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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二十八宿和分野

我国古代人民为了能够准确地掌握四季转换的规律,更好地发展农业生产,精确地指示出日、月、五星的位置,总结其运行规律,经过长期观测和实践,创立了二十八宿的体系。所谓二十八宿,就是把天球赤道附近的天空,划分为二十八个不等的部分。每一个部分作为一宿,用一个位于当时赤道附近的星座为标志,并且用这些星座中的一个星作为距星,以便量度距离。“宿”是停留、过宿的意思。二十八宿除了标志日、月、五星、彗星等的运行和各恒星所在的位置以外,它还可以规定一年四季,划分二十四节气,编写历书,用来指导农业生产等,作用相当大。

最初,二十八宿是用来标志月亮在一个恒星月中的运动位置的。“恒星月”即是月球绕地球转动一周所需的时间,平均为每月27.32天。一个恒星月中月亮每晚在满天恒星中都有一个旅居的地方,一个月共换二十七或二十八个地方,所以叫二十八宿,又叫二十八次。二十八宿的确立,是依据观测得到的。这样,由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来推定太阳的位置;由太阳在二十八宿中的位置,进而可以知道一年中的季节。这种方法是比较准确的。它是古代我国人民的一项伟大创造,体现了我国古代天文学以实用为目的的特色。

二十八宿的度数

关于二十八宿,在《淮南子·天文训》中是这样记述的:

星分度:角十二,亢五,氐十五,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一四分一,斗二十六,牵牛八,须女十二,虚十,危十七,营室十六,东壁九,奎十六,娄十二,胃十四,昴十一,毕十六,觜嶲二,参九,东井三十三,舆鬼四,柳十五,星七,张、翼各十八,轸十七,凡二十八宿也。

《天文训》中关于二十八宿的记载,它的价值主要在两个方面:其一,完整地列出了二十八宿的星名,使二十八宿的观测和研究定型化。第二,测出了以赤道为标准的二十八宿每宿的距度,也就是沿赤道上所测得的其初点之距离。二十八宿各宿的距度总和为 度。

《淮南子·天文训》中对二十八宿距度研究的成果,被《汉书·律历志》和后代的许多史书所接受,而记载于史籍之中。尽管因为岁差现象及恒星自行运动的结果,测得的数值稍有差异,但是二十八宿初点的位置,从《淮南子·天文训》相传至今,大体无多大变动。也就是说,《淮南子·天文训》接受了古代遗留下来的天文学成就,精心加以研究,把二十八宿中显著的星,作为标准点,用从东向北、西、南旋转方向的办法,定出了沿赤道上相隔的度数,从而奠定了二十八宿地位的基础。这些数字没有多大改变地一直用到唐朝开元十一年(723年),才由著名佛教天文学家一行(673—727)重新予以测定。

在二十八宿产生的过程中,人们把它与四方相配,于是产生了四象,也叫四陆,它们是:

东方七宿叫苍龙,辖有角、亢、氏、房、心、尾、箕;

北方七宿叫玄武,辖有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七宿叫白虎,辖有奎、娄、胃、昴、毕、觜、参;

南方七宿叫朱雀,辖有井、鬼、柳、星、张、翼、轸。

四种动物即龙、龟、虎、鸟,分别代表春、冬、秋、夏四季,也代表青、黑、白、红四种颜色。《淮南子·天文训》进而把二十八宿与五行、五方、五帝、五佐、五时、五神、五兽、五音、五日、五色、五器相配,这就存在一些牵强之处了。

二十八宿与四方相配,是以古代春分前后“初昏”时的天象为依据的,这时正是朱雀七宿在南方、苍龙七宿在东方、玄武七宿在北方、白虎七宿在西方。关于四象的来历,一说是与原始社会的部落图腾崇拜有关,一说可能与这些星座黄昏时所代表的季节特征有关。比如南方七宿昏中是春季,而朱雀可以被看作春天的象征。

