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幽涟后来才了解到,风王府除了风尘川这唯一的嫡子之外,还有一位唯一的庶女,这位风凌瑄,她的母亲是风王妃的庶妹,一次看望嫡姐,在风王府小住,却怀上了姐夫的孩子,嫁作风王侧妃,后来难产死了,就留下一个女儿,被风王妃养在膝下,虽然是庶出,待遇却与嫡出如出一辙,所以自小养出了骄纵的毛病来。
也不过没多久,蓝烨也登门了,不过身侧还带了一个蒙面女子,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即墨幽涟以为是他的仆从,倒也没多问。
“没想到你命挺大的,竟然真让你逃出来了!”即墨幽涟笑着说道。
蓝烨神情严肃,看到她如今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即墨幽涟笑道:“我自然没事,难不成你以为我还真会在那里翻车?”
蓝烨讪笑,脸上有些愧疚:“没有没有,你没事就好!”
难得他今天这么老实,即墨幽涟都有些不太习惯了,招呼道:“你们都吃了么?膳房还有些羊肉粥,给你们尝尝!”
风尘川一脸哀怨:“刚才不给我吃,现在他来了就变主意了,阿涟,我还是不是你表哥啊!”
即墨幽涟翻了个白眼,回应道:“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一阵肉香飘来,众人食指大动,即墨幽涟自己已经吃了个半饱,便没有再让人盛,风尘川就是个吃货,喝上了粥便满足了,他身边的风凌瑄则一脸哀怨地看着即墨幽涟,有些愤愤不平,她觉得有些好笑,倒也没有当众戳破她小女孩的心思。
蓝烨小心盛了一碗粥,端给那个蒙面的蓝衣女子,劝她坐下吃。
那蒙面女子却摇摇头,眉头微蹙,讪讪道:“世子,您吃吧!”
乍然听她开口,才听出温柔清亮的声音,好似黄鹂啼转。
风尘川是认识蓝烨的,忍不住调侃道:“阿烨,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金屋藏娇了啊!”他一边吃着粥,一边戏谑道。
即墨幽涟默不作语,古怪地瞧上一眼,那人倒不像是蓝烨的心上人,或者说,以她女人的直觉来讲,若真是他心上人,或是嚣张,或是忍让,绝不会像这般平静,没有炫耀,没有受宠若惊,平静中带着一丝怯意。
即墨幽涟招呼道:“姑娘既然是蓝烨的朋友,那便坐下来一起吃吧!”
蓝烨感激地朝即墨幽涟看了一眼,扶着她上前坐下,她吃东西的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但从她的动作中仍然能看到她从容的修养,绝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姑娘。
“阿烨,你也不介绍一下吗?”即墨幽涟试探着问道。
蓝烨尴尬地咳了咳道:“这……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她……她叫阿韵!”
“哦?阿韵姑娘!”即墨幽涟眯了眯眼睛,看他这模样,怕不是对方的贴身小厮吧!
她默了默道:“今天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像你打听一个旧人!”
她察觉到那位阿韵姑娘的眼神亮了亮,她约莫怀疑自己看错了。
蓝烨问道:“旧人?什么旧人?”
即墨幽涟故意提高了分贝:“不知道你可记得你有个姑姑?她叫——”
“蓝薇!”是那个叫阿韵的姑娘激动地轻声说道。
她以为别人不会听见,却不知她们都是耳聪目明的修炼者,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即墨幽涟这才好奇地打量起这位蒙面女子,她察觉到周围的视线,讪讪低头下去,显得十分害怕。“我,我……我不认识她!”
“哦,那我们继续!”即墨幽涟又眯了眯眼睛,现在,蓝烨带来的这位姑娘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蓝烨有些犯难了,他说:“实话告诉你们,我的这位蓝薇姑姑,在我出生之前就被赶出了神农殿,所以我没有见过她!不过,看过她的一些事迹,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药毒天才,记得她当年在神农殿十分受欢迎,有很多有潜力的弟子爱慕她,就连八大道宗内,都是有名的!只是……”
他有些为难,顿了顿,还是豁出去了,将自己所知道的抖落出来:“姑姑十八年那年学会了所有的药毒之术,开始沉迷邪术,甚至因此害死了父亲的第一任妻子,父亲伤心难过许久,为此十年不娶,到后来为了传宗接代,才娶了我的母亲,有了我!”蓝烨不招痕迹地看了一眼蓝韵。
当年蓝薇害死的,就是蓝韵的亲生母亲,说起他的这位大娘,他语气有些低沉,深怕姐姐听了会伤心。
但她依然还是听见了,低头不语。
即墨幽涟倒是能把这件事连上了,当年蓝薇因为沉迷邪术,害死了殿主夫人,所以被逐出神农殿,却被在寻找预言破除之法的天机门看中,将她安置在黑森林里研究血灵芝与蕴灵珠的培育,隐忍多年,就是为今日回归星落城做下的准备。
没想到,天机门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划这一场阴谋了。
即墨幽涟还有一事困惑,看了一眼蓝韵,传音问道:“阿烨,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上次舍命救你逃生,你不会连这么点事都不跟大哥我坦诚相告吧!”她瞧了一眼蓝韵。
蓝烨有些纠结,而蓝韵似乎也看出即墨幽涟的意图,不断地再给蓝烨使眼色。
蓝烨顿了顿,还是传音道:“阿涟,我也不想骗你,只是,家姐身份特殊,如今不宜见人!”
