一口饮尽。
砰。
杯子被砸放在桌上。
碎了。
苏锦阳阴沉着脸看向一旁胆战心惊的侍卫,“你说,北尧人是不是都是杀千刀的?”
语气似冻泉冷冽,仿佛说的不是北尧人而是他。
侍卫腿上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是是是,北尧人生性狡诈,何止千刀,万刀都应该。”
话落许久,苏锦阳扯出森冷的笑。
“对,何止千刀,万刀都应该。”
周围温度骤降。
侍卫:“……”
他莫名想逃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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