二十八宿的来源

二十八宿不是《淮南子·天文训》首先创立的,而是汉代之前古代人民对天文研究的结晶。

二十八宿的来源,历史悠久。在西周末年和春秋时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了火、箕、斗、室、昴、毕、参以及织女、牵牛八个星宿。《尚书·虞书·尧典》中有“四中星”,即火(心)、虚、昴、鸟四宿。在《左传》、《国语》中,也出现了二十八宿的几个星宿。在《周礼·春官·冯相氏》和《秋官·哲蔟氏》以及《考工记·舆人》中,都有二十八星之称,但是没有列出星名。《大戴礼记·夏小正》中出现大火(心)、昴、参、鞠(柳)、房、尾六个宿名。《尔雅·释天》中则有二十八宿的十七个星名。现在看来,二十八宿的定型可能在战国初期。1978年夏,湖北随县出土了战国早期曾侯乙墓内的文物——二十八宿箱盖。里表都涂上黑漆,盖面用红漆绘青龙、白虎、卷云纹,中心用粗笔书写一个篆文“斗”字,“斗“字的四周是用篆文写成的二十八宿的名称。这说明,“二十八宿”和“四象”在战国初期已经形成,并且在民间广为流传。二十八宿围绕“斗”字,说明北斗和二十八宿古代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北斗在古代天文学中具有特殊的地位。战国中期楚国和魏国两个天文学家甘德和石申,分别著有《天文星占》和《天文》二书。虽然二书已经失传,但是《汉书·天文志》中录有甘、石二氏的星表。二家关于二十八宿的名称稍有不同,反映了南北两个流派的观点。到了战国晚期的《吕氏春秋·十二纪》和《有始览》中,把二十八宿分配到一年十二个月之中。《吕氏春秋·季春纪·圜道》中还有“月躔二十八宿”的记载。《淮南子·天文训》继承了先秦天文研究的成果,把二十八宿的方向、位置、距度等正式排定。以后的天文著述及史书,如《汉书·律历志》,记载的星名和度数,和《淮南子·天文训》相同。由此可见,二十八宿的规范和定型化,是在秦、汉之时全部完成的。在这之前,虽然不乏二十八宿的星名,但是并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科学体系,最后总其成者当是《淮南子·天文训》,而后代只是运用的问题了。

值得一提的是,比《淮南子》稍后的司马迁的《史记》,虽然在许多方面汲取了《淮南子·天文训》的研究成果,但是在二十八宿方位问题上,却与《淮南子·天文训》不同。《淮南子·天文训》中的天星系统,是用转圈子的办法,运行方向是东、北、西、南,而与《史记·天官书》中的记载东、南、西、北,方位恰恰相反。这可能反映两种不同的天文观点。从《汉书·律历志》以后的历代律书,大都采用《淮南子·天文训》的说法,可见它具有一定的科学性。

二十八宿与分野

二十八宿产生的原因,是由对天文星历长期观测而形成的。每当晴空万里的夜晚,天空中布满了闪烁的群星,我国古代人民首先发现“斗转星移”的现象。由于地球自转和绕太阳公转,乍看起来,好像整个天体都绕着北极在旋转。因此我国古人便以北斗星的斗柄在黄昏时所指的方向来定季节。由北斗星进而又发展到以恒星中几个明亮的星(如昴星、心星、参星等),在傍晚或天明时恰在人们头顶天空那道“子午线”上的日子作为季节的标准(天球的“子午线”是通过观象者的天顶及南北极的大圈),尔后便是依照星座将天空划成不同的部分,用来观察月亮在恒星中的位置,这样就产生了二十八宿。可知二十八宿的创立,虽然比其他几种观测方法晚一些,但是它的精确性要高得多。

二十八宿建立以后,便产生了“分野”的概念。就把大地上的国家和地区,与上天的星宿联系起来,并且用天空中出现的星象变化,来占卜人世间某个地方的吉凶祸福。因此,“分野”的观念便树立起来了。过去有人把这种观点看成是唯心主义的胡说,现在看来,这样不加分析地全盘否定,是不妥当的。

“分野”观点起源很早,在春秋、战国时代比较盛行。我们的祖先曾经把天上的银河系比作汉水,所以又叫“天汉”或“河汉”。(唐)欧阳询撰《艺文类聚》卷四收有脍炙人口的《古诗》,记载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牵牛、织女,就是两个星宿的名称。“河汉”,就是天河。

迢迢牵牛星,

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

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

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在《左传》、《国语》等著述中,都曾经把岁星十二次与当时周代的十二个诸侯国相联系。如《国语·周语下》:

岁之所在,则我有周之分野也。韦昭注:“岁星在鹑火。鹑火,周分野也。岁星所在,利以伐之也。”

《吕氏春秋·有始览》中说天有“九野”,每“野”有三宿(其中有一野为四宿),地有九州。但是书中对九州与九野、二十八宿的配合还不清楚。到了《淮南子·天文训)中,就加以具体化了:

星部地名:角、亢,郑。氏、房、心,宋。尾、箕,燕。斗、牵牛,越。须女,吴。虚、危,齐。营室、东壁,卫。奎、娄,鲁。胃、昴、毕,魏。觜嶲、参,赵。东井、舆鬼,秦。柳、七星、张,周。翼、轸,楚。

《史记·天官书》也接受了这种观点:“二十八舍主十二州。”到了《汉书·地理志》等著述中,把州、郡也同二十八宿挂起钩来,其影响更加深远。唐王勃《滕王阁序》中写道: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

