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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务源

1. 树华农场 丁务源的房间 晨 内

丁务源照着镜子,从容穿衣,慢慢梳头。

丁务源四十来岁,中等身量,脸上有点发胖,而肉都是亮的。丁务源不是个俊秀的人,而令人喜爱。他脸上那点发亮的肌肉,教人一见就痛快,再加上一对光满神足、顾盼多姿的眼睛,与随时变化而无往不宜的表情,就不只讨人爱,而且令人信任他了。最足以表现他的天才而使人赞叹不已的是他的衣服。此刻穿在他身上的深蓝色粗布长衫,半新半旧,使人一看就感到舒服;长衫比他的身材稍微宽大一些,于是镜子前的他,垂着手也好,揣着手也好,掉背着手更好,老有一些从容不迫的气度。他不断打量镜中的自己,非常自得和满意。

2. 江面 日 外

日出薄雾,江面,一叶小船。

3. 重庆 江边渡口 日 外

小船靠了岸,丁务源从船上下来,掏出两块铜板递给船夫。

跟班的寿生提着个寿盒,还有一个挑案,担着满篮的鸡鸭鱼肉瓜果菜蔬,紧紧跟在他身后上了岸。

路上,寿生说起树华农场大闹黄鼠狼的事情。

寿生:主任,你说我们农场,怎么每天晚上都会丢一两只大鸡肥鸭呢?

丁务源笑了笑,反问:不是黄鼠狼闹的?

寿生:那天老张说,他亲眼看见黄鼠狼在白天出来为非作歹呢!还说黄鼠狼闹得最猖獗的时候,连牛犊和羊羔都被给叼跑了!这哪是黄鼠狼,这是妖怪啊!

丁务源哈哈大笑:老张说得对,我也听见黄鼠狼的动静了,我睡觉最警醒不过!

寿生闭了嘴。

丁务源:等会儿到许老板的府上,先搁下东西,你去置办下工友们托我买的那些东西。明细都在这个单子上面,一样都不能少,听见没有?

寿生从丁务源手里把纸单接过来,点头说:听见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去了。

4. 重庆 许宅 日 内

许如海宅子的客厅里。

许如海的姨太太沈月媚、佟进贤的女儿佟逸芳和两位官太太,围成一桌,正在打牌,只有一个女用人阿桂服侍着。

佟小姐打了一张发财,她的上家沈月媚喊“碰”,不动声色地捡回到自己的牌堆里。

沈月媚的指甲涂得通红,还戴着火钻戒,在牌桌上显得显眼,另外两个太太戴的是金戒指,佟逸芳没有戒指,只戴了个玉镯子。

佟逸芳的下家张太太嗔道:佟小姐你怎么老打给三太太碰呀,还让不让人抓牌了!

沈月媚的上家刘太太接茬:要我说她俩今天是串通好了,不是你吃就是我碰!

佟逸芳懒懒地说:哎,在上海的时候,我手气老好了,月媚姐常说我这种麻将新手往往是她的克星,个么谁知道现在来了重庆,风水轮流转,一天到晚输给她,嫁妆都快输光了!可见重庆是她的宝地,我看抗战胜利了,她也不要回去上海,就留在这里当财主夫人好了。

众人欢笑。

此时,丁务源和寿生由管家领了进来。佟小姐打量了一下丁务源。

寿生怯怯地躲在下处。

丁主任上前一步,凑到沈月媚身边,毕恭毕敬地作揖,喊了一声“三太太”。

沈月媚:哟,忘了丁主任今儿要来,(换上海话说)阿桂,把汤端上来给太太小姐们用。

没一会儿,阿桂端上桂圆煮鸡蛋。

大家一边喝汤,一边听丁主任和月媚说话。

丁务源:农场带来的东西刚才都交给厨房了——我想着三太太先头说喜欢蔷薇花,最近正好开了,便摘了一些过来,插在瓶子赏玩也是好的。

说罢,寿生递过来一大束水灵灵的蔷薇花,月媚过目,另外三位女士见到花也很欢喜。

沈月媚:阿桂,把花送一些到后面去给大太太。

佟逸芳:我喜欢栀子花,不知道农场里可有?

丁务源:当然有的,过一阵开了,我派人给佟小姐送过去。

丁务源(又递上一个小包裹):对了,这是佟小姐上次托我找的小号毛笔和颜料。这毛笔是我让人从上海周虎臣老店带回来的,好看,精致,也好用。水彩颜料,是马头牌的,希望佟小姐能喜欢。

佟小姐一边打开看,一边说:谢谢,让丁先生费心了!这一共要多少钱?

丁务源:哎,佟小姐不必客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沈月媚:我们丁主任交游广阔,什么稀罕玩意都能搞到,大家以后有困难都找丁主任!

