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气极其闷热,乌云堆叠,偶尔有紫色闪电划破天际,闷闷的雷声被厚厚的云层裹得严实,一场雷暴即将到来。
此时的紫云山,出现了“云海”奇观,漫无边际的云雾将山峦包裹,如同海浪,时而平静无波,时而翻涌拍岸,千变万幻,飘渺朦胧的美景使人仿若置身仙境。
傅珩俯视着时隐时现,似真似假的山。深遂黑瞳中映出的却不是气势磅礴的风景,而是战场,是他即将要走的一条艰难崎岖的道路。
“走吧!快下雨了。”一旁的林歌催促。
傅珩颔首,率先往山下走去。
“刚刚那白眉老道长和你说什么了?”林歌问道。
傅珩说:“江湖术士的话,何足为信?”
“可他看起来道行很深啊。”
傅珩轮廓深刻,线条分明俊脸上毫无表情,不置可否的样子。方才那老道长说:“未来半年,你既有大福,也有大劫。可要多加注意。”
傅珩是不信神佛不信命的,他只信自己。
几滴雨点落下来,很快,豆大的雨珠开始不客气地往下倾倒。
雨太大,傅珩和林歌只好在亭子里躲一会儿,瓢泼大雨的哗啦、噼啪声却更显得四周出奇地静谥。
“林歌,好像有动静。”傅珩警觉地按下佩剑。
林歌竖起耳朵:“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突然,密集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一波黑衣剑客以极快的速度涌进亭子,二话不说,直举长剑朝他们二人刺来。傅珩与林歌只交了十数招,便心叫不好。这些剑客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他们二人,寡不敌众。
雨很大,雨水混着血水,从剑尖低落。傅珩与林歌背靠背靠在一起,他们身上皆有不同程度的伤,可眼下还剩十二个剑客,正僵持着。
“傅帅,我掩护你,你走。”林歌低语。
“不行。”
林歌低声咆哮:“我死没关系,但你死了,我们的大业就无以为继了!你想要我们努力了几年的心血全部白费吗?”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以为光打掩护就能脱身?两个人战斗总比一个人强。别废话了,快打!”
几乎是一瞬间,剑客蜂拥而上。傅珩不断厮杀,不知不觉,退到了一座已经废弃的寺庙跟前。
相里思躲在圣和庙里,望着瀑布般倒下来的大雨,不禁郁闷。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忽然,她听见一阵铿铿锵锵的声音,循声走了几步,从残破的庙门望出去,七八个黑衣人正在围剿一名身材颀长挺拔的年青男子,男子身穿银色锦服,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负伤。
但他的剑法依旧奇快,剑花翻腾,连连放倒四个人,背后一黑衣人长剑刺向他,他蓦然转身飞踹,黑衣人飞进了庙内,摔倒在相里思脚边,口吐鲜血,抽蓄片刻后不动了。
相里思惊呆,杀、杀人了!
刀和剑在相里思身边舞来舞去,相里思心里发怵,腿脚发软,抱着头贴着墙一点点挪到庙门,生怕无辜之中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激烈的打斗还在继续,剩余的两个剑客奋力围攻银衣男子,他腹背受敌,显然已经支持不住,鲜红的血迹在他银白的衣衫上显得格外刺眼。一个剑客的利剑猛得刺向他,他避之不及,长剑直直刺入了他的腹部!
这一剑把他伤得不轻,另一人顺势一脚,将他踢得踉跄几步,退到了相里思身边。
相里思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银衣男子蓦然发现了她的存在,四目交接的刹那,目光一沉,将她推出庙门,低喝:“离开这儿!”
相里思发愣。天下间,怎么会有长得如此俊朗好看的男子?她马上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可不是发花痴的时候,快跑!
她冲出破庙,一时不防,差点被几个横七竖八的瓷坛子绊倒!瓷坛滚落在旁,掉了一地白色的粉末。相里思回头看了眼被节节逼退的银衣男子,水汪汪的眸子璨然一亮!
傅珩的伤口很疼,他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方才白袍老道说他今年有劫,未料到劫难来得如此迅速。如果他的亲随们没有及时赶到,恐怕他今天逃不出去了!
“哐”得闷响,正在全力攻击他的黑衣人软软倒下。傅珩看到方才已经离开的姑娘手中举着个大瓶子,一脸惊恐地盯着倒下的剑客。
“臭娘们!多管闲事!”仅剩的那个剑客大怒,举剑朝相里思砍去。相里思蓦然出手,扬出一堆白色粉末,剑客捂住眼睛,狂乱挥舞着剑,凄声哀嚎。
相里思拽住傅珩的手,低语:“快跑!”