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淮南子·天文训》中说:“冀、轸,楚。”“豫章”、“洪都”属“楚”,是“冀、轸”的分野。

这种“分野”说建立之时,不是完全没有科学根据的占卜迷信。为什么要这样划分呢?明周祈撰《名义考·分野》中认为:

古者封国,皆有分星,以观妖祥,或系之北斗,如魁主雍。或系之二十八宿,如星纪主吴、越。或系之五星,如岁星主齐、吴之类。

这里是说,“分野”制的建立,是与这个国家的首次受封有关。如“周”在柳、七星、张。这几宿十二纪中属“鹑火”。据《国语·周语下》记载,周武王伐纣的时候,岁星在鹑火。可见这里有纪念周人开国灭纣的意义。觜嶲、参这二宿,十二纪属“实沈”,是赵的分野,赵在春秋属晋,实沈是夏族始祖。商灭夏后,周成王封其弟唐叔虞于其旧址之上,就是后来的晋,晋建立在夏的废墟之上。氐、房、心是宋的分野,这几宿属十二纪中的“大火”,又叫商星,传说是商族的主管星。商被灭之后,在商故地建立了宋国。从这几个国家与星宿搭配的关系来看,许多分野是有一定来历的。有的是氏族的主管星,有的与国家、朝代的兴替有关。可见一概斥之为迷信,是没有根据的。

这种“分野”的观点,原来是由天象与大地上的国家之间的关系的朴素的认识,进而发展成唯心色彩较浓的“天人感应论”。从春秋时代起,古人认为,天象变化便预示着与它所属的国家将要发生重大事件,如国家的灭亡、国君的死丧、政权的更迭、年岁的丰歉以及战争的胜负等。这种思想发展至西汉中期,而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并影响禁锢了中国人的思想两千多年。当然这主要是对自然科学的无知而造成的。

中国、印度二十八宿比较

非常有趣的是,我国有二十八宿,古代印度(包括今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等)、阿拉伯、伊朗、埃及等国,也有二十八宿。后面三个国家和地区,经过考证,他们的二十八宿是由印度传去的。中国和印度的二十八宿中,其中有九个星宿是相同的;有十一个宿距星虽然不同,但是在同一个星座内;剩下来的八宿,它们的距星不属于同一星座。由此可以认定,两个国家的二十八宿,是属于同一个来源。究竟是从印度传入中国,还是从中国传入印度,这是一个有待研究的问题。

从19世纪初叶起,一批外国学者就二十八宿的起源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源于中国和印度的观点都有一批拥护者,这次辩论以后的一百年里,这个问题似乎没有得到根本解决。我国著名天文学家竺可桢、夏鼐(1910—1985)、陈遵妫(1901—1991)等人,曾经就这个问题进行过专门的研究,认为二十八宿当源于中国。他们提出的证据是有说服力的,主要观点有:

其一,中国的二十八宿来源很早,可以追溯到商代的甲骨文,因为其中已出现二十八宿的某些星名。而从周代开始,则广泛见于各种典籍之中,并且与古代中原生活状况、社会习俗、农业生产等紧密相连,足见中国二十八宿植根于中原的土壤之中。

而印度的二十八宿都不得其解,其二十八宿的功用,只相当于中国二十八宿起源时的状况。

其二,中国古代是以拱极星中的北斗作为观测的主要对象,观测斗建以定季节。两千多年前的淮河、黄河流域,北斗星终年在地平线上,当然要引起观察者的密切注意。

而印度对于北斗等拱星,则不感兴趣。

其三,中国古代的二十八宿,在选择星宿时,并不是选择最亮的,标准是“当度”和“耦合”。当度,就是选择距星,能使两宿之间的距度为一整数;耦合,即排列在赤道的星宿,广度虽然不同,但是一个个都遥遥相对。

而印度则不了解选星标准及用意,以星明亮与否作为唯一的标准。

其四,中国的二十八宿依据四季而划分的四象,是完全按照淮河、黄河流域四季分明的特点而制定的。

而印度也分为四象,实际上只有寒、暑、雨三季,这不是文不对题吗?

其五,中国古代天文学重在观测和记录,偏于实用。我国对二十八宿度数的测定,已经相当精密。

而印度偏于理论和推算,所以印度古代无星表。

由此可见,二十八宿源于中国是无可非议的,如说源于印度,则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中国二十八宿的发祥地,大约在关中的渭水流域,这里是周民族聚居和发祥的地方。二十八宿在我国使用很早,可能在战国或秦汉时代,经中亚细亚,传入印度,并由印度传入西亚和阿拉伯广大地区。 n6VMVrHWz0Mkw6JlcUp4saRqhLvGl/evbUSC2VGPH68d7nVnrocGKxtVFHIBb2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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