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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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两次闭门羹 |
池小燕闺蜜说话算话,两天后钱就打了过来。
事不宜迟,池小燕拉着李见好,直奔爱丽舍,去定房子。是套六楼的房子,见过图纸还不够,又让小杨陪着,去实地察看,直到基本满意,才重又回售楼部付款。
刷完卡,开发票时,小杨问:“定金收据上是池姐的名字,首付发票也用同样名字吗?”池小燕说:“当然用同样名字。”小杨继续提醒道:“购房手续多,上面都有业主姓名,应与发票上的名字保持一致。”
池小燕明白过来,说:“你是说发票应该写上业主名字,以后办手续免得彼此矛盾?”小杨点头说:“是的。这套房子业主归谁呢?是您还是您先生?”池小燕说:“可以写两个人名字吗?房子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两人名字都应该写上。”
小杨答应一声,正要动笔,李见好制止道:“且慢,还是写炎炎名字吧。”池小燕想想,觉得也是,说:“写炎炎更好,省得以后咱们离婚,分割起财产来麻烦。”李见好说:“你是不是早就有了离婚念头?”池小燕说:“难说啊,婚久必昏,说不定哪天发昏,说离就离。”李见好说:“离了婚,谁给炎炎还按揭?”池小燕说:“那就还完按揭再离。”
说得小杨直笑,说:“李哥池姐真会开玩笑。说离婚的人都不会离,要离的人嘴里不说,想离不声不响就离了。”池小燕说:“小杨年纪不大,好像蛮懂事似的。”小杨说:“我是过来人。”池小燕说:“你是过来人?你才多大,也就二十出头吧?”小杨点头说:“差不多。”池小燕说:“二十出头,还是个小孩,冒充什么过来人咯。”小杨笑道:“咱们搞的闪婚闪离。”
池小燕哦了一声,说:“听说如今年轻人就喜欢这个‘闪’字。看来咱们这个年纪,不离婚都不好意思,太对不起这个开放浪漫的好时代。”小杨说:“你们恩恩爱爱的,离什么呀。现在又买了这么优质的房产,正好享受幸福甜美的家庭生活。”
说话间,小杨已按要求开好发票,递给池小燕。
接着办理按揭。正值国家放宽货币政策,银行很主动,按揭办得也顺利。银行的钱打到爱丽舍账上后,其他手续陆续办齐,这才到了正式收房的时候。接过房钥匙那一刻,池小燕激动得热泪盈眶,说话声音都变了调。又怕人前失态,赶紧掉头走开。
出得售楼部,池小燕兴犹未尽,拉着李见好去看房。李见好说:“已看过一万次,还有什么可看的?”池小燕说:“过去看房,都是小杨开的锁,像进人家家门,现在钥匙在自己手里,咱们已是真正的房主,意义大不一样。”
池小燕说得不错,来到六楼,拿着钥匙打开门时,李见好还真有了一种“我的房子我做主”的感觉,比平时看房底气足得多。
池小燕更是孩子般满脸兴奋,一蹦三尺高,大喊道:“到家啦,到家啦,到咱们自己的家啦!”然后一弹一弹的,在客厅、厨房和三个卧室间穿来穿去,一边嚷嚷着哪儿摆沙发,哪儿搁电视,哪儿装空调,哪儿放电脑,书柜怎么竖,床位怎么安,窗帘怎么挂,墙壁刷什么漆,地板铺什么料,嚷个没完。
嚷得李见好烦起来,忍不住泼冷水道:“别高兴得太早,如今建筑材料贵得要死,工人工资越来越高,家具也在一天天看涨,没有个四五十万,别想住进来。天上又不可能掉钱下来,看你怎么了这个难。”
池小燕有些扫兴,脸色一跌,立住脚跟,说:“天上不掉钱下来,你就不花钱啦?”李见好说:“每月四千多元的按揭,一家子要吃要喝要穿,炎炎还得上学,还愁没地方花钱?”池小燕说:“有地方花钱没错,发狠去赚呀!”李见好说:“谁不知道发狠赚?问题是钱那么容易赚吗?你真是吃了灯草,说得轻巧。”
池小燕伸长指头,在李见好鼻子上一戳,说:“看把你吓的,你就这么点出息?”
男人最怕女人拿“出息”二字喷自己,李见好愤然道:“好好好,我没出息。你这么出息,装房子购家具别问我要钱就是。”
惹得池小燕火起,破开嗓门,大声吼道:“不找你要,找谁要去?找外面的野男人要!别以为你前面的女人成了明日黄花,已没男人看得上眼,我老娘真有这个想法,随便出去转上两圈,愿为我掏钱的男人有的是。”
李见好只好缄嘴不声,听任池小燕数落。数落够了,池小燕才软下口气,转而鼓励起李见好来:“你一个大男人,有才干,有技术,又是工程监理师,现在到处大兴土木,你们安平公司业务做都做不过来,还怕你找不来钱?”