众人又笑。佟小姐把小包裹收起来,放在了身边的茶凳上。

刘太太吃完了鸡蛋汤,站起身来,说:我们家老爷今儿回来得早,我得走了。

沈月媚:那可不行,说好的打八圈,不许走。

刘太太(说着便要走):哎呀,真得走了。

沈月媚:这可不行,哪有这样的,(指着刘太太面前的筹码)这账怎么算?

刘太太:我现在就赢四个筹码,你们不要给钱了,要不让丁主任替我打吧。

张太太:刘太太每次都着急回家,下次再这样,我们就罚她!

沈月媚:也罢,丁主任,委屈你一下陪我们玩两圈,(上海话)上海麻将啊会啊?

丁务源:(上海话)会的呀。

沈月媚:阿桂去送客。你去厨房把丁主任带来的新鲜蔬菜,挑些给刘太太带上。

丁主任朝着寿生使了个眼神,寿生便退了出去,大约买东西去了。

丁主任上了桌,坐在刘太太的位置上。他很快进入状态,码牌仔细,动作轻盈。

张太太:你们家小少爷今年开春后长结实了不少,刚才我进屋,他一头撞我怀里,这会儿喘气腰还疼呢。

沈月媚:可不是嘛,一转眼下个月就十二岁了,老爷的意思是前两年忙着往内地来,都没空给他过生日,再说二太太去年殁了,这孩子没了亲娘疼,也怪可怜的,今年还是得做个寿,大家高兴高兴!这个家里里外外还不都得指着我张罗,我们家那位大太太,你们知道的,什么事儿都不管,(看了丁主任一眼)我一个人操持这个家,人手不够,银子也短,这里面的辛苦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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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务源:三太太,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小少爷做寿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啦!

沈月媚(喜上眉梢):哎哟,那是没有更好的了。

张太太:瞧瞧,你们农场请了这位丁主任,总算省心了,听说你们树华农场的大鸭蛋得托人情才弄得到手呢!

沈月媚:哟,丁主任听到没?下次赶紧给张太太准备点大鸭蛋。

张太太:那我先谢谢丁主任了。

丁务源:没问题!太太您不用跟我客气。

沈月媚:说也奇怪,丁主任管理得这么好,我怎么听说农场还赔钱呢?

丁务源:三太太,您看看我带来的那些肥鸡肥鸭,哪里会是赔钱的样子呢!

佟逸芳:听我爹说确实是赔钱的,去年分红,(声音减弱)我们家也没分到多少。

沈月媚:丁主任,你瞧瞧,你得把农场搞活了,佟小姐的嫁妆可指着你挣呢!

佟逸芳急了:姐姐胡说什么呀!

丁主任(赶紧解围,打出一张牌):六条。

沈月媚:哎呀,胡了!清一色加对对胡。来来来,大家快给钱。

佟小姐感激地看了丁主任一眼。

张太太(冷笑道):丁主任,你知道她要条子,还打条子!

丁务源将自己面前的牌推倒,说:张太太,我也听牌了,你看,这张四六不靠,没办法不打呀。

几圈下来,丁务源便把面前的筹码都“供了上去”。

最后一牌,沈月媚连庄,战线略长,四人有些疲惫,阿桂上来加水,顺便递了递热毛巾把子给大家擦脸,丁务源趁月媚她们三人擦脸的时候,偷偷将佟小姐即将要抓的那张牌换了一张。

于是佟逸芳摸了这张牌,竟然胡出了一条龙。

佟逸芳推牌,拍手笑道:姐姐们莫怪我,今儿手气真好。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条龙。

张太太显然有些不高兴,丢下钱就嚷嚷着要走。

丁务源从身上摸出现金来递给沈月媚,却发现剩下的钱不够给佟逸芳的。

丁务源:我今天身上的现金用完了,佟小姐如果不嫌弃,便收下这只怀表作为抵押,下次再赎回。

沈月媚看了看佟逸芳有些不好意思,便说:你就收下吧,丁主任不是外人。

5. 重庆 许宅 门前/街道 傍晚 外

寿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在门口候着丁主任,沈月媚趁乱拉住丁主任到一处单独说话,丁主任使了个眼色,将寿生支到一边去。

沈月媚小声地说:有空的时候发个帖子,邀请佟小姐去你们那儿散散心,她来重庆大半年了,也没去过农场,毕竟她是股东家的小姐,咱们招待招待她也是应该的。

丁务源:要得要得,是我大意了,三太太吩咐的事,只管放心。

丁主任领着寿生离开。

沈月媚送佟小姐出门。

沈月媚:妹妹今天收获不小。

佟小姐笑而不语。

沈月媚:丁主任对你可是挺上心的!

没等月媚说完,佟小姐不屑地哼了一声:姐姐你可别恶心人了,也不看看他多大年纪了。

沈月媚:妹妹,要说男人,年纪大点才可靠。回头你没事就坐船去农场逛逛。

佟逸芳: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沈月媚:难不成要丁主任八抬大轿抬你,你才肯去?

