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一卷
泰斗之死

NwGhyLwN97kEr/sR9Pb1BkVx0QB6FFP0zEbUBvlv8VDxPvYXJTXrzXsZRZkkm6Rc

1、箱子里的尸体

1949年7月的一天,香港,夜幕,维多利亚港,远处的灯火传来一阵阵喧闹,又有一艘闽浙方向驶来的客轮要停靠码头了。在港口外面一处僻静的地方,远远地开过来一辆汽车,汽车前后没有牌照,车停到海岸边上之后下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两个人警惕的看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他们从后备箱里抬出了一个大箱子,箱子看起来相当沉重,两个彪形大汉抬起来也颇为吃力。两人将箱子挪到岸边,然后直接扔进了黑色的海水里。完事之后,两个人又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只有远处的港口传来熙熙攘攘的下船声音。他们迅速上车,汽车吼叫着快速离开了岸边。

第二天,同一个地方,几个沿着海边捡垃圾的人发现了被海浪冲回岸边的箱子,几个人不由分说蜂拥而上。最近从内地逃亡香港的有钱人特别多,这不定是哪个地主贵人的浮财掉海里了。拾荒的人一边跑一边扒拉开同伴的手,几乎同时到达箱子岸边的几个人很快达成默契,不管什么宝贝都是均分,无人反对。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捡起一块石头几下就把箱子锁砸开了,然后在众人企盼的目光中打开了箱子,结果很快“呀”的一声,全都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死人!死人!”有胆大好事的人凑上前窥伺,只见箱子里拧巴着塞了两个男人的尸体,双手都是捆绑的姿势,后脑有明显的枪伤。这是什么人?!是劫财还是仇杀?

香港警务处的人也来了,由于事发地是维多利亚港附近,虽然兵荒马乱的岁月死几个人不稀奇,但是这种死法和抛尸地点还是引起新闻界的好奇,很多记者都来到现场采访。香港警务处长麦景陶先生也不得不亲自来现场以示重视。麦景陶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勘验了尸体,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面熟。

法医现场汇报:“两名死者双手被绑,均为脑后贯通伤,应该是捆绑之后枪杀,子弹为大威力的德国造驳壳枪射出,为死后抛尸,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抛尸时间料定为昨夜。”

麦景陶深深喘了口气,然后一个白人刑警过来报告:“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但根据其穿着考究,应为公司职员之类身份。”

麦景陶摇摇头,对着刑警吐了个粗口:“shit!”意思是这种屁话就不要汇报了。他伸手招呼一个华警头目过来,指指那两具尸体问:“眼熟吗?认识吗?”

华警点点头,然后凑过来小声的告诉麦景陶:“国民党保密局香港站的,但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可能是共产党的卧底。依我看这是保密局清理门户。”

麦景陶赞许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然后他把现场交给下属,自己驱车直奔港督府,他知道这件案子的背后联系着两大政党的角力,这才只是开始,以后怎么做,他拿不准方向,他需要当面向港督葛量洪请示。

此时在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办公室里,黄作梅刚刚接任了分社社长职务,他的前任同时也是香港分社创始人乔冠华前几天刚刚护送一批民主人士北上北平了,而乔社长此次北上就留在外交部工作了。黄作梅对外的身份是分社社长,对内还有一个身份:港澳工委负责人,也就是中共香港地下党的负责人。此刻他正盯着中央发来的密电思考自己的工作。

中央的电报中心思想很明确,要求黄作梅与国民党在香港的势力做斗争;争取港英政府内部人士支持;保护好在港民主人士安全;做好民主人士甄别工作;护送参加政协会议民主人士北上。

黄作梅虽然新上任社长,但是他之前就长期在港澳一带工作,熟悉这里的环境和人。这几个任务即使中央不叮嘱,他也心里有数。而目前最紧急的任务就是要严防国民党保密局的暗杀行动。之前克农台发来的密电说他们得到情报,保密局已经派出了暗杀小组来港,此刻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对方的实力和目标,这一点最要紧。