这就是池小燕,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李见好不好再较劲,叹道:“安平公司确实不愁业务,监理师也有事干,可不是每个干事的都赚得到大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公司前任老总周克祥调来的人,现任老总孙再坚一向对我抱有成见,有啥好事能轮得到我头上?”
池小燕偏着头,望定李见好,说:“我不知孙再坚是什么货色,不过你可以设法走近他,让他别老把你放公司捂着,也给个项目监理处处长什么的干干,赚他一笔。”李见好摇头说:“你以为这么容易走近他?”池小燕说:“你尝试尝试呀。”李见好说:“我不是没做过尝试,无奈孙再坚那里水都泼不进去,我总不能耍赖,硬往他身上蹭吧?”池小燕说:“就要敢耍赖,往他身上蹭。你要知道,世上只有下属往上司身上蹭,不可能倒过来,等着上司往你下属身上蹭吧?你这就打孙再坚电话,看他晚上在不在家,我陪你见他去。”
还真的说蹭孙再坚就蹭?李见好犹豫着掏出手机,调出孙再坚的号码。要按“通话”键时,又面呈难色道:“十有八九,他是不会见咱的。”池小燕恶声道:“看你男子汉一个,这么婆婆妈妈的!电话都没打,怎么知道他不会见你?”李见好说:“他这人立场坚定,不是他的人,连办公室都不让你进,更别说上他家去了。”池小燕说:“你先打过电话再说嘛。”
人家不想见你,直接打电话,他借口晚上没在家,你也拿他没法。李见好想起孙再坚司机小吴平时待在公司没出车,喜欢喊他下象棋,彼此还算谈得来,何不先问问他孙再坚的去向。拨通小吴号码,他还爽快,说:“最近孙总岳母身体不好,周末和夫人待在岳母家。”李见好说:“谢谢啦,哪天有空咱们再好好杀几局。”小吴说:“杀几局没问题。不过李工别出卖我,说是我告诉你孙总岳母家地址的,不然我只好天天陪你下棋了。”
李见好是正儿八经的工程监理师,公司的人都叫他李工。这不正好借口看望老人家,去见孙再坚吗?池小燕也觉得机会难得,赶紧关上门,打好倒锁,扯住李见好,兴冲冲直奔爱丽舍附近大型超市。
面对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池小燕看花了眼,不知从何处下手,问李见好道:“你觉得购些啥好呢?”李见好说:“周克祥时代,孙再坚就是安平公司副总,做老大也已三四年,不缺钱,不缺物,送什么恐怕都显得多余。”
池小燕可没这么看,说:“你见谁给缺钱缺物的人送过礼?要送也不叫送礼,叫送春风,送温暖,是上往下送,属白天干的事,还要上电视,登报纸,恨不得让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求人送礼才真叫送礼,是下往上送,属晚上干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只求人的人和被求的人知道。被求之人自然都是能人贵人,不可能缺钱缺物。可你还得送,他是他的,你是你的,不能因他不缺你就不送。道理简单,你不送就没法接近人家,一辈子别想有出路。”
想不到池小燕几句平常话,不经意间道破了国人司空见惯的礼俗文化背后的奥妙。李见好朝她竖竖拇指,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哲学家。”池小燕打他一下,说:“你才是哲学家,你全家都是哲学家。别闲扯了,快睁大你的狗眼,看选啥好。”
选来选去,还是烟呀酒呀合适,人家自己用不上,还可送人,或处理变现。看看街上生意火爆的烟酒回收店,不就是为这些收礼人开的吗?考虑借口是看孙再坚岳母,又购了几罐进口奶粉,一起扔进架子车,推到收银处。收银员一打账,四千只差几十元。李见好倒吸一口冷气,说:“要这么多?没算错吧?”收银员面无表情道:“错不了!”