傅珩被她拉着往树林里狂奔,雨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前方一片雾茫茫,能见度极低。才进树林,她便拉着他往右拐,拨开一人高的杂草,往深处奔去。傅珩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她转头问他:“还能跑得动吗?”
疼痛如同火在烧,每走一步,他都有切肤之痛。可他咬着牙:“没事。”
“前方有个坑可以藏身。”
相里思推开丛丛野草,来到她说的坑。坑很小,对人高马大的他来说显然太逼仄。相里思说:“快进去,除此之外没别的地方可躲了!”
两人一起跳进坑里,狭窄的空间令他们只能紧贴着彼此。相里思飞快把坑上面的大树杈和树叶拉过来遮掩,一时间,这个坑里变暗了许多,连雨声都变小了,只有他们二人急促的呼吸。
傅珩能感觉到,女子柔软的身躯在他胸膛之下,她每次呼吸,紧贴着他的感觉就更清晰……她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忙往后退了退,然而,坑就这么大,不管怎么退,他们俩还是靠得非常近。
“为何救我?”傅珩疼痛难当,额上渗出密密的冷汗。
“路见不平,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她咬咬水润的红唇,有些焦虑:“但愿我们不会被找到,我可不想被刺几个剑窟窿呢。”
傅珩失笑。她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淋湿了,白皙的粉颊沾了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十分清亮有神,没有流露出丝毫害怕。
他们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除了雨声之外,毫无声响。
过了一刻钟,隐约有声音传来:“定是在……林子里……快追!”
之后便没了动静。
相里思正要说话,傅珩一把捂住她的嘴,对她摇摇头。相里思表示明白,扒下了他的手,啊,他的手好冷啊。
外头忽然响起清晰的人声:“四处全是草,他怎么可能躲这儿?咱们快追,雨这么大,他受了伤,跑不远的!”
步伐声渐渐远去,傅珩的神经松懈下来,觉得疼痛再难以忍受,忍不住逸出一声极低微的呻吟。相里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伤口很疼吗?”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苦楚,脸上水痕密布,不知是雨水还是汗。他紧紧捂着腹部的伤,身上的衣服已经红透了,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来。相里思心想,他若再不包扎伤口,会死的。
她轻声道:“我去看看他们走远了没有,如果走了,我带你下山。”
“我受了伤,你带不了。”他咬着牙,声音有丝颤抖,“你帮我到……帮我……带话……”
声音微弱不可闻,相里思只好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你说什么?”
她凑得太近,鼻间幽幽芳香缠绕着他的鼻息,他的唇瓣几乎可以碰到她柔软小巧的耳珠。眼前的影子开始重叠,逐渐模糊,随即,他陷入了黑暗。
相里思见他栽倒在她怀里,大惊:“喂,喂,你怎么了?”相里思轻轻推着他,可他依然毫无反应,颤抖着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温温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指尖,她方才松了口气!他的伤必须尽快处理,得想办法把他带到个干净安全的地方才行。
当她半拖半背把高大修长的傅珩弄到附近的山洞的时候,她的双腿虚软地几乎站不住,手也在抖个不停。他昏迷了,他的眉头仿佛解不开的结,紧紧地皱着,想必身上的伤很痛。
相里思深喘了几口气,不敢耽搁,解开了他的衣襟。罪过罪过!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儿,今儿竟然公然扒男人的衣服。
他的身体精壮结实,充满弹性,手臂、胸口有好几道剑伤,最深的伤口在左腹部上,血肉模糊,伤得极深。相里思心惊肉跳,怎么办?没有药,血止不住啊!
药……对了!有一味药山里很容易找,几乎遍地都是。她奔出山洞,找了两片象胆回来,将皮剥干净,果肉取出来,尽数敷到傅珩的伤口上。他痛得绻起了身子,隐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尽管如此,他却没有醒来。
相里思以手绢缠住他的伤口,可是血仍然止不住。她忧心忡忡,再这么下去,他真的性命堪忧!