秘书突然推门进来了,黄作梅看到他的脸上表情不自然。他把密电锁到抽屉里,让秘书关上门再说话。

秘书比较年轻,显得缺少历练,他有点着急的汇报:“黄社长,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今天在维多利亚港附近发现了两具藏在箱子里的尸体。这两具尸体是……是……”

黄作梅挥挥手示意秘书不要着急。秘书继续汇报:“我们的人去现场看了,应该就是我们在保密局香港站潜伏的两个同志。”

黄作梅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两个同志潜伏已久,在近两年保护民主人士的行动中居功至伟,不论是保密局暗杀李济深还是蔡廷锴,都因为这两位同志的准确情报和配合,才使得两位民革党首脑安然北上。现在政治协商会议召开在即,香港这边的护送工作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保密局的暗杀小组已经来港,而我们的内线情报却断了!这件事太严重了。他拿起了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他让秘书赶快准备汽车,同时约钱之光和杨林两位同志到四季咖啡馆见面。

黄作梅坐在汽车后座,汽车启动向中银大厦开去,刚一出新华社的大门,对面香烟铺的老板就拿起了电话,司机对黄作梅笑笑说:“社长,还是老规矩吗?”黄作梅摇摇头:“老规矩。”

司机一踩油门,汽车疾驰了一段路,然后开始在各个弄堂里七拐八绕,黄作梅习惯了这种坐在汽车里甩尾巴的生活,如果不是安全问题,他宁愿不坐这种目标明显的汽车。

现在的香港街头弥漫着紧张和激动的心情,向往共产党的民众普遍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迎接香港的解放,有些高楼上已经挂起了红旗,挂上了通告解放军胜利的标语。而对于逃亡到这里的国民党残余势力来讲,心情则是紧张和焦躁的,他们大部分聚集在九龙城附近,那个地方已经公然挂上了青天白日旗。而对于香港的实际统治者英国港英政府,他们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们不欢迎国民党同时也不欢迎共产党,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潜意识里并不惧怕国民党,却对解放军怀有深深的恐惧,尤其是在4月份的“紫石英号事件”之后。

目前香港警察们接到的指示就是只要街面上不发生冲突,爱挂什么标语爱喊什么口号随便。他们目前首要任务是处理那些大量逃亡来港的人,维持香港的正常秩序。

黄作梅的汽车在中银大厦附近的岔道里来回转了几圈之后,黄作梅在一个隐蔽的拐角下了车,汽车继续兜圈子。他信步走入一个胡同,钻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咖啡馆。

四季咖啡馆里,黄作梅向钱之光和杨林两个人通报了克农同志的密电和刚刚发生的事情。钱杨二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和严重。杨林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证明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黄作梅没吭声,钱之光转动着咖啡勺,一边像是思考一边说:“现在找出问题是要紧的,更要紧的是怎么样能尽快阻止保密局的暗杀行动并尽快组织民主人士北上。”

黄作梅抬起了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内部的事情要查,但是手头上的工作更要抓紧行动。中央已经命令我亲自护送一批民主人士北上,留在香港的民主人士的保卫护送工作由你们二位负责。”

钱之光和杨林不约而同的坐直了身体,等待黄作梅布置任务。

黄作梅盯着两人:“第一,虽然内线被断,你们要尽快摸清保密局的底细,了解他们的目标和计划。第二,尽快找出泄密的源头,处置之。第三,对民主人士的保卫工作要做到详尽,每个人的住址和联络方式务必详细,每个人都要有专人负责。第四,分批组织民主人士北上。”

黄作梅抬起头来:“最后,工作的重中之重是龙云!云南的卢汉有很大的起义可能。你们要联络香港警务处的内线同志,在龙宅周围设置日常巡逻线路,内紧外也要紧,坚决不能出错。”

钱之光和杨林一起轻声的回答了一声:“是,保证完成任务。”

黄作梅最后一个交代:“我走之后,和中央的联系电台转移到华润公司由你们二位负责。一方面是联络方便,另一方面。。。我无法保证此次泄密没有新华社内部的可能。”

在港督葛量洪的办公室里,麦景陶滔滔不绝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担心一股脑儿倒给了总督大人,最后他带着警告的语气告诉葛量洪,自己已经得到情报,国民党保密局已经派出了暗杀人员来港,目标就是倾向于共产党的那些人,对于阻止他们的暗杀行动,他有些力不从心并且不知道是否应该管这个棘手的事情。

港督葛量洪刚刚到任两年,他和坐在自己对面的辅政司列诰先生对视了一下,以外交人员特有的微笑对麦景陶处长问道:“警务处长先生,如果有人要在您的管辖范围内杀人,您第一时间想的难道不是阻止对方并且抓住凶手吗?”