倒是池小燕满不在乎的样子,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银联卡,递给收银员。结完账,出得超市,李见好心疼道:“有必要买这么贵的东西吗?下个月的按揭从哪里出?”池小燕说:“礼轻不送人,东西太便宜,人家不入眼,更不入心,送了也等于白送。投入与产出是相匹配的,没高投入哪来大产出?只有今天舍得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明天你才有机会,待遇才上得去,才不会为花钱心疼。”
池小燕身为女人,这么想得开,李见好自惭形秽,觉得白做了一回男人。也不再啰唆,夜里乖乖随池小燕出门,照小吴提供的地址,打的来到孙再坚岳母住地。这是一个高档小区,保安很负责,进门不仅要验明身份证,还得在单子上填写业主名字。李见好只好又打小吴电话,问孙再坚岳母叫什么。好在前日小吴开车送老人家上医院看病时,帮着跑挂号,交医药费,上面有老人家的名字,现在还记得。
办完手续,进入小区,的士左弯右拐,来到孙再坚岳母楼下。楼道口还有门禁,按过号码,好一阵才听到回应。好像是孙再坚老婆林慧华的声音,李见好有些耳熟。也许是来看望自己母亲的,林慧华觉得有面子,也不征求孙再坚意见,直接按开门禁。
上楼进屋,林慧华还算客气,吩咐保姆倒茶上果。有位老人坐在沙发上,想必就是孙再坚岳母。对面背景墙上挂了部超大豪华的电视机,正在放一档健康节目,老人好像看得很专注,其实眼皮垂着,正在打瞌睡。池小燕放下礼品,上前问候老人。老人嘴里嗯嗯两声,眼睛仍然合着。林慧华过去拍拍老人,说:“妈,再坚同事看您来了。”
老人这才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看池小燕,又看看李见好,说:“你们是再坚同事?”池小燕说:“是孙总部下。伯母还好吧?”老人摇头说:“已这把年纪,土埋半截了,还好得到哪里去咯?”池小燕笑道:“伯母真会开玩笑。”林慧华也笑道:“老妈最喜欢说土埋半截。现在城里只能火葬,哪还有土给你埋咯,想得真美。”
一直不见孙再坚,问林慧华,她说:“在后面阳台上接手机呢。一到家电话就追了过来,好像比省长的事还多。”李见好说:“做老总不容易,公司两百号人的生存系于一身,搁谁都不轻松。”池小燕说:“确实是。好在孙总是个大能人,办法多,人脉广,公司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别说全省,就是放在全国同行里,都是响当当的。”
正鼓吹得起劲,孙再坚接完电话,回到客厅。两人霍地立起身,同时喊了声孙总,仿佛事前做过排练似的。孙再坚嗯一声,脸上阴了阴。好在林慧华发话道:“小李夫妇来半天了,你才现身。”池小燕反应快,说:“没事没事,我们主要来看望伯母。”
可能是在岳母家,孙再坚不好端架子,松松脸上肌肉,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池小燕正要开口,忽觉得不能抢了李见好的风头,悄悄拉了拉他衣角。李见好会意,忙说道:“打听到的。南京问出无姓人嘛。”
孙再坚生硬地笑笑,说:“这里可不是南京,是德都。”
送过礼,又见着孙再坚,今晚目的已然达到,两人起身,准备出门。孙再坚说声等一会儿,在林慧华耳边说句什么。林慧华点头走进卧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个小提袋。莫非主人还要回礼不成?两人换好鞋,就要开溜。林慧华拦在门上,说:“怎么好让你们空手回去呢?拿着拿着,一本集邮册,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推让好一阵,林慧华都快生气了,池小燕才不得不接住提袋,告辞出门。下楼出得楼道,就着顶灯瞧瞧,果然是本集邮册,封面上印着某工程开工纪念字样。估计也不值几个钱,两人才略觉心安,不然送礼和回礼价值对等,彼此扯平,今晚就白跑这一趟了。
集邮册不像来时礼品沉,又不用赶时间,出了小区,两人舍不得打的,上了公共汽车。夜车人不多,有挨着的空位置,两人坐到一起,像谈恋爱似的。话题却不浪漫,也不风雅。池小燕说:“刚才留意了一下孙再坚岳母家,面积和房型与爱丽舍的大户型差不多。不知何年何月,咱们也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李见好说:“你真有超前意识,咱们的中户型不知何年何月才装修得起,就想着大户型了。”池小燕说:“咱们好好努力,将来一定住上大户型。”李见好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是想办法如何赚钱养家交按揭。”
池小燕点点头,偎进李见好怀里,好一会儿不再吱声。公共汽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加上距离也不近,没个把小时到不了家,李见好也趁机放松身子,准备打个盹,养养神。才合上眼睛,池小燕忽又抬起头来,推推他,说:“你说说,孙再坚岳母都住这么大的房子,他自己家至少是复式结构吧?说不定还是独栋大别墅呢。”李见好说:“随他孙再坚是复式还是独栋,你又不是太平洋的警察,管这么宽干什么?”
池小燕嘟嘟嘴巴,说:“我就要管。凭什么他孙再坚住复式住别墅,咱们却只能住中户型?老公,你要争口气,好好干,狠狠干,先设法离开现在的经营部,当个工程监理部经理之类,去外面接些监理项目,以后有机会再升公司副总,直到像孙再坚一样,也弄个一把手什么的干干。到了那一天,咱们就有足够实力,想购什么房子就购什么房子。”
“好好干,狠狠干,就可做处长,升副总,当一把手,我还不好好干,狠狠干?问题是要有好好干狠狠干的机会呀。”李见好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克祥时代,我还到工地上做过两次项目监理处副处长,孙再坚一上来,就把我安排在不温不火的经营部,天天守着一堆可有可无的资料,好事再没沾过边,最多自己悄悄去外面兼点职。”
池小燕比李见好乐观,说:“你现在不是已迈出第一步,正向孙再坚靠拢吗?你比我更清楚,德都绕城高速公路已经立项,全线过百亿的工程,安平公司肯定会去竞标,只要搞定孙再坚,还怕你没有项目监理处处长干?”
