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大楼的外面,是一片湛蓝的天。
虽然冷意卷来,但从未像今天般那么令人心中寒凉,李安听着陆明童有条不紊的安排,忽然感慨,就连当初的小明童都长大了。
时间如梭,他摇摇头,摸上眼角的皱纹,干笑了下。
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重压之下的刑讯室,到处都是高清摄像头,自林延被带到这里,陆明童就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后看他。
刑讯室内,是其他警员在讯问他。
陆明童拿起对讲机说:“大顾,先停一下,让他喘口气。”
大顾接收到她的指令当即点头,与林延说,喝口水。
纯净的玻璃杯,林延执手拿起它,仰头喝尽。
他的眼睛斜斜一瞄,隔着玻璃朝陆明童这里看了一眼,陆明童提了心,唇角轻抿。
那样的眼神,实在很难想象,是个在重压之下的嫌疑犯所拥有的。林延那双眼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他,又似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为什么他还能如此沉着应对?
他真的只是普通人?
陆明童拿起桌上那一沓证据,走出屋子,朝刑讯室走去。
推开门,她依然俏丽,他则沉沓而坐。
林延冷笑:“陆警官来了?”
“林延。”陆明童一拍桌子与他撂下话,“我们既然临时提审你,便是有了足够的证据,你就不要在耗着了,老实招了吧。”
“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招?”
林延歪头反问,凝视着陆明童双眼,“陆警官,你们要是有什么证据,就都拿出来吧。”
“好。”陆明童见他依然嘴硬,便拿出张照片拍在桌面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林延瞬间沉音,蹙紧眉头。
陆明童开腔:“张肄业,外号黄毛,曾是天安市南一带有名的无业混混,林延,你认识他吗?”
“...认识。”半晌后,他说。
陆明童又一笑,将一份口供放到他面前:“那你讲讲五年前强奸案的事情。”
向来不紧张的林延,此时藏在银铐下的手紧紧攥紧。
他闭了眼。
是,别的事情他都可以不认,但这件事对于他来讲,他不得不认。
五年前那晚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忆深刻。
陆明童观察着他脸部变化,心知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发生变化,又放了一份口供给他继续说道:“这份是三人失踪案那两名目击证人的证词,里面清楚讲了你那晚曾用枪射杀了三人,并且还打算杀死那两人,是后来突然有了动静,所以两人才得以逃脱...林延,张肄业与两人的口供都在,你还想说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干过!”
焦躁的他突然从凳子上起来,冲陆明童吼了起来,一份份的证据摆在眼前,他虽然心里早清楚,但真的听陆明童说完,他还是忍不住了。
陆明童很严肃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林延爆发完,默默垂下头开始笑。
那是无比悲凉凄惨的笑。
陆明童又拿出一份证据,是一份检验报告。
“这是三人失踪案的弹痕分析,这是从你手握的枪上检查出来指纹与现场对比,那三人失踪案的第一现场是铂金会所的后巷,而当晚你明明也去过那里,并且有了目击证人。”
“还有,这是我们从你经营的公司查出的账目,林延,你的公司一直以来只是以建材为外壳,但私下里干得却是走私贩毒的生意,是不是?!”
“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招吗?”
“......”
林延看着桌面上堆压了一份份证据,像一个个小丑样在他眼前晃,它们都用那种嘲笑的神情看着他,死死地看着他。
林延摇摇头。
最后,他与陆明童说,“我,没有干过。”
那份坚决让陆明童深锁了眼。
不知怎的,在那一刻她又从他身上看都苏熠的影子......
她心思悲痛,捂了捂脸后:“好,好,我们相信你这些你都没有做过...但林延,那份DNA报告你又作何解释?”
“五年前的强奸,你也没有做过?”
“......”
林延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
陆明童突然上前质问他:“洛繁星知道这件事吗?!白纸黑字的检验报告,林延,你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你还要不打算承认吗?!”
“......”
林延仿佛死了般再也不说一句话,陆明童也不想继续问下去,因为一到那个话题她就觉得整个人都难受。
可他是嫌疑犯,她为什么要为他难受?
与大顾吩咐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她便摔门出去。
大顾哎了一声,望望陆明童离开的背影,又望望林延,觉得真的好奇怪,为什么明童姐总是在询问他是如此易动怒?
然而,一路跑到警局外陆明童只觉得胸口如压了千斤石一样。
快速掏出手机,想也没想便拨过去一个号,当那边有了人声后,陆明童突然捂了头蹲下。
眼泪在瞬间掉落。
“莫森...我心里难受,真的好难受......”
——
在花店干活的繁星正认真地摆弄一盆花草,阳光下,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头发随意绑了一个丸子样,繁星见今天天气好,就将花草都搬了出来,自己则蹲在其中。
侍弄着,悠然自得。
龙暮锦一直在远远看她,两人之间不过隔了一条马路,龙暮锦半撑着头倚在车窗上,眼神慵懒。
耳边是属下的报告。
“少爷,依照龙哥的吩咐已将事情全部做完,三爷这次恐难翻身了......”
龙暮锦没有什么表情。
好似再说一件无关他的事情。
他凝视繁星久了,突然问了身边人一句话,“你说,绝望是一种什么感觉?”
“啊?”身边人一怔,对于龙暮锦这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回答不上来。
龙暮锦斜眸瞟了他一眼。
那人猛然一震,慌忙垂头求饶:“少爷,请恕小的没什么文化,小的不是有意的啊!”
“果然无聊...没有阿延的日子,真当是寂寞......”龙暮锦自顾自笑,挥一挥手让那人滚下车,而他又理了理衣袖,推开门。
身高腿长的男人形若王子般朝繁星走去。
在她未察觉前,他站在她身后,手中那一柄黑色伞面打开,遮住繁星头顶的那片天地。
“珍妮,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