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台北泉州街27号的房子里,一个黑影轻轻的打开了门。周围万籁俱静,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借助窗户外的月光摸索着去找煤油灯。在他刚刚摸到灯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老郑,你来了。”
中共台湾地下党最高领导人,台湾工作委员会负责人蔡孝乾被捕。
在钟浩东被捕之后,台湾工委很快得到了消息,和钟浩东发生联系的人员立刻全部转移。这就使谷正文的抓捕行动全部扑空。谷正文不甘心就此罢休,在每一个地址都留下人员隐蔽起来守株待兔。守在泉州街27号的特务是台湾本地人张青衫,这个年轻的特务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守在目标房子的外围,而张青衫突发奇想将自己藏在了屋内。经过长期的坚守,终于让化名“老郑”的蔡孝乾放松了警惕,贸然回家导致轻易被捕。
为了以防万一,张青衫没有连夜将老郑押送回保密局,只是将他捆绑起来。等天亮之后,他才给谷正文送去一个天大的惊喜。
昨晚一宿没睡的谷正文精神依然不错,他还在策划如何将钟浩东放出去钓鱼的方案。身为共产党叛徒的他从来不爱参与保密局内部斗争,只有抓共产党才是他最大的爱好。
张青衫抓住了老郑,这让他喜出望外。谨慎起见,他没有立刻上报,而是悄悄叫来钟浩东,让他站在审讯室门外观察来人是否老郑。钟浩东不情愿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刻把头缩回来了:“是,是老郑!”
谷正文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想不到共产党台湾最高领导人如此轻易被自己抓到手里,这大概是他保密局生涯的最巅峰成就了!
现在该怎么办?按照之前惯例,谷正文一定会趁热打铁突击审讯老郑,力求最快速度破获全部地下党网络,以免夜长梦多。但是此时他有别的计划了。
他观察了老郑一会儿,发现此人气质上确实有共产党老干部的风范,像是走过长征的人。这种特质是谷正文在八路军115师政委罗荣桓身上发现的,不光是罗荣桓,还有其他一些长征干部,那种骄傲、自信、深沉的气质是其他普通干部无法模仿的。另外,这个老郑比起他长征干部来,还有他不同的地方,就是明显缺乏定力。坐在审讯室里这半个小时,老郑已经频繁四顾几次了,这是没有定力的表现,证明此人有鬼聪明但是缺乏耐心和恒心。不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谷正文决定不着急审讯老郑,就那么晾着他。张青衫是秘密逮捕他的,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察觉。谷正文决定先拿着这个好消息去慰藉一下沮丧的毛局长。
正在办公室呆坐的毛人凤听到台湾地下党最高领导人被捕,脸色瞬间阴转晴,太好了。在自己连输几阵的情况下,这一个收获足以力保自己在蒋介石面前的脸面和地位。毛人凤一边命令谷正文继续扩大战果,另一方面又命令他马上写报告,自己要尽快向总裁报喜。
就在谷正文抓紧写报告的时候,郑介民已经将杜长城胡凌影及技术总队一些人全部抓获归案。经过郑介民的亲自审讯,杜长城胡凌影在证据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将从上海开始、再到广州、再到重庆等地的倒卖军火,贪污经费等事实一一招供。在郑介民的耐心“诱导下”毛人凤远在香港治病的妻子胡凌影也被招供出来,虽然从一年前胡凌影和毛人凤就分居了,但是杜长城依然把之前通过贿赂胡凌影接近毛人凤的事抖了出来。唯一有疏漏的地方是,杜长城和胡凌影都否认陷害林风,逼迫林风逃走。不过这种事情已经不是郑介民所关心的了。而对于胡凌影供出的保密局于声也参与了广州倒卖军火,则明显属于“诬告”。
此时八胜园里的于声已经接受完蒋经国的接见躺回舒适的房间里补足精神去了。之前叶翔之提供的技术总队贪腐的证据已经足够充分,所以蒋经国没有再询问这方面的事情,而是重点问了于声关于情报机构整合和情报干部整训的见解,看来这才是蒋经国最要紧的事情,也是蒋经国最看重于声的地方。于声就按照自己上次报告的思路重新发挥了一下自己的见解,他提出必须招收有文化的人从事情报工作,摒弃之前的江湖人士和地痞流氓汉奸土匪这些人,已经在职的特务还可以集中特训使其达到足够的水准,有了足够多的人员储备情况下,将各情报机关合并整合就会水到渠成。对于于声的见解,蒋经国表示了由衷的赞赏。
鉴于自己已经安全,于声并没有将白世维的那个天大秘密和盘托出给蒋经国。这件事目前除了毛人凤和田九经没人有直接证据,也就是说这件事也许只存在口口相传里,没有切实的证据下自己贸然开口是有风险的。田九经毕竟已经在蒋经国手里,于声就采用了暗示的方法。他告诉蒋经国,有保密局内部的消息田九经参与了一个针对蒋经国的行动,具体是什么,自己并不清楚,蒋经国可以去地下室问问田九经。
田九经到底和蒋经国说了什么于声并不知道,他得到的消息是在蒋经国刚进入地下室,田九经就用他隐藏的匕首扑向蒋经国,被蒋经国的卫士乱枪射杀了。这个结果对于蒋经国和毛人凤来说都是好事,毛人凤不用担心那个天大的秘密泄露了,蒋经国也了解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和对手的险恶。唯一一个倒霉蛋还是那个小卒子。