一路说着话,公共汽车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在孙再坚岳母家多喝了几口茶水,下车一进家门,李见好就忍不住边松腰间皮带边往卫生间奔。哗啦啦爽快完,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池小燕在卧室喊道:“见好,你进来一下。”
李见好走进卧室,池小燕递上正摊开着的集邮册,说:“你看看,你看看。”李见好没有集邮爱好,说:“有什么看头啰?”池小燕说:“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没有看头?”
李见好只得把脑袋凑过去,发现集邮册里除面值不小的邮票外,每页都夹着张话费充值卡。共有十来张,金额大小不等,一两百的,三五百的,加一起不下三千元。
集邮册里夹话费卡,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吗?李见好颇不以为然。池小燕却说:“三千元的话费卡可不是个小数。”李见好说:“这算什么咯?又不是孙再坚自己掏钱买的卡。”池小燕说:“不是孙再坚自己买的卡,也是实实在在的钱,往手机里充一百抵一百,充一千抵一千。”
李见好不耐烦起来,说:“几张话费充值卡就把你吓住了!你也太没量了吧?”池小燕说:“你知道个屁!你送出四千元左右的礼物,孙再坚回三千元话费充值卡,外加几百元的邮票,彼此互不相欠,你还巴望人家今后回报你?”
照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
“早知这样,就不该接这本集邮册。”池小燕望着集邮册,像犯错的小孩,后悔莫及的样子,“原以为就几张邮票,谁知里面还有话费充值卡?”李见好说:“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严重。明天上班时,我到孙再坚面前露露脸,看他是个什么姿态。”
隔日李见好早早赶往公司,先去经营部打一转,便上楼到总经理室门口晃了晃。门是关着的,也不晓得孙再坚在不在里面。想上前敲门,又不知跟人家说啥好。总不能问昨晚的烟好不好抽,酒好不好喝,奶粉可不可口吧?没事跟领导见面,还是自然点好,别显得太在意。又想起小吴是领导司机,孙再坚在他就在,李见好转头下了楼。
小吴没在司机室。再瞧楼前坪里,也没见孙再坚的奥迪。看来人还没到,或许在外开会办事,或许被堵在了路上。德都已成堵城,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经常堵得一塌糊涂。这些年德都天天扩路修路,还先后建了二环三环,依然治不了堵。最近又准备修绕城高速,好将比蚂蚁还多的车子分流到城外去。为此交通部门不惜一切代价,跑立项,跑融资,预计年内可动工。政府不可能自己动手修路,得交给施工方,同时还须监理部门同步监理,各有关企业和单位纷纷削尖脑袋,去贴交通部门屁股,都想从这块大蛋糕上挖几块出来,放进自己碗里。孙再坚如果不来单位上班,八成是跑这事去了。
这么揣度着,李见好低头回了经营部。经营部主任廖至善到没多久,正捂着话筒在打电话,见李见好进门,赶紧放低声音,变成耳语。好像是打小吴电话,问孙总在哪儿。其实廖至善也不是孙再坚的人,不然不会来经营部做主任。平时也就老在李见好面前发牢骚,说孙再坚不是人。最近好像态度大变,口里的孙再坚又成了人,跟小吴也黏得有些紧,似乎突然做上了亲戚,走动频繁起来。
不便影响廖至善打电话,李见好识趣地出了门。正不知上哪儿好,池小燕打来电话,说:“没见到孙再坚吧?”李见好说:“你怎么知道?”池小燕说:“上午我去省政府办事,在停车坪碰着小吴,他说孙总在追交通厅领导。要么你赶到政府大院来,说不定能侯着孙再坚。”李见好说:“安平公司离省政府不近,路上又堵,等我赶过去,孙再坚早走掉了。反正他又不会死在省政府,总会回公司的,你急什么急?”
这天孙再坚没死在省政府,也没回安平公司。李见好心里不安,只得学廖至善,直接打小吴电话。没等李见好开口,小吴就说:“也是找孙总的吧?”李见好说:“谁说我找孙总?”小吴笑道:“今天我已接过不下十个电话,都是找孙总的。”李见好说:“我不找孙总,找你下棋。”小吴说:“我不信,你明明知道我不在单位,还找我下棋。今天省领导召集交通等有关部门研究德都绕城高速的事,孙总在堵他们,看来回不了单位,要找改日再说吧。”
改日还是没能见着孙再坚。直到一周后,李见好才在公司楼前与孙再坚照上一面。
这天上班时间还没到,李见好就赶往公司,在楼前碰上正往外驶的奥迪。孙再坚没在车上,小吴停住车子,说:“你等着,洗完车回来,咱俩杀两局。”李见好说:“孙总在公司?”小吴说:“废话,孙总没在公司,我怎么跟你杀?”
