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刑狱公事,简称提刑官,相当于现在的法院院长兼司法局局长。当吴章还在为他的儿子吴镗向知县李达天苦苦哀求一个县的提刑官儿不可得的时候,西门庆却直接当上了府提刑官,这不禁让整个阳谷县的官员又气又恨又怕又没有办法。
当西门庆一身便装来到怡红院的时候,酒菜粉头都已经准备妥当,雅间里飘着酒香肉香和粉头身上的胭脂香味儿。众人一见西门庆来了,都起身迎接,李达天首先上前,向西门庆唱喏以后,热情的一把握住西门庆的手道:“四泉啊,你来了,大家伙都翘首以盼着咧。”
众人请了西门庆坐了首座,孙雪娥一把偎依在西门庆的怀中道:“大官人不,是提刑相公,来,让奴家先敬您一杯酒。”说着,端起面前的两杯酒一杯给了西门庆,自己端起一杯,和西门庆手中的酒杯一碰,咯咯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西门庆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道:“众位相公,在下是不愿意为官的,但是既然朝廷任命了在下为东昌府的提刑官,那在下也只好勉励为之。别的在下不敢说,但是只要有机会,在下一定不会忘了众位对在下的恩情,在下一定襄助众位加官进爵的。”
吴章端着杯酒道:“提刑相公.”
西门庆道:“岳丈打人,您可千万别喊,您老这不是打小婿的脸吗?”说到这里,西门庆忽然想到,杀鸡儆猴,不如杀猴儆鸡,于是冷冷的接着道:“您这么说,这让小婿日后还如何登您家的门啊?”
众人都听得出来,西门庆这是话里带话,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吴章。
西门庆的一番话,说得吴章不知该如何接话,示强吧,如今西门庆的翅膀已经长硬了,要是日后真的不在登自己的门了,那就等于将这么大的一个法宝给扔了,那可真是亏大了;示弱吧,当着阳谷县的官员,向自己的女婿示弱,那他那张老脸往哪里放?
吴章一脸 的尴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西门庆忽然笑了笑,提起酒壶,给吴章斟了一杯酒,又温言道:“岳丈大人,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只要您老不让小婿为难,有了好处,小婿也绝对不会忘了您老的恩情的。”
华何禄一面呷着酒,一面看着西门庆和吴章的表情。乐和安只是在和怀里的粉头调情,根本就没主意西门庆和吴章的对话。“打一巴掌,给颗蜜枣吃!”李达天心中暗暗一笑,这时只听华何禄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提刑相公不会忘了大家伙的。”接着,华何禄问李达天道:“知县相公,听闻朝廷要向咱们阳谷县派括田使,不知是真是假啊?”
李达天道:“当然是真的。这高衙内不仅是括田使,还是咱们阳谷县新任命的右卫相公,我.下官在这里与众位相公说一句,你们回家以后,将家中所有的田契、地契都准备准备。朝廷括田只括拿不出田契地契的田,只要有田契地契,朝廷是不括的。”
华何禄道:“哎呀,那可不好。下官家里有一百多亩地的上好肥田的田契失落了,那岂不是要括了去?知县相公,来咱们阳谷县括田的括田使是何人啊?”
李达天笑道:“这回的括田使,我说出来,只怕众位会吓了一跳。”
“谁?”华何禄问道。
“高太尉的螟蛉之子,高强高衙内!”
西门庆一听这话,大吃一惊,问道:“知县相公说是谁?”
“高强高衙内!”
西门庆听了这个名字,双眉微皱,却没有说话。
调情调得正起劲的乐和安一听朝廷要来括田,并且听说括田使是高衙内时,吃了口酒道:“下官听闻这个高衙内是个吃喝嫖赌的祸,他也会括田?”
吴章道:“这还不明白吗?他高衙内不会括田还不会捞银子吗?”
乐和安点了点头道:“也是。”
李达天见西门庆不说话,问道:“提刑相公对这事如何看啊?”
西门庆笑道:“捞银子谁不会啊,既然高衙内来捞银子,那正好咱们让高衙内大捞,咱们就小捞,捞多少算多,捞不到,那算没有本事!”
乐和安忙应和道:“提刑相公这话有理,都是大宋朝的银子,谁捞不着算谁没本事!”
华何禄道:“来,为了提刑相公的这番至理名言干一杯!”
说罢,在场的所有人举起酒杯,碰了一回后,将杯中的酒都一饮而尽,然后准备坐等发财。
酒席散后,西门庆满怀心事的回到家里,出来接他的是庞春梅,于是问道:“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小弟弟呢?”
庞春梅听了西门庆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西门庆指的小弟弟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名叫岳飞的小弟弟,于是他一面给西门庆换着衣服一面回答道:“哪位小弟弟好像在书房里面。”
“他去了我的书房?”
“是娘子领他去的。”庞春梅以为西门庆回埋怨,赶忙将责任推到吴月娘的身上。
西门庆道:“起将平安喊来。”
“奴家这就去。”
平安到了西门庆的面前,西门庆对平安道:“你明天一早去街上最大的书馆,将里面所有的书都给我买一本回来,放到我的书房里面。”
“小人知道。”
西门庆想了想道:“你去买书的时候,最好带上那个小弟弟一起去,他要什么书你就买什么书。”
“大官人放心,小的一切照办。”岳飞家里贫寒,买不起书,总是借书来看,西门庆让平安去买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岳飞羁縻在自己的家里。
西门庆正要往里面走,庞春梅问道:“大官人,您去奴家的房里歇息吧。”
西门庆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庞春梅的房里歇息?无论这回高衙内来阳谷县括田是不是冲着他西门庆来的,可是只要高衙内见到了自己,那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得尽快想个法子对付才行。
能对付高衙内的,愿意为自己而对付高衙内的,那就只有翟谦了,西门庆立刻又将玳安喊来,让他明天一早再去一趟东京,将高衙内要来阳谷县括田的事告诉翟谦,请他出手相助。
玳安有些不愿意,发着牢骚道:“大官人,咱们刚从东京回来,您赏我的那个媳妇我还没来得及梳笼,您老又要我去那远.”
“怎么?不愿意啊?”西门庆双眼一瞪:“那我换人去,顺便将赏你的那个女子也换个男人,怎么样啊?”
玳安一听这话,赶忙道:“不,不,不,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西门庆有嘱咐道:“去了东京,先找张三和李四,在他们哪里落脚,又什么难处,他们也可以帮你。”
玳安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小的明日一早便出发。”
西门庆道:“现在时间还早,赶紧回去,将没来得及梳的笼梳了,你心里也就舒坦了,滚吧!”
玳安忙道:“多谢大官人,我现在就去。”说罢,一溜烟的便往自己家的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