佟小姐娇嗔起来:姐姐每次打牌,不管赢了钱,还是输了钱,都喜欢编排我,这麻将我以后不敢打了。

沈月媚:你呀!

6. 人力车/街道 傍晚 内/外

人力车摇摇晃晃,佟小姐看着前方。

她打开小包裹,看了一眼丁主任送她的毛笔和颜料,又掏出了那块怀表,打开看了看,接着把怀表合上,装在了衣兜里。

7. 树华农场 丁务源卧室 夜 内

丁务源的卧室面积不大,简单却不失整洁,里侧是一张竹编小床,挂着白色蚊帐,床旁边是一口木头小衣柜,窗边是一张小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五斗橱,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养着两条金鱼。

丁务源挑着灯看账本,寿生站在他身后给他揉肩。

会计李三明默不作声地站在书桌旁。

李三明一脸委屈,操着四川乡村口音说:丁主任,你看噻,明天就要给工人们发工资,账上的钱不够使撒。

丁务源气定神闲地同他讲:李会计,你不用担心,明天我自有办法。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寿生和李三明对了个眼。李三明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寿生给丁主任收拾床铺。丁主任伸了个懒腰。

8. 树华农场 两层楼大厅 日 内

工人们排队领工资,李三明坐在小桌子后面清点着法币发工资。

丁务源站在李三明身后抽烟,寿生将前日从重庆买的货物摆了出来。

老谢上前一步,签了名,领了工资,却被寿生叫住。

寿生:老谢哇,上次你说想给要出嫁的大闺女买个镯子做嫁妆,你看我们丁主任给你挑的这个镯子如何?

寿生递上一只镯子到老谢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老谢只好连连称赞。

丁务源:这镯子的价钱也合适,还不到你工资的三分之一哩!今年的物价一直在涨,明年就不是这个价喽!

老谢唯唯诺诺地说:要是丁主任挑的,我就买了。

老谢从刚领的工资里抽出了一叠钱递给了李三明。

接着丁务源又如法炮制,让寿生把在重庆买来的肥皂拿给老张。

寿生:张师傅,这是你托丁主任买的肥皂。

老张听丁主任一说价钱,大吃一惊。

丁务源笑道:货物地道!你晓得!多出钱,到大铺子去买,吃不了亏!你不要,我还留着自己用呢!你说怎样?

老张:要得要得!这个要得!谢谢主任!谢谢谢谢!

他从工资里抽出两张大票放在桌上,把东西接过去。

没过多久,丁主任和寿生便把从重庆置办的茶叶、香烟和日化品等货物都推销了出去。

工资也发完了,大厅里只剩了丁务源、李三明和寿生三人。

丁务源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李会计,现金还够吗?

李三明敲着算盘算账:够的够的,不仅够,还多出了一些票子。

丁务源:这次多亏了寿生前前后后帮忙,多出的钱就给他吧。

寿生十分惊喜,从李三明手里把钞票接过来。

李三明觉得自己没分到好处,有些不乐意。

丁主任哼着小曲走了。

9. 树华农场 工人宿舍 日 内

老张打开墙角的红漆木头立柜,把手里拿着的几块肥皂放进去。

小孔在一边笑:这么贵的东西,不舍得用?

老张翻他一眼:托人家丁主任带东西,带来了没有?带来了。那么人家没有失信。东西贵,可是好呢。到言无二价的大铺子买东西,谁不会呢,何必托他?不过,既然托他,丁主任岂是挤在小摊子上争钱讲价的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嘴欠,不能怪丁主任。

小孔:下个星期丁主任还要去重庆送货,趁他不在,约了几个兄弟,凑个牌局痛快玩一天?

老张:要得!

10. 重庆 江边渡口 黄昏 外

雾气蒙蒙的细雨天。两艘小船在薄雾中忽隐忽现,好像那船上运了什么重物一般,船体吃水很深,远远望去,船夫像虾米一样弓身吃力地划着船。船从江面上慢慢地渡来,摇摇晃晃靠近了城市的渡口。

船靠岸后,丁务源第一个跳上码头。

船夫依次从船上卸下肥美的北平大填鸭、意大利种的肥母鸡、一筐满到溢出来的琥珀心松花蛋和大鸭蛋、帮如白玉叶如翡翠的山东大白菜,还有饱含露水的油菜和嫩豌豆。

寿生紧跟着下了船,丁务源在身上的口袋四处翻了翻,仿佛有东西找不到了。

寿生:主任怎么了?