李见好笑笑,撇下小吴,进了公司。上楼来到总经理室前,门是虚掩着的。李见好抬手要敲门,又垂下手臂,心里莫名其妙有些慌乱。又不是没跟孙再坚打过交道,平时多少有些接触,都很坦然,怎么今天变得这么不中用?看来还是私心作祟,有求于人,才自觉不自觉自矮半截,卑怯起来。
犹豫间,门开了,廖至善从里面走出来。想不到这小子捷足先登,抢了头彩。李见好侧侧身,让过廖至善。廖至善意味深长地朝李见好笑笑,扬长而去。望着廖至善背影,李见好失去了再进门的兴致,转身准备走开。
“你找谁?”孙再坚突然出现在门口,见李见好鬼鬼祟祟的,冷冷地问了句,仿佛遇着不认识的上访民工似的。
站在总经理门口,不找你孙再坚,又找谁呢?李见好心上像压了块石头,直往下沉。看来池小燕分析得没错,你的礼品与人家的集邮册含金量差不多,一送一回,两不相欠,孙再坚也就没必要对你另眼相看。
李见好正嗫嚅着,不知说啥好,孙再坚偏偏脑袋,对着斜对面的公司办公室叫了声:“侯忠民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侯忠民是办公室主任,也已提前上班,闻得孙再坚召唤,应声而出。李见好不好挡人家的道,往旁一躲,下了楼。廖至善没在经营部,李见好枯坐一会儿,甚觉无聊,打开电脑,看有没有NBA球赛。只见热火正对阵小牛,场面很是火爆。可惜没两下就到了中场休息,李见好关掉电脑,去拨小吴手机。洗车要不了多长时间,也该回公司了。手机拨通,铃声响得清脆,对方却没接听。
说好杀几盘的,怎么不理你了呢?见面再教训他。李见好放下话筒,出了经营部。却听三楼起了高腔,好像是女人的声音。正值上班打扫办公室的时间,楼道里人来人往的,闻得吵闹声,一个个驻足倾听,有的还好奇地往楼上登,去看热闹。
反正没要紧事,李见好也上到三楼,见有位女人正对着总经理室门又踢又拍又喊,侯忠民和小吴几位劝的劝,拉的拉,也没能把女人弄开。还惹得她越发来劲,声音也更高:“孙再坚,你的卵还在不在裤裆里?在裤裆里就开门,让我瞧瞧你屋里的婊子婆!”
这下李见好才看清楚,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再坚老婆林慧华。女人的可塑性真强,平时林慧华还算温和,想不到耍起泼来,几个男人都拉不住。不用说是孙再坚的风流韵事败露,她才变得这么歇斯底里。孙再坚好色是出了名的,据说最近又在外养了个年轻女人,公司尽人皆知,唯独林慧华蒙在鼓里。到底纸包不住火,还是被林慧华知道了,跑到公司来捉双。德都宾馆多的是,哪里都可幽会,想必孙再坚再蠢,也不会蠢到把野女人带到公司里来。
外面正热闹着呢,门忽然开了,孙再坚出现在门口。他恶狠狠地瞪林慧华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瞧瞧,你瞧瞧,到底有什么可瞧的!”
林慧华脸上肌肉僵了僵,伸手抚抚乱发,又扯扯衣袖衣脚,昂首挺胸走进门去。先奔休息室,不见人影,再进卫生间,人影不见。连书柜门和书桌抽屉都拉开了,还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林慧华不甘心,气哼哼站在屋中间,指着孙再坚鼻子,厉声逼问道:“你少耍滑头,到底把婊子婆藏到哪里去了?”
