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元即薛小,又称薛老小,因为参加了李秀成主持的解救镇江之围和攻打江北大营等役,受到洪秀全青睐。洪秀全很信任他,特地亲笔书写委任状,派他镇守江浦。这份委任状,写得坦诚而亲切。在薛之元叛降后,这份委任状也送往北京军机处存档,成为见有天王手迹的一份特殊文献:
朕诏答天豫薛之元弟知之:
万有爷哥朕主张,残妖任变总灭亡,诏弟统兵镇天浦,兼顾浦口拓省疆。
朕昨令弟排拨官兵五千,亲自统带,星速赶赴六合镇守。今朕复思,天浦省乃天京门户,弟有胆识,战守有方,足胜镇守之任。爰特诏弟统齐兵士,赶赴天浦省垣,协同将帅黄连生弟实力镇守,安抚黎庶,造册举官,团练乡兵,以资防堵;征办粮饷,源源解京,鼓励将兵,严密堵剿,毋些疏虞。今特命保天福刘庆汉、懂天福林世发、侍卫黄钦元、陆凤翔等捧诏前来,令弟星速带齐官兵,前赴天浦省实力镇守,并排薛之武弟带同一队官兵前赴浦口镇守。弟等见诏,实力奉行,放胆雄心,力顶起爷哥朕江山万万年也。钦此。
洪秀全还把浦口重镇交与薛之元弟薛之武镇守。洪秀全真有些气魄,更有点莫名其妙,竟然把天京北门的两把钥匙丢给既非两广老兄弟亦非本家族成员的非亲非故的人,可见此际对他们是非常信任的。
薛之元和李昭寿乃是一丘之貉,也在寻找出路。他见李昭寿投降,既往不咎,还得到花翎顶戴,非常羡慕;就派出使者,分别向德兴阿、张国棵和胜保送上投诚书。三家头目都接纳了。3月21日,薛之元与李昭寿联手,献出了江浦、浦口。
又是一次变脸。曾因捍卫天京北路的薛之元、李昭寿,摇身一变,却成为威胁天京的对手。薛之元、李昭寿直接控制了天京北路通道。
这就是李秀成所说的“三困天京”。天京形势又危急起来。
李秀成后来回忆:
洪秀全诏薛之元亲笔书
那时我尚在黄山,救之不及。然后得悉江浦之变,赶下浦口,城内一片空城,城外有李昭寿之兵,不得已,令将入屯浦口,暂通天京之路。所幸者那时有六合、天长、和州、巢县、无为之势。后经南岸张帅加兵来两浦,又被困紧。
李秀成是太平天国的中流砥柱,又得组织兵力解京之围。这次他所对付的是江南大营雄厚的兵力,江北大营虽已归并于江南大营,但帮办富明阿仍拥有兵力,还有胜保的骑兵,再加上李昭寿、薛之元的叛军。
李秀成聚集了巢县地区的本部兵马,又行文皖南的李世贤。李世贤当即率军由芜湖渡江前来会师,两军合计约七八万余众,向两浦东进。
3月13日,据乌衣。
3月15日,据浦口。
又兵分七路攻江浦,专攻李昭寿营。
张国棵、胜保分军来援,双方大战多日,未分胜负。
张国棵由长江边至江浦城,再直抵浦口镇,开壕筑墙,并在和州至江浦开筑运河,使天京粮道受阻。
4月初,陈玉成在庐州俘斩李孟群后,应邀由上游来援。李秀成也在浦口九里山呼应。在陈玉成先锋部队到达时,他率全军四五万人出击,并从九里山上俯冲杀出,大破江南大营军。在陈玉成率主力到达后,两军会合又多次出击江浦、浦口。
当时六合亦被包围,十分危急。
李秀成采用围魏救赵战术,配合陈玉成军绕道由天长走扬州渡江,抄江南大营后路。11月1日,陈玉成大破围困六合的清军,歼敌三千,六合围解。帮办江北军务、福建提督李若珠率残部走扬州。11月15日,李秀成又与陈玉成军联手攻打浦口和江浦,经过六天日夜战斗,获得大胜,拔掉清军营垒六十余座,击毙湖北提督周天培,总兵张玉良、冯子材率残军逃回,遂重占浦口,包围江浦。
正在此时,传来了韦志俊在池州叛变的消息,安庆也受到威胁,陈玉成急于回程。
李秀成留守浦口。
由此天京和江北的道路再度打通,它就是李秀成所称的“四解京围”。
但是李秀成在浦口日子并不好过,仍处在江南大营的威逼中。李秀成说:“我守浦口日久,又无军饷支兵,外又无救,南岸和、张两帅之兵又雄,无兵与其打仗,营中所用火药炮子俱无,朝无佐政之将,主又不问国事,一味靠天,军务政务不同,我在天朝实无法处。”
这段日子,李秀成确实过得相当艰苦。
镇守孤镇浦口的主要困难,还是兵家通常说的“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太平天国领袖讲究实用,军队行军扎寨,从不储备军需,将士无军饷,日常开支一切全是就地征收,所谓“打先锋”就地掠夺地主富绅等有浮财者以及其他一般民众。这就是军需,也就是上帝所赐予的财物。浦口地区,多年战争,民众流离,哀鸿四野,也无处可掠,军资不能从外乡输入,致使李秀成为难。
而李秀成所说的“朝无佐政之将”,也实有所指,他就是洪秀全新近所封的总理国务大臣的洪仁玕。洪仁玕非将才,亦非相才。
李秀成对洪仁玕始终轻视,是抱有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