麦景陶愣了一下:“总督先生,这不是普通的案件,您的意思是让我保护共产党同时阻止国民党?”

葛量洪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分清楚哪个党派呢?只要他们遵守香港的法律,我们都要保护他们,只要他们违反香港的法律,我们都要阻止他们甚至逮捕他们。”

麦景陶点点头,这个答案足够了。麦景陶心想自己也算是不走运,现在警务处虽说自己是处长,但是警务处内部早就被国共两党渗透了,如果不涉及党派、不涉及背后的军事对立和意识形态对立,那还是很容易对付的,可现在双方的背后是强大的共产党政权和虽然弱小但是仍有很强势力的国民党政权,他们的背后可能还涉及苏联和美国,作为英国殖民地的香港在中间实在是不好做人。尤其是现在香港人满为患,作为直接管理者的他其实压力要比港督更大。不过今天葛量洪的回答至少让麦景陶很满意,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送走了麦景陶,辅政司列诰先生不解的问葛量洪:“为什么不和他说的更清楚一些您的意见呢?”

葛量洪一脸凝重的看着列诰,缓缓地说:“他们很难理解,不光在麦景陶他们眼里,甚至在英国本土的那些大人们眼里,香港和印度、锡兰没什么两样。但事实上并不是,香港不是单纯的殖民地,香港是租借来的,无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会在1997年7月1日收回香港的,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我的朋友。”

列诰不解的问道:“即使是那样,但那是新界,香港岛还是大英帝国的。”

葛量洪摇摇头:“香港岛几乎全部的淡水、电力、食物、燃料都来自新界和大陆,没有新界,香港岛将变得毫无价值。关键的问题是大英帝国已经今非昔比,我们的国力根本难以维持对远东的威慑力。我了解国民党和共产党,在他们各自信仰的共产主义和三民主义之前,他们都是民族主义者,即使是能将香港的治权坚持到1997年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列诰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那您为什么现在偏向共产党一方呢?也许您不承认,但我感觉得到,我相信,麦景陶处长也会感觉到您的倾向。为什么不继续坚持前任港督杨慕琦的计划呢?那样的话,香港的地位将和印度锡兰一样,而联合国和美国也会支持香港,支持大英帝国的。”

葛量洪坚决的摇摇头:“不、不,先生,请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您刚才的想法。杨慕琦计划会让大英帝国失去香港的。”

列诰耸耸肩:“为什么?我知道很多香港上层人士和伦敦的很多议员都支持这个计划。”

葛量洪把身子俯过来,列诰也走到他身边,葛量洪认真地说:“我的朋友,你还记得扬子江事件吗?(紫石英号事件—作者注详见附录)”

看到对方点点头,葛量洪继续说:“大英帝国已经老了,它的身躯太沉重了,它需要休息。我们没有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去应付那些激烈的事变。杨慕琦计划很聪明,按照这个计划执行,香港很快就会走上独立的道路,那样的结果不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不会接受的,即使共产党不从广东进攻我们,我想国民党都会从台湾进攻我们。香港总有一天都会回到大陆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这个回归前的几十年里,让香港人过得更自由更富有,让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继续延续。”

列诰微微的点了点头,这表示他多少还保留自己的意见。他转过来看着葛量洪:“那么这次谋杀事件还有以后的暗杀、冲突一系列事件,您的打算就是保持中立维持社会秩序的同时偏向于共产党这么简单吗?”

葛量洪笑了笑:“我的朋友,香港的繁荣基础不是台湾,而是大陆,而共产党方面也需要一个窗口能和西方世界对话以及贸易,我相信共产党的上层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不论是人道主义角度出发还是从香港自身的利益出发,我只能这样选择。而且,记住我一句忠告:在香港,我们都不是殖民地的官员,我们是外交人员!”