丁务源:不好,我把给佟小姐的请帖忘带了。一会儿你把这些东西送去许府,太太要是问起我,就说我今天不舒服。回来的路上,一定记得把东西置办好。

丁务源又同寿生小声地交待了几句,说罢,他又跳回了渡船上。

11. 树华农场 主楼大厅 日 内

丁务源小碎步跑回农场,只见整个农场空空荡荡,农具四处散落,家禽无人照料,牛羊饿得乱叫,原来他一离开农场,便没有一个工人在劳作。

丁务源听见远处办公楼大厅里传来了一阵阵笑声。

丁务源加快了脚步。

大厅里面,只见老张、老谢、小孔和柳四宝围坐在桌前码牌,老张背对着门,上家是老谢,下家是小孔,柳四宝是他对家,正对着大门,其余的工人们围观,这四人正是赌在兴头上。

小孔:老子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哪能一直摸不到。

老谢:你独钓的那张就剩一张了,谁家如果抓到了肯定不会打,小孔,你这是铤而走险哦。

小孔:你咋滴知道我独钓嘞?

柳四宝:笨蛋,老谢每天练气功,练出神通来了,早把你的牌看穿了噻。

工人一阵哄笑。

这时候,柳四宝猛一抬头,只见丁务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老张的后边。

柳四宝:丁、丁主任,你咋回来了?

其余的人也回过头来看着丁务源,统统慌了神,氛围十分尴尬。

丁务源:没关系,接着来!干活是干活,玩是玩!要我说,劳动之余,有些娱乐也是很正常的嘛!

丁主任的表情与语调顿时教大家的眼都有点发湿,纷纷表示认同。

老张拱了拱小孔提醒他抓牌。

丁务源:老张,那张八万打得好,要得!

老张先放松下来,笑了。大家紧接着都笑了。

这一牌,听牌的小孔打出了一张生牌,下家柳四宝胡了,小孔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四人重新洗牌。

老谢(站了起来):哎呦,瞧我这记性,早上忘记喂鸭子了,这四圈也打完了,算好账,我就不打了。要不让丁主任打吧。

众人附和:对对对,让主任上。

见大家强烈要求自己加入牌局,丁务源顺势坐下。

老谢见状便退了出去。

丁务源: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赌场上可不分大小,赢了拿走,输了认命,别说我是主任,谁是园丁!

大家没有异议。丁主任挽起雪白的袖口,笑着抓起了牌,其牌风有别于普通工人的粗糙,十分优雅老练,众人皆是佩服。

丁务源:还玩这么大的,可是加一百块钱的望子,自摸双?

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第一牌,小孔点了丁务源的炮,恭敬地奉上筹码;第二牌,老张也点了丁务源的炮,开心地奉上筹码;第三牌,丁务源出了一张生牌,柳四宝一激动就胡了,众人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谁知道,丁务源微笑着将筹码递到柳四宝面前,并且称赞“好牌”!

围观者更加佩服丁务源的牌风,小声议论着。

老张给柳四宝使眼色,柳四宝假装没看见,开心地数着自己的筹码。

丁务源:咱们的牌都差不多,谁也说不上高明。我的把弟孙宏英,一月只打一次就够吃半年的。人家那才叫会打牌!不信,你给他个司长,他都不作,一个月打一次小牌就够了!

说完,丁主任爽朗大笑。

众人默默地回味着主任这番话。

几圈麻将打过后,老张和小孔的筹码名正言顺地挪到了主任的面前,只有柳四宝面前勉强还剩几个筹码。

最后大家开始算账,便自觉地掏了钱放在主任面前。

丁务源(点钱):等等,老张,这个账不对呀,你没输这么多。

老张:哎呀,主任,这是我这周卖猪菜的钱,正好一并上缴了。

丁务源:咱们这里没有等级,全是朋友;可是我做主任的人,到底是不能收卖猪菜的钱!以后卖猪菜的钱都归个人所有,不必上缴了,要得?

众人:要得,要得!

丁务源(把猪菜钱还给老张):老张,晚上再打几圈好啦!要得吗?

老张:要得!

这时候,李三明提着小包裹从门口走过,被丁务源喊住:李会计回重庆呀?

李三明:主任,有啥子吩咐的?

丁务源:你去我屋里,把桌子上那个请帖送去佟老板家,说是给佟小姐的。

李三明:好的,主任你放心。

丁主任从赢的钱里摸了几张票子给他。

丁务源:这个事情劳烦你多跑一趟,回重庆买点酒喝。

李三明一边感谢一边接过钱来。

12. 重庆 许宅 夜 内

许如海坐在沈月媚的房间里吃晚饭。

早晨刚刚从农场运过来的活鸡此时已成了盘中物。

许如海倒了一小杯酒喝,月媚在一旁给他夹菜,阿桂在旁边服侍着。

许如海:丁务源今天又来过了?

沈月媚:他今天倒没有来,说是身上不舒服,派寿生送了好多东西。(夹了一筷子)尝尝农场新摘的油菜,新鲜得很。

许如海:下午佟老板来找过我,他听到点风声,说咱们农场这个月差点发不出工资来,这事儿你有没有听丁务源提起过?

