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羿射十日

【原文】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1] ；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脩蛇，皆为民害 ^[2] 。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脩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3] 。于是天下广陕、险易、远近，始有道里 ^[4] 。

——《淮南子·本经训》

【注释】

[1]十日：传说中天空十个太阳轮流出现。其记载亦见于《山海经·大荒南经》、《楚辞·天问》、《庄子·齐物论》及马王堆汉墓帛画等。

[2]猰貐：传说中一种食人凶兽。凿齿：半人半兽的怪物，齿长三尺，其状如齿。九婴：一种有九个脑袋的水火之怪。大风：一种凶猛的大鸟，飞起后能兴起大风，又叫风伯。封豨：大野猪。《方言》卷八：“猪，南楚谓之豨。”脩蛇：大而长的蟒蛇，能把象吞掉，三年才吐骨头。《楚辞·天问》：“一蛇吞象，厥大何如？”

[3]畴华：南方大泽名。凶水：北狄之地有凶水。缴：一种带绳的箭。青丘：东方之泽名。洞庭：南方泽名，即今洞庭湖。禽：通“擒”。桑林：高诱注：“汤所祷旱桑山之林。”

[4]陕：同“狭”。狭窄。《说文》：“陕，隘也。”

【故事】

太阳同人类的关系太密切了，每天东升西落，给人温暖，给人光明，促使万物生长，人类才能够靠它发展生存。但是每当烈日炎炎，久旱不雨，土地开裂，江河断流的时候，人们也要怨恨它。因此，古代流行过“十日”的传说。《庄子·齐物论》中说，从前有十个太阳一起出来，万物都晒焦了。战国楚国大诗人屈原在《招魂》中写道：“十个太阳轮流照耀大地，把金属和石头都烤焦了。”1973年12月从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帛画中，也清楚地出现了九个太阳。我国古代南方燥湿炎热，人民无法维持正常生活，这大约是产生十个太阳轮流照射的传说的原因吧。但是也不能排斥一种可能性，就是古代太阳系中也可能有九个与太阳相似的行星在运动，也能发光发热。后来因为本身和相互间的运动，使九个“太阳”发生变化，逐渐失去光和热，或者是离地球越来越远。近来西方学者认为太阳曾有四个卫星，即四个月亮。当然，这是一个天地、自然界的起源问题。这个问题终究可以得到满意的解释。

十个太阳从何而生？古人的想象很奇特，说是天神帝俊和他的妻子羲和所生。他们每天有一个去轮流值班。从居住处扶桑枝头掠过，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们的行程是：从东方的旸谷出发，经过曲阿、曾泉、桑野、衡阳、昆吾、鸟次、悲谷、女纪、渊虞、连石、悲泉，就到达西方的蒙谷。每次上班，都由太阳妈妈用车子伴送。工作了一天，就在“咸池”那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在这里，我们古代人把太阳完全人格化了。太阳所经过的十二个地方，就是后来十二地支记时的依据之一。

十个太阳孩子年复一年地这样轮流运行，未免有点枯燥乏味。在尧统治天下的时候，顽皮的十个太阳竟不守妈妈的规矩，一起溜了出来。这样一来可闯下了大祸。炎热把土地烤焦了，把禾苗晒干了，连铜铁沙石也熔化了。没有了黑夜，只有光明的白昼。饥饿而又郁热的人们，实在忍受不了太阳的烘烤，悲惨地热死、闷死、饿死。各种毒虫猛兽从山林、江河、洞穴中逃了出来，在灼热的大地上狂啸奔跑，这又给无法生活下去的人们带来无穷的灾难。

下情被上帝得知，于是派神箭手羿下凡到人间，并且赐给他一张红色的弓，一口袋白色的箭。奄奄一息的人们，一片欢呼。尧命羿先除去太阳，再对付猛兽。羿拈弓搭箭，对准火球，“刮”的一声，火球迸裂。羿连续射出九支神箭，那九个火红的太阳顿时失去了光辉。这时人们感到冷风习习，牙齿打战。尧看见天上只有一轮骄阳，连忙制止羿。否则，十个太阳全部射落，大地将是一片黑暗。接着羿又到中原一带杀死为害最烈的猰貐，到畴华之野射死横行无忌的凿齿。又到北方的凶水杀掉九个脑袋的九婴。在东方的青邱之泽，射死巨鸟“大风”。又到洞庭湖射死巨蟒，这个巨蟒的骨头，可以堆成一座山丘。最后又在桑林活捉了大野猪。七桩大害都消灭了，人民得以安居乐业，世世代代感谢尧和羿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