相里思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和他说:“公子,你撑住啊,我下山找人救你,你听到了吗?撑住,等我回来。”
傅珩是听得见的,可他无法回应,他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呼吸也痛,不呼吸也疼,五脏六腑都如针扎。他在痛楚中浮浮沉沉,仿佛似乎来了些人,将他抬上担架,又仿佛似乎耳边嘈杂声声,议论纷纷。
后来,他的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一时像被扔进冰泉,冷得他打颤,一时又像置身于火炉之中,周遭都是红莲业火,烧得他难以安生。他攫住了一丝清凉,便霸占着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不肯放手。
再后来,一切都平静了,既不疼,也不难受,他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宁静舒适,阳光充斥在每个角落,使他温暖。征伐沙场十载,他累了,能够在这里歇息,真好。
突然,一束刺眼的阳光照进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攸然睁开黑眸。
第一眼见到的,是浅粉色帐顶,系着忽高忽低的流苏,这显然是女子的闺房。他缓缓转动眼珠,意识逐渐清醒。
紫云山上,他被剑客袭击,一个姑娘救了他,后来呢?记忆有短暂的空白,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现自己上身赤裸,伤口依然疼着,上面缚了厚厚的白纱。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轻盈苗条的少女捧着盘子走了进来,随即,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她惊喜道:“咦?你醒了?”
傅珩下意识要拉被子盖住自己,可这轻微的拉扯动作,却叫他疼得皱起浓眉。她赶过来帮他把被子盖好,傅珩摒息,望着她。是在山上救他的姑娘,原来还是她救了他。
相里思眼中是满满的欣喜。“不枉我一日几次给你换药灌药,可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我睡了很久?”声音干哑至极。
“三天呢,”这三天,天知道相里思有多害怕,她好不容易出手相助,这个人却一直徘徊在生死线,高烧不退。现在,他醒了,她可以松口气了。“现在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多谢姑娘。”
她摸摸他的额头,“嗯,不烧啦。”
傅珩注视着她。在他难受时,便是这双手在安抚着他?模模糊糊中他的脸贴着她微凉的手汲取凉意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他的心弦,微微一动。
她回桌边端了盘子过来,“该换药了。”
他定定望着她,相里思见他不松开被角,挑了挑眉:“你是害羞么?”
“……”
“不用害羞的,不该看的我一点也没偷看。”她保证。
傅珩低声咳了咳,“先时昏迷不醒,麻烦姑娘了。眼下我已经醒来,换药的事还是自己来吧。”
“你还未大好,还是少动为妙,反正已经照顾了你三日,也不差多几日。”
她掀开被子。
此前在昏迷也就罢了,可如今傅珩清醒着,赤身在一个年青美丽的姑娘家面前,他有些不自在。
相里思目不斜视,利落地拆下纱布,用药汁清洗伤口,敷草药,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显然很有经验。她扎好纱布,目光往傅珩脸上看,见他正望着自己,心跳蓦然加速,脸颊微微发热。她弯下身子,将薄被重新盖到他身上,一缕青丝迅速从他胸膛掠过,触感温软,带来一阵悸动。有种情愫,迅速在他的心里滋长起来。
相里思不好意思地说:“天气炎热,再加上你的伤口时时换药,所以没有给你穿衣。你原来那身衣衫沾了很多血,被我扔掉了,你若不介意,可以穿我哥哥的衣衫。”
傅珩颔首。
相里思又说:“对了,你家住何处,可要我通知你家人来接?你不见了好些天,他们肯定急坏了。”
“他们远在京城。稍后我会去同门驿馆……打扰这些天,我也该走了。”他的气息虚弱,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家人不在啊?那驿馆中可有人照顾你?”
“没有。”
相里思的大眼里立时蒙上了怜惜,傅珩还是第一回被姑娘家这样可怜着,觉得有些尴尬。她温柔地道:“既然如此你还是留在我家,养好了伤再走吧。”
“那就麻烦你了。”
傍晚相里思端晚餐给他时,傅珩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微弯着腰。他穿着她哥哥的浅蓝长袍,黑亮的墨发半束,俊脸好似水墨画,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太淡。真俊!江鱼县的第一美男子和他比起来也显得逊色了。
他扬眸,迎上相里思的视线。“在下傅珩,还未知道姑娘姓名?”
“复姓相里,单名一个思字。”她放下托盘,将白粥放到桌上。“你伤口还没好,还是多躺躺吧。”
“不要紧,躺了这么多天,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那,来吃饭吧。”
他缓慢地走到桌边,接过相里思递来的筷子。他目光一顿,停在她白嫩的手背和手指上。几道已经凝固的血痕,在白肌肤上显是触目惊心。为了救他,她吃了不少苦吧,心中涌起柔软,他抬眼看她。
这是个非常娇柔俏丽的少女。个子娇小玲珑,一双眼睛清亮又精神,皮肤很白,衬得眼睛更显黑白分明,小嘴粉润柔软。“相里姑娘,救命之恩,傅某定当全力以报。”
她莞尔一笑,“不要紧啦,我从小就想当女侠,偶然行侠仗义了一回,也算是了了我的愿望。不过,那天攻击你的黑衣人是谁呢?”
