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舜耕历山

【原文】

昔舜耕于历山 ^[1] ，期年而田者争处墝埆 ^[2] ，以封壤肥饶相让 ^[3] ；钓于河滨，期年而渔者争处湍濑，以曲隈深潭相予 ^[4] 。当此之时，口不设言 ^[5] ，手不指麾 ^[6] ，执玄德于心 ^[7] ，而化驰若神 ^[8] 。使舜无其志，虽口辩而户说之 ^[9] ，不能化一人。

——《淮南子·原道训》

【注释】

[1]舜（？前2277年—前2178年）：中国上古时代华夏部落联盟领袖。五帝之五。事见（汉）司马迁撰《史记·五帝本纪》等。历山：高诱注：“在济阴成阳也。一曰济南历城山也。”按：“一曰”在今山东济南历城区南。“舜耕”之名，全国有十多处。

[2]期年：一周年。墝埆：土地贫瘠之处。

[3]封壤：指田界。王念孙《读书杂志》认为本作“封畔”。

[4]湍濑：石滩上的急流。曲隈，崖岸弯曲处。

[5]设：陈说。

[6]指麾：指挥。

[7]玄德：天然的德性。《老子》五十一章：“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为玄德。”

[8]驰：行。神：指神化。

[9]口辩：能言善辩。户说：向家家户户陈说。

【故事】

舜是远古时代东方部落联盟领袖，出生在黄河之滨的沩水流域（今山西永济县南），成年以后，活动在黄河下游的山东境内。他在那里种过田，做过陶器，制过杂器，打过鱼，当过小商贩。他以自己高尚的品德，获得了广大民众的衷心爱戴，并且被尧选中，定为王位继承人，后来成为一代英明的君主。舜耕历山的故事，在黄河、长江流域广泛为人传颂。现在国内称为历山或舜耕山的，已经超过十处。山西、山东、河南、江苏、浙江、安徽、湖南各省都有。可见他的影响已经深入人心。

传说舜将要降生的时候，他的妈妈看到天空出现横贯苍穹的巨大彩虹，色彩辉煌，霞光映天，自己不禁欣喜异常，恰逢妊娠，就生下了舜。这个孩子来历不寻常，他的眼睛也与凡人不同，两眼闪闪发光，每只眼里有两个瞳子，父母便给他取个名字叫“重华”。

舜出生不久，母亲就死了。他的双目失明的父亲又娶了一个后房，生下两个儿女。一个叫象，一个叫系。这一家人全讨厌舜，把他视为眼中钉。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有时舜躲开大棍，小棍却落到身上。后母凶悍异常，经常扬言要杀死他，认为这样一来，遗产就全部属于自己的儿女了。弟弟象呢，骄横粗野，污辱谩骂舜习以为常。瞎老头是个糊涂虫，一味宠爱娇妻幼子，听任婆娘摆布，老是责怪舜。舜虽然对父母、弟妹尽孝尽悌，但是无济于事。舜没有办法，常常跑到田野上号啕大哭。

舜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一个人偷偷离开家门，从黄河中游漂游到黄河下游的历山一带，垒石砌屋，搭上茅草，就算有了栖身之处。他披荆斩棘，翻土修田，披星戴月地辛勤劳动，开出了一块块田地。春天来了，山坡上百花吐艳，田地里禾苗茁壮。到了秋后，喜获丰收，茅屋里堆满了粮食。舜再也不会忍饥挨饿了。

舜在历山开荒种地，乡邻们看到这个黑乎乎的皮肤、中不溜的个儿、勤劳朴实憨厚的年轻人，为人和气，态度谦虚，常常把自己开垦后的熟地，让给无力耕种的鳏寡孤独者；把自己的粮食，送给缺吃少穿的穷苦人，人人都打心眼里喜欢他、敬爱他。以前那些山民常常因为田界争吵不休打架斗殴，看到舜这样乐于助人，大公无私，自觉惭愧，都争着要贫瘠的山地，而把肥沃的良田让给乡邻。

舜还喜欢到河边捕鱼，但是他从来不到鱼群栖息的水域去，而到水浅的激流浅滩去捕鱼，只要够吃就行了。一年以后，那些习惯争夺渔场的渔夫们，都学着他的样子，把好渔场让给别人。

舜在农闲的时候去做陶器。他心灵手巧，做出来的陶器美观精巧，坚固耐用。他的出色手艺吸引了成百上千的陶工。舜细心地传授技术，使当地人民都能制造出精美的陶器。

每当舜搬到一个地方，人们总是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他身边居住。一年以后，那里就会形成一个村庄；再过一年，就会形成一个较大的集镇；三年一过，这里就变成一个热闹非凡的都邑了。舜没有去说服动员过任何人，但是他具有美好的心灵，他的一言一行像神灵一样感动着每一个人。假如舜胸无大志，鼠目寸光，灵魂肮脏，就是他挨家挨户去串联拉拢，恐怕也没有一个人买他的账。这就说明，作为一个带头人，克己奉公，身先士卒，就像无声的命令，群众就会心悦诚服地跟着走。如果图谋私利，行为卑鄙，即使你说得天花乱坠，人们只会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