沈月媚(摇摇头):没有。

许如海:佟老板的意思是丁务源干了半年都没能使农场营利,还克扣工人的工资,是时候考虑该换个主任了。

沈月媚:你答应他了?

许如海(丢开酒杯,起身坐到旁边的烟榻上抽水烟):我跟他说,之前给丁主任承诺的时间是一年,现在才半年时间,人家也没出什么岔子,不好说换就换,再说,现在就是要换人,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沈月媚(放下筷子):哼,佟进贤这个老滑头鬼点子真多!佟小姐那天还说什么他们家去年年底分红没分着钱,还不是她那个滑头父亲回去念叨的,搞得好像咱们欺负了他们家似的。要我说,这丁务源办事老爽快的,不会有问题。人家每次给带来的这么些东西,要说农场还赔钱,哪里还能拿得出多余的来孝敬别人?

许如海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喝了口荼,默默听着,若有所思。

许如海:话是这么说,但是农场赔钱是真的。

沈月媚:我看这农场就算赔点钱,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你还有许多比这座农场大得多的事业。现在物价飞涨,市面上鸡蛋要2元2角一枚,猪肉要14元一斤,虽然是限价,可分量总不够,再给你搭上烂肠子、硬骨头,算起来,比黑市还要贵!我们有这么个农场,家里厨房一年四季,不都也不用在花销上额外贴补?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招呼朋友们划个船,晒晒太阳,看看风景,不也挺好!

许如海(点了烟抽):你们妇道人家,就只会贪图些小便宜,也不动脑子想想!佟老板讲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家会说,你许如海平生经营别的事业都没有问题,怎么经营了个农场,它就赔钱了呢?这多伤人自尊。我赔点钱,股东他们赔点钱,都没有关系。只是,这太让人下不来台!你说人这面子,可不是比什么都要紧!

沈月媚:战争时期,还好谈什么面子?动这些歪心思的,不都是那些小股东?他们平时,可都是与你呼兄唤弟的。说白了,他们这些人想来投资入股,还不是想巴结着你一块儿赚点钱!很多事情,我想他们也不便先开口来质问你。他们股子少,地位也就低,假若粗着脖子红着筋地撕破脸,也许还得罪了你!这,恐怕比赔点钱的损失还更大呢!你说是不是?

沈月媚能说会道,把许如海给呵呵说乐了。

许如海:你这张嘴呀!道理是这个道理,说到底,佟老板还是不能得罪的,他年纪比我大,又做过政府的官,大家都敬重他。丁务源就算再能干,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你只管在家打打牌就好,也别多出去走动!看城里面一批一批的外省人过来,乱得很!

13. 许宅 小厨房 夜 内

阿桂把许如海吃剩的菜端回厨房,寿生正蹲在后厨门口扒饭。

两人四目相接,对视一笑。

14. 树华农场 日 外/内

这一天,佟小姐穿着连衣裙,戴着草帽,兴高采烈地在农场写生。

众人丢下手里的农活,附庸风雅地围观。

佟小姐画得投入,也不以为意,她用水彩画了一幅山水写生。

那一厢,丁务源忙得满头大汗,在小厨房里亲自下厨,给佟小姐准备晚饭。

丁务源在凉亭里备好了晚餐,擦了手去邀请佟小姐就座。

俩人往凉亭走去,工人们远远地站着,偶尔瞟他们一眼,不敢靠近。

两人入座,丁主任给佟小姐斟满了一杯葡萄酒。

丁务源:这葡萄酒是我们这儿老谢酿的,股东们都还没尝过,今天特地拿出来,就怕小姐觉得唐突。

佟逸芳:这点小酒不算什么。

丁务源仍然站着,像用人一样伺候佟小姐用餐。

佟逸芳:丁先生,你也坐吧,你这么站着,怪不好意思的。

丁务源便坐了下来。

他把最肥的一块鸭夹起来放在佟小姐面前的碟子里。

丁务源:这么肥的鸭子,非挂炉烧烤不够味;清燉不相宜,不过,汤还看得! 他极大方地尝了两口汤,却没有注意到,佟小姐看着他的油嘴,皱了一下眉头。

丁务源:对了,佟小姐,今天这幅画既然画的是我们树华农场,我明天便叫人拿去裱好了挂在主厅里如何?

佟逸芳有些脸红:这可使不得!

丁务源:佟小姐莫要谦虚!我们主厅里正缺少装饰品,单调得很,配上小姐这幅夏日风景画正是恰到好处呢。

佟逸芳:那就听主任的安排吧。

丁务源:Yes!