孙再坚很不耐烦,皱眉道:“里里外外都被你翻了个遍,还来问我。你到底听谁说我屋里有女人?”林慧华说:“还要听谁说?婊子婆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昨晚和你在这里过的夜,要我来见一面,三人一起商量个解决办法。”
林慧华嘴里的婊子婆,就是孙再坚的情妇贾也臻。孙再坚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从来没当回事过,玩厌了就拿钱打发掉,不留任何后顾之忧。独贾也臻不同,让他动了真情。贾也臻年轻漂亮不说,还有一股其他女孩没有的特殊的黏劲,让孙再坚欲罢不能。渐渐的贾也臻也放不下孙再坚,逼他先离婚,后娶她。这下孙再坚急了。他和林慧华结婚二十多年,血浓于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还有共同的已成年的儿子,可不是一个“离”字就能了结的。再说孙再坚是靠林家起的家,没有林家就没有他的今天。孙再坚来自乡下,在建设厅混迹多年,毫无作为,后娶了林慧华,才在她叔父扶持下咸鱼翻身,混出模样来。林叔是建设厅老厅长,孙再坚能做上厅里处级干部,又接任安平公司总经理,都是他背后起的作用。虽说林厅长如今已经卸任,但余威还在,不少一手起用的各路亲信仍占据着要害位置,孙再坚一旦与林慧华离婚,就会失去这方面的宝贵资源。贾也臻可管不了这么多,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光明正大地跟孙再坚生活在一起。话早已挑明,孙再坚却老打马虎眼,顾左右而言他。昨晚两人还吵了一架,贾也臻气愤不过,早上孙再坚刚起身离去,就给林慧华打电话,要她到安平公司总经理室来,三人一起把事情说清楚。林慧华气昏了头,扔下吃到一半的早餐,匆匆赶过来,要与贾也臻过招。贾也臻也开车到了公司,可一见正气急败坏往楼上冲的林慧华,顿时失去勇气,掉转车头走开了。
没见到贾也臻,林慧华有些泄气,咒孙再坚几句,噔噔噔下了楼。孙再坚像没事人一样,问仍站在旁边的侯忠民道:“通知发了没?”侯忠民点头说:“已发得差不多,只二楼几个部室还没通知到。”孙再坚说:“赶快通知。”进屋端只大口杯,去了会议室。
侯忠民赶紧下楼,通知各部室中层干部开会。李见好也属中层干部,得到通知,拿个本子去了三楼会议室。与会人员陆续到齐,孙再坚喝口水,开始讲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讲话内容简单,就是德都绕城高速公路已正式立项,开始进入融资阶段,有关部室尤其是经营部,务必做好相关准备工作,踊跃参加竞标。
孙再坚说完,又让几位副总做了补充,宣布会议结束。大家起身,纷纷往门外走去。李见好还抱着一丝幻想,赶紧绕出后门,追上孙再坚。在后跟了几步,想说句什么,孙再坚却不理不睬,高昂着脑袋,进了总经理室。
李见好只得收住步子,低头下了楼。回到经营部,望望正翻找资料的廖至善,也不知该干些啥好。经营部不直接参与监理业务,主要负责竞标之类工作,工程竞标成功后,交给工程监理部去做,经营部站在岸上看热闹。竞标工作多少有些咸味,廖至善一般不让副主任插手,李见好几乎就是聋子耳朵,不过做做摆设,清闲得很。
在地上呆立一会儿,李见好甚觉无聊,干脆箍着双手出了门。想去找小吴下棋,手机忽然响起,一看是德南大学旧时同事易居白,问李见好有没有空去坐坐。说同事也不准,易居白是传媒学院副院长,本来互不相干,是经常在体育馆打羽毛球,才成了熟人。易居白业余弄点篆刻和书法,有了满意作品,喜欢叫李见好去鉴赏。
赶到传媒学院副院长室,李见好屁股还没坐隐,易居白就拿出一枚印章,要他指正。李见好说:“我岂敢指正老兄妙品!学习学习。”
“妙品谈不上,应该还过得去。”易居白自信地笑笑,开始煮水,准备泡茶。李见好双手摩挲着印章,觉得质感不错,说:“什么印石?”易居白说:“寿山石。”李见好说:“这可是四大著名印石之一。”易居白说:“要刻当然刻好石,石头太差,浪费时间,还会坏了手感。”
李见好点着头,去瞧印字。属典型的篆体,不怎么好认。李见好随口恭维几句,说刀法如何高超,刀功如何到位,然后外行地问道:“为啥一定要刻篆体,为难咱们这些没文化的粗人?”易居白说:“篆刻篆刻,当然得刻篆文。”李见好说:“倒也是。这上面什么字?”
易居白淡淡一笑,递过泡好的茶水,说:“允执厥中。”李见好不明不白,追问道:“什么执,什么中?”
易居白放慢语速,又重复一遍。李见好还是一脸疑惑。易居白只好用正楷写到纸上,解释说:“这是十六字心传里的句子,源自《古文尚书·大禹谟》,被儒家看作尧舜禹心心相传的个人修养和治理国家的根本原则。”
李见好大摇其头,说:“太深奥,太深奥。”易居白笑道:“其实也没你说的这么深奥。说白了就是修身养性也好,经世致用也罢,至关重要的还是真诚公允地坚持中庸正道,不偏不倚,不歪不斜,调和折中,无不过,也无不及。”李见好似懂非懂道:“哦,原来就是常说的中庸之道。”易居白说:“正是的,在儒家传统里,中庸是至理,也是大境界。”
李见好不想讨论什么儒家传统,说:“印章自留,还是送人?”易居白说:“当然送人。”李见好说:“什么人?”易居白说:“自然是高人,一般人也不配。”
印章出自易居白之手,谁配谁不配,李见好管不着,也不好刨根究底。又赏玩一遍,将印章还给易居白,端杯于手,喝起茶来。
老说自己饭碗里的饭菜没意思,身为主人,也该关心关心客人,易居白问道:“最近忙些啥?”李见好说:“没忙啥呀,清闲得很。”易居白说:“德都绕城高速投建在即,正用得着你们做监理的,你还没事人样,清闲得起来?”