列诰深深吸了口空气,认可的点了点头。 NwGhyLwN97kEr/sR9Pb1BkVx0QB6FFP0zEbUBvlv8VDxPvYXJTXrzXsZRZkkm6Rc



2、神秘的人

在香港岛坚尼地道一个拐角坐落着一座显赫的建筑—渣打银行,门前匆匆来往的行人特别多,最近一些日子渣打银行的外汇黄金业务还有海外汇款特别繁忙,随着顾客数量的显著增长,在门前停留等待乘客的出租车和黄包车也聚集了起来,车夫和司机们或拿着帽子或撩着衣衫一边扇风一边直勾勾的盯着每一个从银行里出来的人。这间银行如今如此惹眼,让周围的其他生意无不相形见绌。很多店面的老板也魂不守舍站在店门口看着银行的大门的盘算着自己的生意和未来。

在这附近所有店铺里好像只有一家店的老板不难么着急上火,离开渣打银行几百米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二层小楼,一楼门前牌匾上写着四个简单的汉字:昌盛茶行。和其他店铺牌匾不一样的地方是,上面或旁边也没标注一下英文。店铺的门开了一半,两边的窗户也垂着薄薄的纱帘,透过那虚掩的门看到一楼坐着两个精干的伙计,一个老板模样的人站在柜台里。三个人都是端着茶杯一边抽烟一边默默的待着,好像这清淡的生意正是他们想要的一样悠闲。

如果是一个敏感的人,看到这种悠闲的店铺和伙计一定会很好奇,难道人家生意主要在二楼?二楼现在人确实比较多,楼梯口一间房间里,散坐着几个人,有的伙计打扮,还有经理打扮,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整个店里唯一能发出点声音的地方在二楼里面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装修考究,房门好像做了特别处理,厚重隔音。几个人的眼睛时刻注意着那个房间的动静。

屋内有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型录音机,两个人都是经理打扮。坐着这位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西装革履,五官棱角分明,皱着眉头不怒自威。站着正在摆弄机器这位三十来岁身材中等,长相中等,戴着眼镜,一身合体的灰色中山装,虽然五官不是那么鲜明,模样倒也清秀,一副当下某个报馆编辑或者某个政府文员的气质,显得人畜无害彬彬有礼。

只见站着的这位正从一个点心盒子大小的机器里掏出来两个圆形的东西,接到了大录音机上面,然后打开开关,大录音机里开始播放声音,这个人将音量调到足够两个人听清,然后也坐下来,随手拿过来一个笔记本打开。空气近乎凝滞,屋子里只有录音机的声音:一个广西口音的人招呼大家都听刘为章先生的。穿西装的男人忽然冷笑说道:“黄绍竑!”紧接着录音机里传出来一个湖南口音中年男人的讲话,他一张口那个西装男人又冷笑了:“国防部次长刘斐!叛徒!”。中山装男人不动声色的在笔记本上记上两个名字。

随着录音的继续,黄绍竑和刘斐两个人呼吁大家在下周周三再一次聚会时一起签署一个声明,主旨就是脱离国民党,支持共产党的主张。紧接着就听到很多人的附和声音:“好!同意!。。。!”

穿西装的男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干,干他娘的。”中山装的这位吓了一跳,外面房间里的人也听到了这一声怒吼,赶紧围到了房间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穿西装的这位叫叶翔之,时任国民党国防部保密局二处也就是行动处处长。穿中山装的这位叫于声,时任国民党国防部保密局二处侦防科副科长。此时正是他们带着几个人正在香港执行特殊任务,而这间茶行正是保密局香港站为他们选定的落脚点,至于这次任务是什么,叶翔之肯定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于声心里清楚,二处处长亲自出马,甚至还有六处处长郭旭配合,这个目标小不了。

听到那些人马上要叛变国民党的消息之后,叶翔之不禁拍案而起:“干,干他娘的。我让香港站的盛昌富准备烈性TNT,和录音机放到一起,交给我们的人带进会场,设好定时,炸了他们!”叶翔之脸部肌肉迅速扭曲,让于声不寒而栗。

旁边的于声被吓了一跳,他知道叶翔之这次来香港是肯定要有动作,但蒋介石在没接到报告之前,不可能下这样决绝的任务。凭于声多年军统训练的直觉,毛人凤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先斩后奏,那么这可能就是叶翔之一时情急之举,想到这里,于声稍微定了定心,冷静的问叶翔之:“处长,您的这个行动是上边的命令?还是您的个人想法?”