“你姐姐?”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为,遍寻脑中记忆,她竟然找不到关于神农殿这位大小姐的任何传言,只言片语都不曾听说。
“是,我姐姐蓝韵,她是我大娘留下的女儿!”
难怪,她听到蓝薇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既然如此,我也便坦诚相告,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蓝薇在寒王府!”
“真的?”蓝烨明显比较激动。“阿涟,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即墨幽涟轻哼了一声:“不是没见过,没什么感情,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讪讪:“我便同你说实话了,这次去黑森林便是为了找姑姑蓝薇的!姐姐蓝韵从小便失了灵根,我看着她受尽各种欺辱,我不想看她受辱,我也不在乎什么邪术不邪术,我只知道,这世上只有蓝薇姑姑能做出蕴灵的丹药来。”
即墨幽涟觉得他倒是比那些臭不要脸的名门正派坦诚多了,嘴上却不忘调侃,“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姐控,这样,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带你去看她!”
蓝烨瞪了瞪眼睛:“你……你比我还小,占老子便宜!”
“那算了,寒三岁的地牢,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去的!”
“好吧,姐姐!”
“噗呲!”
见到蓝薇,已经是过了辰时之后的事了,她看见蓝薇有气无力地靠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头上的斗篷,被取下,双目微微闭着,穿了一身黑色长裙。
即使过了四十几岁,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少女般娇嫩,如果二十多年的女子。
即墨幽涟不太敢相信,这是她在很森林见到的那个老巫婆。
果然,自己是个厉害的制药高手,就是不一样。
见到有人来了,蓝薇动了动修长的睫毛,突然醒了过来,睁开那双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平静地如同古井一般,漠然望着即墨幽涟,接着是蓝烨,蓝薇。
风尘川因为风凌瑄不愿来地牢,所以不得不去陪着他那位小祖宗,便没有跟着过来。
“怎么不杀了我!”那是蓝薇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除了伪装之后,她用的是原声,虽然说着威胁的话,她的声音却格外温柔,听上去有些似曾相识。
即墨幽涟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杀你啊,这些年害了数万条人命,难道你不该死吗?”
只不过,她现在不能杀,黑森林的事情,必定引起八大道宗的不满,若此事还杀了蓝薇,即使以御夜寒的实力,也怕是不好过,她在星落城尚未站稳了脚跟,并不想太过于扎眼。
“哼,蝼蚁的生命,不配为生命!”那样恶毒的话从一个美丽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多少都有些违和感。她忽然暴怒,拉着铁栅栏,那双蓝宝石眼睛狠狠盯着即墨幽涟,恶毒地说道:“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你!你毁了我数十年的心血,你……你会遭到诅咒,会遭到反噬的!”
那双眼睛里的怨念让即墨幽涟怔了怔,心里突然一空,好像真的会同她说的那样受到反噬,但是她探了探灵魂海,里面充盈的灵力,又让她稍稍安了心。
“姑姑,你是不是研究了能让人长出灵根的丹药!”蓝烨冲到即墨幽涟的前面,激动地问道。
少女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露出一点困惑来,转了转眼珠子,看向蓝烨,大约思索了一阵子,眸中又聚出旋涡来:“你,是他的儿子?你给我去死!”
几乎是一瞬间的,白色粉末像雾气一样散开来,即墨幽涟躲得很快,几乎同时离开了那个范围,蓝烨却被扑了一脸白粉,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蓝薇离不开囚笼,用尽力气之后,也只够她跌坐在地牢潮湿的地板上。
即墨幽涟这才注意到,那位叫蓝韵的姑娘神色平静地站在甬道口,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呆呆地注视着蓝薇。
“阿韵姑娘,阿韵姑娘~”她叫了两声,她都没有回应。
即墨幽涟纳了闷,又加大了分贝喊道:“蓝韵!”
她猛地回神过来,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我……我……小烨你没事吧!”
她跑了过去!扶起晕倒的小烨,给他喂了一枚解毒丹,接着恨恨瞪了蓝薇一眼。
那个眼神,平静中带着光晕,四目相对,像极了,即墨幽涟这才想起来,原来蓝薇的声音跟蓝韵很像,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听上去如同春风。但也只是听上去而已,蓝薇这样恶毒的女人,也许那个披着黑色斗篷,声音沙哑的形象更为适合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