绕城高速的事也知道,看来易居白人在墙里,心在墙外。也怪不得,大学已不是净土,院长教授们没谁再肯青灯黄卷,死守清静,一个个都走出高墙,成为社会活动家。早听说易居白凭传媒学院副院长身份,以自刻作品开道,行走于官场商界之间,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不过这是易居白的自由,李见好作为朋友,也不便置喙。
见李见好沉默不语,易居白又说:“绕城高速可是上百亿的大工程,你的专业这么棒,应该好好显回身手。”李见好无奈道:“你也清楚,这么个世道,光专业棒又有啥用呢?”
听出李见好话里的无奈,易居白关切地说:“是不是遇到什么坎儿,一时迈不过去?说来听听,也许老哥能助你一臂之力。”
烦心事挂在嘴边,只能添烦,李见好本不想多嘴,禁不住易居白一再追问,还是把这阵子热脸去贴孙再坚冷屁股的经过简单说了说。说得易居白笑起来,指指李见好,说:“看看你,三四千元的礼品就想把孙再坚买通,你和你老婆是不是也太天真了点?再怎么孙再坚也是安平公司老总,经的风浪大,见的世面广,这么点小恩小惠,不仅不会赢得他的芳心,恐怕还会惹他不高兴,觉得你们小瞧了他。”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要不送过礼后,孙再坚怎么态度如此冷淡呢?李见好敲一下自己脑袋,说:“怪只怪我没量,出手小气,还寄予厚望。”
易居白忍不住教育起李见好来:“讨好人,巴结人,听上去很庸俗,其实也是门学问,且是非常深奥的学问。如今高墙内的教授光做死学问都已行不通,何况你已经翻出高墙,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更要放下臭架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一学。学通了,学透了,再运用于实践,你才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否则一辈子无作为,没出息。”
说得李见好乐起来,说:“老哥批评得对,还请指点迷津,怎样才能把革命道理学通学透。”易居白说:“要想得到青睐,关键的关键还在于投其所好,先弄清对方喜欢什么。比如说孙再坚,他是爱权,还是爱钱,或是爱色?他爱什么,你投什么,这样没有搞不定他的。”
李见好笑笑,说:“我看孙再坚什么都爱,权钱色一样都不能少。”易居白认可道:“如今的人都这个德性,没有不爱权的,弄得权在手,钱和色不请自来,想不爱都难啊。这样吧,给权你不是组织部长,给色又有些麻烦,还是给钱来得干脆。小钱都不行,要给就给大钱。”李见好为难道:“家里刚交过房子首付,每月还得按揭,已身无分文,哪还有大钱给孙再坚?”
闻得此言,易居白二话不说,掉头进了书房。旋即出门,手上多了个礼品袋。李见好说:“你这是干什么?”易居白把礼品袋搁到李见好前面茶几上,说:“里面有八万元人民币,是定购‘允执厥中’印章的人送的,你拿去砸孙再坚,保证能砸出点效果来。”
这易居白真牛啊,一枚印章,轻轻松松就是八万。不过来得再轻松,也是人家的钱,李见好不敢随便接,将礼品袋往易居白身边推推,说:“八万元可不是小钱,我怕烫手啊。”易居白说:“你出息点好不好?这点钱就烫手。”李见好说:“你知道我穷光蛋一个,拿钱好说,还钱难呢。”易居白说:“还不还无所谓,只要你拿下孙再坚,混出模样来,给我牵线搭桥,联系些业务干干,就可两清。”李见好说:“我自己都没业务,能给你联系什么业务?”