“上边还在等我们的汇报再做决定,我想先斩后奏!”叶翔之杀气腾腾的站起来说。

听了这话,于声不着急了,他胸有成竹的劝解叶翔之:“处长,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也是很痛心,这么多高官显贵,在党国享尽荣华富贵,危难之际,不思报效,居然如此行事,确实是人人杀之而后快”。

叶翔之气的冷笑了一声:“你刚才听见了吗?这里面都有谁?除了立法委员,还有黄埔一期,二期,四期几个将军,甚至有刘建绪和李觉这样的老牌湘军将领。刘建绪和李觉当年在湘江边上打的朱毛红军差点全军覆没,折损一半以上主力,跟那边算是血海深仇,现在居然也想跳槽,真是树倒猢狲散,这种孬种不杀留着干嘛?”。

于声继续劝解:“不过,处长,您想过没有,如果您先斩后奏了,你想没想过后果?您还记得李公朴闻一多吗?”

叶翔之慢慢的坐下来,没再说话,陷入沉思:李闻案当年轰动全国,连司徒雷登、马歇尔和杜鲁门都写信给委员长进行了谴责,美国甚至进行了十个月的武器禁运制裁他,全世界都以为李闻案确实是委员长下令让军统所为。事情恰恰不是,这个案子是时任云南警备司令,黄埔一期的霍揆彰擅作主张干的,霍自以为杀了敢公开斥骂委员长的李公朴闻一多就会更得盛宠,结果弄巧成拙,蒋被动,军统也被牵连。事情查清楚以后,由于蒋的庇护,霍揆彰只是被撤职了事,但实际参与行动的警备司令部稽查队的两个头目都执行了枪决,最讽刺的是为了这两个人能挺身而出应付公审担责,霍揆彰唐纵甚至允诺两位高官厚禄和生命安全,临刑会用死囚替代,没想到委员长怕节外生枝,直接下令枪决,不得更换。这一事件被毛人凤在保密局多次提起,重大事件万不可先斩后奏,这是个前车之鉴。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万一引起国际公愤,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叶翔之,何苦为之啊。

看到叶翔之沉默了,于声趁热打铁,继续劝到:“处长,您看起义名单里各种势力均有,李默庵,黄埔一期老大哥,在黄埔生里颇有威望。刘斐黄绍竑,桂系高层,李白二人还有几十万军队呢,龙云就更不用说了,他如果死了,卢汉怎么想?云南那是一个省啊,据说现在沈醉他们都在云南,您不怕卢汉一锅端了他们啊?”

听到这里,叶翔之果断挥了挥手:“别说了,别说了。我也是心痛党国白白养了这群白眼狼啊,”

叶翔之感慨完毕,交代于声:“时间来不及了,我去发报,汇报一下这些人的情况,你马上替我去见一个人,让这个人把录音机再带到周三聚会上去。”

于声好奇的问道:“这个录音就是那个人弄到的?”

叶翔之得意的说:“毛局长的秘密武器,也是关键时刻才交给我联络的。这份录音就是他上次偷带进去录的。还有,上次盛昌富他们处决的两个共产党卧底,情报也是他提供的。党国危难之际还有如此忠贞之士难能可贵。”

于声赶紧推脱:“如此重要的内线,我怕万一。。。还是您亲自去吧。”

叶翔之笑笑说:“时间紧迫,还是你去,这可是立功的机会。”

于声心里并不这么想:刚杀了人家两个卧底,现在共产党还不疯了一样到处找人,这个时候联系那个内线肯定是冒险的,叶翔之这个老狐狸,打着礼让下属的旗号把危险让别人抗。

官大一级压死人,于声站起来一个立正:“是!多谢处长栽培。”紧接着又加了一句;“那他凭什么相信我?”