下午的时候,毛人凤已经带着报告从蒋介石官邸回来了,此时的蒋介石已经重新当回了中华民国总统,国民党的大员们又可以称呼他为总统了,而不是近一年来的总裁。当然黄埔四期的毛人凤也可以叫他校长。看到台湾地下党最高领导人落网,蒋总统仍然难以相信,这算是古宁头战役胜利之后给他的又一个惊喜。他一再确认是否属实,当得到毛人凤的数次肯定答复之后,蒋介石难以抑制欣喜,给毛人凤下个了命令:“乘胜追击,一网打尽。”
蒋总统兴奋之余,看到了蒋经国送来的关于杜长城案的报告:杜长城等技术总队一干人等贪污和倒卖军火证据确凿,为了金条甚至将TNT炸药卖给了共产党。而其中毛人凤不仅负有领导责任,甚至其家属还参与了贪污。另外毛人凤还企图毁掉关键证据迫害人证。如果放在平时,这些报告足够毛人凤喝一壶了。至于田九经的事死无对证,蒋经国没提。
此时的蒋总统兴致正高,他严厉的痛骂了技术总队一帮蛀虫,毫不留情红笔批示全部枪毙,对于毛人凤他思虑再三,给了申斥的处分,这让蒋经国大失所望。不过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另一个结果:其他相关人员均由蒋经国处置。
最终杜长城案落下帷幕,杜长城胡凌影等在大陆疯狂破坏欠下血债的技术总队一干人全部死刑枪毙。毛人凤被申斥。而叶翔之于声以及白世维由于举报和办案有功,特予嘉奖。叶于两人也不必再回保密局,而是直接担任升格之后由国防部直接管辖的大陆工作委员会的正副主任。于声更是直接负责特务整训,兼任国防部资料组下属石牌训练部主任。
有意思的是,在杜长城被执行枪决前,为了活命他又向蒋经国供认了一个秘密:毛人凤曾经打算让杜长城雇佣黑帮绑架蒋经国,目的不是害死他,而是准备在绑架成功后由毛人凤带人去解救,上演一出“英雄救太子”的戏码博得蒋介石蒋经国的感谢和青睐。蒋经国不得不为毛人凤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
既然这次有杜长城这个上校军官的证词,蒋经国不客气的将这个英雄救太子的前半部戏码向他的父亲做了汇报,可想而知一个父亲面对有人想绑架自己儿子这种情况的反应。杜长城该得的那枚子弹还是没少,但是,蒋介石仍然没有惩罚毛人凤。
此时的蒋介石,仍然需要毛人凤为他卖力的抓捕台湾地下党。
台湾地下党的血风腥雨才刚刚开始。
本卷结束
紫石英号事件(英文名:Amethystincident或Yangtzeincident)是发生在1949年4月解放战争的渡江战役期间,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紫石英号军舰无视警告擅自闯入长江下游水域前线地区,从而引发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击英国军舰的军事冲突。
具体讲,就是在三野发动渡江战役之前,英国远东舰队紫石英号护卫舰突然闯入了解放军在扬州和泰兴之间的渡江区域,由于在此之前解放军已经发布了预警,要求所有外国舰队在4月20日之前全部驶出长江口,所以解放军炮兵开炮警告,但是紫石英号认为解放军只是恫吓,无论如何不敢向英国军舰开炮,依然不听警告继续向南京上驶,解放军炮兵团随机开炮射击,双方展开炮战,紫石英后被重伤后打出白旗搁浅。解放军未再进行射击。紧接着英国在南京停泊的另一艘护卫舰伴侣号赶来支援仍然被击伤,伴侣号逃往上海,与英国远东舰队汇合后,英国远东舰队副司令梅登中将率领伦敦号重巡洋舰和黑天鹅号驱逐舰带领伴侣号再一次上驶,进入解放军渡江区域准备营救紫石英号。由于此时三野中集团已经发起渡江,东集团渡江已经进入准备,所以三野十兵团再次对英国军舰发出警告,英国军舰置之不理,此时三野炮兵六团一位炮长梁学成眼看英国军舰快驶自己炮的射程,情急之下擅自下令开炮,立刻引发双方大规模炮战,由于伦敦号重巡洋舰主炮203毫米口径,威力巨大,造成解放军253人伤亡,其中包括团长邓若波。但是英国三艘军舰也负伤,被迫撤退上海。而紫石英号在几个月以后的一天夜里利用台风涨水的机会,开足马力突然逃离,甚至创造了长江上轮船行驶速度的记录。
事件发生后,英国朝野哗然,英国首相艾德礼借口与国民党政府有条约提出抗议,前首相丘吉尔甚至要求派出航空母舰教训中共军队,但是也有议员批评说:如果一艘亲纳粹国家的军舰在诺曼底登陆日驶入英吉利海峡,我们难道不应该把它打得粉碎吗?最终在中英双方的外交斡旋下,随着紫石英号的夺命逃遁,此事件不了了之。
此次事件有几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
一是又一次证明了军舰对抗岸炮的劣势太大,即使英国军舰的火力、火炮数量和口径都远远大于解放军,仍然占不到便宜,而解放军炮兵三个团仅装备了几门美制榴弹炮,其余均为落后的日制山炮,仍然能将几艘军舰击伤,而如果解放军炮兵配备了穿甲弹的话,紫石英号伴侣号甚至会被击沉。
二是贸然开炮的炮长梁学成,事后虽然被关了几天紧闭,但是从此得了个外号:“梁前委”。因为当时规定,只有渡江战役总前委才有权利下令开炮,结果梁擅自开炮等于指挥了所有炮兵,行使了总前委权力。
三是在当时的紫石英号上有一名水手表现出色,获颁MBE勋章,此人后来在1982年成为香港总督,名叫尤德,在1986年尤德爵士病逝在香港总督任上。
四是当时指挥炮战的三野十兵团23军军长陶勇,在后来组建人民解放军东海舰队的时候,被毛主席点将:“你那么喜欢打军舰,就去当海军去吧”。
五是英国在1950年1月5日就宣布承认1949年10月1日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西方国家中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