15. 码头边(农场桥洞边) 黄昏 外

起了风。丁主任提着一个包裹,把佟小姐送到码头。

丁务源:佟小姐,这次招待不周,您多多包涵!莫一生气,就不赏脸,不来了。

佟逸芳微微一笑:我不会那么小器。来还是会来的。不过就算来,也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好,适合画画,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丁务源:对了,佟小姐,这是我做的一些卤味,鸭脖子、鸭翅和鸭爪,还有鸭蛋,咱们农场老谢养的鸭子下的蛋,可是远近闻名,托人买都买不到的哩。

佟小姐接过东西,道了谢,便上了船。

丁务源在岸边挥手,佟小姐并没有回头。

江面上的水浪,一层一层叠涌起来。

16. 丁务源卧室 夜 内

寿生正在给丁主任的脚盆里加热水。

丁主任喝得有些微醺,脸红彤彤的,一顿饭吃到有些不消化,不停地打嗝。

丁主任坐下来泡脚,寿生在旁边忙活着。

寿生:没想到这位佟小姐还会画画呢。

丁务源(打嗝):那有什么奇怪的,上过学的小姐什么不会。

寿生(凑近):主任,你知道不,佟小姐之前还和一个唱戏的订过婚,后来人家没娶她,跟别的女人跑了。

丁务源:哦,你听哪个讲的?

寿生:三太太身旁的阿桂告诉我的。她说,是佟老板故意拆散的他们,他给了那个唱戏的一笔钱,让他离开佟小姐。

丁务源(收起了笑容):哦?不会吧,佟老板看着不像是舍得花钱的人。

寿生:佟老板表面上很抠门对不对?那都是他装出来的!据说他很有钱的,不然咱们许老板也不会跟他合伙呀。

丁务源只是点头。

寿生:所以谁要是追求他家佟小姐,他总犯疑心病,觉得那个人是贪图他的家产。

丁务源哈哈一笑。

寿生(突然凑近):我昨天晚上在许老爷家里听到一些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丁务源:你只管说,不碍事。

寿生:听人说,佟老板跟许老爷提议,要给咱们农场换一个主任。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只有丁务源打嗝的声音荒诞地响着。

丁务源(不动声色地擦脚):你还听到别的什么话了吗?

寿生:许老爷器重您,没同意。

丁务源没有接茬,寿生也不敢往下说了。

17. 重庆 许宅 日 内

许如海公子许文典的生日庆典。

许家大宅内,丁主任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叮嘱饭菜。从上到下,事无巨细。

沈月媚坐在前厅的正座上,阿桂领着小少爷文典迎了上去。

阿桂:小少爷给三太太磕头啦。

阿桂拿了个垫子过来,小少爷手里拿着一个外国玩具,很不情愿地给沈月媚磕了三个头。

沈月媚拿了一个红包递给小少爷。

沈月媚:可怜的没娘的孩子,唉。

小少爷拿了红包,起身跑掉了。

阿桂凑到沈月媚耳边:大太太那边说头风又犯了,今天就不出席了。

下午。许家请来了戏班子演杂耍戏。

沈月媚领着佟逸芳和一众官太太坐在斜侧,正对着戏台子则端坐着许如海、佟进贤和一些老爷官员,用人们站在地上,丁主任则四处招呼仆人们给大家添水加茶,忙得满头是汗,老爷们喝的是白茶,太太们喝的是玫瑰花茶,香烟不是“炮台”就是“三五”,糖果都是冠生园的。

沈月媚和佟逸芳紧挨着坐在一起,沈月媚拿了把扇子,佟逸芳则拿着手绢擦汗。

丁务源微笑着走到她们身旁,送上了两杯花茶。

沈月媚见佟逸芳饮茶,便问:这茶,好喝吗?

佟逸芳点点头。

沈月媚:这可是我们丁主任特地搞来的英国茶。

待丁务源走开,沈月媚问佟逸芳:我问你上次去树华农场,烤鸭可还好吃吗?

佟逸芳笑道:好不好吃,姐姐吃得比我少吗?自然是知道的。

沈月媚:不同你玩笑,你觉得丁务源这个人怎么样?

佟逸芳:我知道姐姐的盘算,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

沈月媚:妹妹,你也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想着从前那个唱戏的了,古话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不如找个踏实的人好好过日子。

佟逸芳(冷笑道):姐姐,你说得轻巧,世上哪有那么多坚固的婚姻,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恋爱就不一样了,恋爱即便不长久,最后留下的回忆也是美好的。

沈月媚:你真是个傻小姐,恋爱能当饭吃吗?

佟逸芳:见识过真正的恋爱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往往对恋爱这件事存在偏见,你如果信了凡夫俗子的诋毁,便永远不会被爱情临幸。

沈月媚:好了好了,你书读得多,我说不过你。

佟逸芳:姐姐,如果你也曾经真的爱过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说完,佟逸芳仿佛被勾起了往事,眼泪满眶。

沈月媚赶紧收住了口,磕起了瓜子。

佟进贤并不专心看戏,嘴一直不停吃各色点心。

许如海:佟老板,可是午膳没有吃饱?