“大概是想要劫财的盗匪吧。”天下局势动荡,各地起义战事不断,盗匪流氓四起,傅珩也不知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忽然,外头传来男子声音,“阿思。”
相里思连忙望向傅珩,悄声说:“是我哥哥。一会儿他要是问你为难的问题,你就推到我身上,知道了么?”说完,她匆忙去开门了。
傅珩的脑海闪过模模糊糊的记忆。
“他是谁?一身是血,你将他带回家做什么?”
“不行!他身份不明,若是江湖仇杀,会累及我们的!”
“平时捡小猫小狗回来也就算了,今日连人都捡回来,你还要给我惹多少麻烦?”
女子气呼呼地声音脆响在耳畔:“……我不管,他是我的心上人,我一定要救他!”
心上人么……
傅珩起身,捂着伤口,慢慢踱向门边。相里思与她的兄长走进屋中,见傅珩站着,相里思忙过去扶他:“不要走来走去,小心伤口开裂。”
傅珩朝她微微一笑,才望向相里思的兄长,拱手道:“多谢收留。”
相里恩摆摆手,“你伤口未愈,先坐下说话吧——公子是哪里人氏?”
“京城。”
相里恩皱皱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伟岸高大的男子。“那来江鱼所为何事?”
“因为公务而来。”傅珩迎向相里恩的视线。
“那么,你将来是要回京城的?”
傅珩望向相里思,她转转眼珠,微不可闻地摇头。他道:“是。”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相里思无奈翻白眼,哥哥这是在调查人家身家了!
“家中有父亲,三个哥哥。”
“娶亲了吗?”
“不曾。”
“可有婚约?”
“哥!”相里思出声抗议。
相里恩瞪了相里恩一眼,望向傅珩。傅珩说:“没有,我还未定亲。”
“家里可有房,有地?”
“哥哥!”问人家家产多少,无异于窥探人的隐私,哥哥太过分了。
相里恩完全不理她,只和傅珩道:“舍妹不顾我反对将你接回家中,几天几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你,邻居们背地里指指点点,风言风语地,有伤她的清誉。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就选个好日子来下聘娶她吧。”
相里思目瞪口呆。“哥!”
相里恩很有威严地扫她一眼,让她闭嘴。
傅珩则执起茶壶,替相里恩倒上一杯茶,缓缓道:“好。”
好?他说好?相里思何止目瞪口呆,简直快要昏厥过去了。
相里恩似乎很满意,吩咐傅珩好好歇息,就离开了。他一走,相里思立刻和傅珩道:“那日为了让哥哥同意收留你,我瞎说你是我心上人,谁料他竟当真了,你别听他说要你娶我的鬼话,等伤好了,我送你走。”
傅珩握着茶杯的修长手指轻轻一顿,抬眸望着她。“等我办完大事,再回江鱼找你。”
“不用不用,你不用再来找我。”
傅珩抬眼看了看她,相里思惊觉自己说错话,连忙说:“我是说,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真的。”
傅珩古怪地看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又在相里思家住了几日。那日一早,他和相里思告别:“相里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我得走了。”
“要走了啊……”明明知道他会回京城的,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呢?
“嗯,我已经耽误了好些天,再不回去恐怕会出乱子。”傅珩将腰间的玉决取下,执起她柔软白嫩的手,放到她掌心,“出门在外,我并未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块玉就权当报答你的礼物吧——别急着拒绝,它不单是玉决,还是想见我时的令牌。他日有什么需要傅某帮助的事,尽可以凭着它到镇海关来找我。”
玉质温润,颜色偏黄的玉决刻着复杂的纹路,系着紫色的缨络和穗子。相里思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皇亲贵族才有资格佩带决,他又姓傅,想来,他是皇亲国戚。
“我的命比起它来贵重得多。请收下吧。”
思索片刻,相里思决定从了他的好意。她若不收,他这个被救的人心里难安,指不定还担心着哥哥逼他娶她一事。“那么,需要我帮你准备车马吗?”
“不必。”傅珩的目光落在她白皙水灵的脸庞,“我先告辞了。相里思,我们后会有期。”
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人,将来自也是各行各路,岂有再见之期?相里思微微一笑。“傅公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