叶翔之提笔写了个纸条:皮之不存。然后告诉于声一个地址,让他带着纸条去找那个人,把纸条和录音机给他就可以了。

于声来到叶翔之指示的地址,一路上他都在揣度这张纸条的含义,很明显这张纸条应该暗示的是一个毛字,只是不清楚指的是要找的人姓毛,还是告诉他是姓毛的人介绍的于声。于声估计应该是后者,介绍人就是毛人凤,当然也可能是毛森或毛万里。

按了门铃之后许久,门后传来低沉声音:“何人叩门?”。

于声轻声说道:“有您的信。”

门开了,门前站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像是要出门。他看到于声,眼神低沉了一下,问道:“怎么称呼?”

于声想了一下:“姓叶。”

中年人做出手势——里面请。于声坐到沙发上,将叶翔之的纸条递给了中年人,中年人拿过来之后瞥了一眼,然后掏出火柴点燃了纸条。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于声努力的在脑海中回忆这个人的脸,听这个人的口音,应该是广西人,那么他必然和桂系有联系,桂系的人于声见过的不多,但是这个人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次。他现在无法发问,只能等待机会。

“叶处长接下来想干什么?”中年人看来认识这个笔迹。

“我不清楚。他只告诉我将录音机给您,该做什么您都清楚。”于声不能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保密局也有自己的纪律。于声说着将录音机递了过去。

中年人接过小巧的录音机,微笑的点点头:“美国造的东西就是好,美国人啊,就会拿这种东西糊弄党国,如果他们给我们几颗原子弹,我们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

对于这样的牢骚,于声听得太多了,他不置可否的笑笑,算是答复。然后询问对方:“我周四来找你拿回东西,如何?”

中年人站起来:“可以,请先行一步,我要迟到了。”

于声告辞,走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中年人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下头。

回去的路上,于声一次次的回忆刚才的谈话细节,他可以确信自己见过这个人,但从这个人的眼神看出他对于声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样的话,他应该曾经是于声监视的对象,最差也是在监视对象的范围内出现过。而且,这个人行事谨慎,像是经过训练,但其语气身段,又颇像政客一般。既然他能出席聚会,那证明他至少也算立法院或桂系这帮人的圈子内人物。于声摇摇头,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不满意,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这几年养尊处优习惯了,已经没有抗战时期的锐气了。

周四于声准时出现在中年人公寓,在他手里取回了录音机。  回到驻地,于声仔细检查了录音机,确定没有被拆开或者改装过。于是他将磁带取出,将磁带接到大型录音机上,于声快速试听了一下,声音效果不错,马上去找叶翔之汇报。本来在回来路上于声是想自己先听一遍的,但是由于小录音机没有放声装置。刚回到香港站又被叶翔之撞到,叶翔之交代马上对接大录音机,中间没有任何时间差了。

从录音中听出,有些人已经决定签字,而有些人还在观望,甚至有人已经想立即北上了,理由是香港现在不安全。听到这里,叶翔之得意的笑了笑。叶翔之听到一些态度骑墙的人还在犹犹豫豫的说一些担心的话,不禁露出轻蔑的笑容:“这些孬种,骑墙,丢人。”

当听到有人在讲李任潮有可能出任未来的共产党政府副主席的时候,叶翔之轻蔑的对于声说:“李济深杀过多少共产党?张太雷,蔡和森都是死在他手下,蔡和森更是被钉在墙上,他甚至还抓过邓颖超,现在居然已经是北平的座上宾了!三姓家奴!”

而于声听到这话却是另外一种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李济深的名字,于声脑子里总会泛起那个神秘中年人的影子。

接着有人发言,说李宗仁已经到了广州,问在座的是否有人愿意去面见李代总统看看他怎么说。

李宗仁?!!于声心里一惊,瞬间醍醐灌顶一样。 NwGhyLwN97kEr/sR9Pb1BkVx0QB6FFP0zEbUBvlv8VDxPvYXJTXrzXsZRZkkm6Rc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