佟进贤:茅台酒再好,喝多了,也会不适,吃点甜食压一压。

许如海:这榴莲酥可是丁务源找广东厨子下午现做的,味道如何?

佟进贤眯着眼睛说:呵呵,好吃嘛是好吃,可惜吃多了嘴里臭。

许如海无奈地摇了摇头。

佟进贤:对了,如海,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但是今天是贵公子的生日,又怕扫了你的兴致。

许如海:但讲无妨!

佟进贤:我听说,咱们农场里的工人把白菜最外面一层剥下来,当成猪菜,偷偷拿到外面卖,赚的钱也不上缴到农场的账目上。

许如海:还有这种事?

佟进贤:我想,到底还是因为丁务源克扣工人工钱,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家老小总是指着他们活的。

这时候,丁务源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佟老板便不再说话。

丁务源走到佟进贤身后,给他手旁的茶碗添水,佟进贤假装没看见他,故意用肘子碰翻了丁务源手里的茶壶。水泼了他自己一身。

丁务源赶紧从口袋里扯出手帕,给佟老板把衣服上的水揩干净。

丁务源:失礼失礼!佟老板!看看,一不小心弄湿了您的衣服。

佟进贤:丁主任啊,你以后不要做这些下人们的活儿了,抢了下人们的饭碗,让他们可怎么有脸,呵呵,难道白拿工钱的不做事情吗?

许如海(皱着眉头):丁主任,你忙了一天,歇着就是,这种粗活让下人们做就好。

两个用人赶紧上来收拾茶碗。

丁主任挤出微笑。

沈月媚和佟逸芳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18. 重庆 许宅 夜 内

华灯初上,宾客散去。

丁务源独自一人站在后厨院子里的墙角抽烟。

阿桂过来请他去打牌:丁先生,你让我好找哇,我们三太太说三缺一,等侬过去后院打牌呢。

丁务源掐了烟,跟着阿桂往后院走。

只见大厅里沈月媚、佟逸芳和张太太已经支起了麻将摊。

第四个位置是空的,然而面前摆着一沓筹码。

丁务源:这是?

沈月媚:丁主任,劳烦你替我们老爷打四圈牌,老爷说了,今儿晚上你输了的,全算他的,赢了的都归你。

丁务源:这丁某人万万不敢当呀。

沈月媚:今天这个事业,全亏了你辛苦操办。这也是老爷的意思,快上桌吧。

张太太:就是呀,丁主任,时间不早了,我下了牌桌子,还要回去给我们老爷烧烟呢,快点开局吧。

丁主任只好顺从地上了桌子,坐在佟逸芳的下家。佟逸芳没有说话,也不打眼看一看丁主任。

佟小姐打得有些漫不经心,一直在输,丁务源今天手气出奇地好,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

突然,屋外的警报拉响了,日军空袭,许宅拉了电灯,一片漆黑。

众人坐在黑暗中。

阿桂点了一支洋蜡,过来问沈月媚:老爷问要不要去地洞躲一下?

沈月媚:不用,日本人的飞机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只听见远处轰隆隆的炸弹声正在附和着。

张太太叹了口气,有些焦虑:也不知道我们老爷到家没有。

佟逸芳(问沈月媚):姐姐,你说要是日本人把重庆也给占领了,咱们可怎么办呢?

沈月媚:慌什么,咱们老爷和你爹有的是关系,大不了咱们一起坐了小飞机去香港就是了,天下那么大,还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张太太:你们要是去了香港,不如把树华农场转给我,我还蛮喜欢那块地方的,在那儿盖个小公馆最好没有了,有野趣,也清静。

沈月媚嗔道:你想得美,我们就算走了,还有丁主任守护农场的,对哇,丁主任?

丁务源:承蒙三太太信任,一定一定!不成问题!

黑暗中,一只狸猫突然跳到佟小姐身上,她吓得往旁边一闪,歪到了丁务源的怀里。

佟逸芳尖叫:啥东西跳到我身上呀,吓死个人了!