“我这不是帮你弄业务吗?”易居白将礼品袋强行塞进李见好怀里,起身道,“待会儿有人要来取印章,就不留你了。有好消息,告知我。”
还有这么仗义的哥们儿,不用你开口,出手就是八万元,算你祖上积德。李见好千恩万谢,提着礼品袋,告辞出门。又觉得不能就这么拿钱走人,转过身,踱回去。易居白说:“是不是要我安排押钞车送你?”李见好说:“我得留张借条。”易居白挥着手道:“去你的吧,说好不用你还,还留什么借条咯。”
人家如此仁义,你更得像个人样,哪能说不还就真不还?李见好拿起易居白刚写过“允执厥中”四字的纸,翻到背面,唰唰唰写个借据,然后才心安理得出了门。
到底是八万元现金,带在身上不安全,得赶快送出去。掏出手机,打小吴电话,探听孙再坚去向,说是要上北京,刚送他去的机场。没办法,李见好只得往银行跑,准备将钱存起来,择机送孙再坚卡也方便。到得银行门口,想起日后领导持卡上银行,会留下痕迹,不是给人家添乱吗?看来还是直接送现金稳妥。
只是孙再坚回德南要几天,这一袋子现金搁哪里好呢?李见好抱紧礼品袋,打的回了公司。正好廖至善没在,李见好打开办公桌抽屉,将钱塞进去,打上锁。又觉得锁不结实,拿出来,放进资料柜。还是不放心。资料柜是木板制的,若小偷光顾,岂不几下就可撬开?
没办法,只得将钱带回家里。家里狭窄,本来没几件像样家具,不大的衣柜装满被子和衣物,再塞不进其他东西。一个小小书柜,早已不够用,容不下的书刊都打包堆在墙角。连床下也充斥着各类生活用品,老鼠做窝都没余地。
在屋里转上几圈,李见好提着钱到了阳台上。阳台才屁眼宽,堆得乱七八糟,像个没人收拾的垃圾站。不过垃圾站也会有好东西,李见好眼前一亮,发现墙边还有台单缸洗衣机。洗衣机不大,好像是结婚时亲戚送的。开洗衣机费电耗水,池小燕和岳母几乎没用过,洗衣甚至洗被子什么的,宁肯用手,弄得手掌比搓衣板还粗。李见好看着心疼,特意买过几双手套,还被池小燕一顿臭骂,说他是败家子,乱花钱。李见好心酸不已,才下定决心,离开德南大学,到外面去打拼,发誓要为池小燕赚回买手套的钱。
洗衣机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派上用场。李见好掀开盖子,里面有几袋奶粉和茶叶。奶粉是专为炎炎买的,再苦不能苦孩子。茶叶则是池小燕会计师事务发的福利,说是喝茶可清肠解毒,延年益寿。谁知媒体报道,奶粉含三聚氰氨,茶叶有农药残留物,池小燕再不敢动奶粉和茶叶。扔掉又可惜,只得扔进洗衣机。
李见好先掏出洗衣机的奶粉和茶叶,将礼品袋塞到下面,用手压压,压落实了,再将奶粉和茶叶罩在上面,合上盖子。
八万元大钱适得其所,李见好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吹着口哨才进屋,池小燕就下班回来,问李见好在阳台上干啥。李见好说到阳台上透透气,支吾过去。他怕池小燕知道底细后,会有什么想法。堂堂男子汉成事不足,拿人大钱,到底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谁知大钱塞进洗衣机,也同时塞进李见好心里,叫他怎么也舍不下。夜里睡不踏实,老鼠从床下经过,都会惊醒过来。老鼠嘴馋,会不会爬进洗衣机,拿钞票当宵夜?李见好轻轻起床,推开阳台门,将耳朵贴到洗衣机上,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才稍稍安心,转身准备回屋。又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老鼠不比人傻,人动过的东西,它们也会光顾。你的动作可能已引起老鼠注意,说不定你才离身,它们就钻进洗衣机,有滋有味嚼起钞票来。
老鼠不傻,人也足够聪明,对付老鼠的办法还是有的。窗台上摆了只搓衣板,李见好拿来压到洗衣机上。觉得搓衣板分量不够,又低头四下瞄瞄,发现洗衣机脚下垫着几块砖头,忙抽出来,踏到搓衣板上。如此一来,应该万无一失了,李见好才落心进屋,回到床上。
可依然没有一点睡意。老鼠搬不动砖头和搓衣板,并不说明人也没这能耐,如果小偷进了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李见好重又翻身下床,回到阳台上,用力摇摇防盗窗上的铁条,感觉挺扎实的,照理应该没人动得了。
几番折腾,李见好几乎一夜没怎么合眼,第二天早上眼眶都是黑的。池小燕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却还是多少受些影响,训李见好道:“昨晚你发什么神经,在床上烙饼烙得不够,还几次下床乱窜。”李见好说:“喝多了水,成了起夜家。”池小燕说:“起夜去卫生间呀,怎么老往阳台上跑?”李见好说:“阳台下面不是有个小花坛吗?我浇花。”
逗得池小燕直笑,说:“香花都被你浇出臊味来,等着晨练的老头骂你朝天娘。”
匆匆吃完早餐,送炎炎到学校,李见好上公司转了转。孙再坚不在,公司的人一个个懒懒散散,聊天的聊天,上网的上网,几乎没谁做正经事。公司主要靠几个工程监理部承接外面业务赚钱,本部多为财务、后勤和杂务性工作,多干少干,先干后干,关系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