丁务源:是猫,佟小姐不要怕。

丁务源一把扶住了佟逸芳,将她扶回了座位上,佟逸芳却并不道声感谢。

那猫被丁务源捉住了,送到屋外去了,他抬头一望,只见天上一轮圆月。

飞机的声音渐渐远去。

外面恢复了平静,电灯很快亮了起来。

张太太催大家:快点,快点,赶紧推完这两牌我好回去。

最后一牌佟逸芳给丁务源点了炮。

四人算起输赢,数着自己面前的筹码。

阿桂拿过来一叠钞票,像是早就预备好的。

沈月媚将钱递给丁务源:丁主任今天好手气。

佟逸芳面色一沉,从口袋里掏出丁务源的怀表,递给他:丁先生,这个还你,今天牌桌上的债,咱们两清了。

丁务源:哎呀,佟小姐这是何必呢。

佟逸芳: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她说完就起身要走,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沈月媚喊了声阿桂,暗示她去送佟小姐。

沈月媚打岔道:今天大家也累了,就早些歇了吧。丁主任,我让寿生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明早再回农场。

19. 树华农场 日 外

丁务源和寿生在去往农场的小路上。

丁务源明显有些疲惫,眼神也有些涣散,不住地打着呵欠、揉着肩膀。

寿生:丁主任昨天在牌桌上赢得真痛快!

丁务源:嗯。

寿生:昨晚日本飞机的轰炸可了不得,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哩。这仗要打到啥时候才能完呢?

丁务源感慨:苟且性命于乱世,还有这口气活着就好!

说完这话,丁主任脚下的步子也好像轻快了起来。太阳升上了半空,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中变得稀薄。

20. 树华农场 日 外

农场里的各种动物。各种情状。鸡飞狗跳。

21. 树华农场 日 内/外

丁务源和寿生走进了农场的办公室,只见李三明正坐在桌前算账,一脸愁苦。

李三明:丁主任,你可回来了,这一本烂账,我可没法子搞了。

丁务源(也用四川话回他):慌啥,啥子事情噻?

李三明:哎,还不是给许家小少爷做寿,这段时间好多人报了你的名字,从农场账上陆陆续续支掉了不少钱,这么大的窟窿让我怎么填哦,下个月老爷们来看账,这可咋弄?

丁务源:你急啥,差多少钱?

李三明将账本递到他面前。

丁务源从口袋掏出昨天赢的钱,递到李三明面前。

丁务源:你把这些钱点一下,先放到农场账上,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李三明接过钱来,还想追问。

寿生:好啦好啦,李会计,我们丁主任在重庆忙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李三明:哎呀,这个窟窿可咋办好嘛。

寿生:说你笨得不透气,你还不相信,农场本来就是许老爷办的,现在给许家少爷过生日花点农场的银子怎么了?

李三明:照你这个逻辑,那开银行的直接把银行里储户的钱都花了,也不犯法的喽?

寿生:我不同你废话。丁主任不是说了他自有办法,你不相信丁主任?

李三明摇摇头,不再讲话了。

丁务源信步走到了农场的空地上,看到老谢正在打太极。

丁务源:练功哪?

老谢:对!

丁务源:我正好身上有点不爽快,陪你推一推手。

老谢与丁务源推了几个回合。

丁务源:你推得比我好,指教指教?

老谢笑称:指教不敢,丁主任,你胳膊上的力度,前进的时候有余,后退不足。

老谢指了指丁务源的小腹。

老谢:气要一直吸到丹田上,慢慢找这个平衡。

丁务源点点头,好像在暗自揣摩。

丁务源:哎,老谢,你是咱们农场最有资历的老工人,又同我是半个老乡,现如今农场里许多毛头小工顽皮得很,我以后还要依赖你管教他们。

老谢:这我可不敢当啊,丁主任!咱再推两手?

丁务源:好!

两人又推了几个回合。

丁务源回味着其中的奥妙,感叹:有点儿意思。

22. 树华农场 日 外/内

农场里张灯结彩召开股东大会。

丁务源和李三明站在主厅门口迎接股东们,只见许如海、佟进贤还有一位先生,三人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许如海同众人招招手,便带着另外二人进屋喝茶。

寿生端上来茶水和西瓜,李三明递过来的是账本,丁务源站在一旁赔着笑脸,给佟老爷倒水。

许如海看完账本不说话,便递给了佟进贤,佟看了后摇摇头,表示失望。

丁务源:老爷,账面上的亏本,我丁某人要负主要责任,但是一时的亏损不能说明全部的问题,比如好多瓜果蔬菜的钱,外面都赊着,并没有算进来,还有农场改造,也投入了不少钱,希望老爷再宽限一段时间,要说年底可以营利的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佟进贤:如果到时候还不能营利呢?

丁务源(笑):那我便引咎辞职!

佟进贤:好,这话我记下了,丁主任果然有责任心。

寿生:老爷,午膳已经备好了,现在用吗?

许如海:佟老板,车马劳顿,看大家也累了,咱们还是用饭吧。

凉菜陆续端了进来,烤鸭也被推了进来,佟进贤见了那流油的鸭子眼睛都直了。

众人纷纷赞叹,进而大快朵颐。

许如海(吃着鸭子,对佟进贤说):你看,咱们可不能放丁主任走,他要是走了,就没有这么美味的鸭子吃喽!

佟老板吃得满嘴是油,哪有工夫回答,只是草草点头罢了。

丁务源看着这和谐的画面,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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