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章道:“贤婿,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如何能斩而不奏呢?”
李达天想听的便是西门庆所说的斩而不奏,何为斩而不奏?
西门庆道:“岳丈大人,比如说这一回。翟管家将这事托付给知县相公有些时日了,知县相公为什么一直没有办好这事呢?知县相公难道不能买?还是买不到?不,都不是,乐和安是知县相公的下属,知县相公一句话,乐和安定然会奉命行事。但是——”中国人说话,文章总在但是后:“但是知县相公,深谋远虑,不敢买!”说到这里,西门庆看了一眼李达天,李达天笑而不言,只是静听。西门庆接着道:“现在买了,看似手到擒拿,可是一旦有一日,这事让别有用心之人捅了出去,别的不说,起码会坏了知县相公的官声。所以,知县相公一直犹犹豫豫,没有决断。这种事,就只能让小人来替知县相公办了,不仅办了,办了之后,小人还不能说,不仅不能和任何人说,就是知县相公,小人也不能说。就算小人不说,那翟谦难道就忘了知县相公的恩情吗?不会,因为这个时候知县相公和翟管家那就真真是一条线的人了。只是翟管家不知道,其实知县相公还身居事外呢。就算那一天,这事真被别有用心的人捅了出去,只推说是小人做的,坏了小人的名声打什么紧!就算是有人借其他的事,将小人抓进了牢狱,知县相公也会保小人平安无事的。这便是斩而不奏的妙处!”
吴章听了这话,如梦初醒道:“哎呀,这些年的官我都是白做了呀”
李达天道:“西门大官人,如今你也是在为朝廷效力之人了,今后就不要一口一个小人了。”
西门庆赶忙道:“多谢知县相公体恤。只是,吴镗那官职的事.”
“那就先做个都头吧。”李达天道:“做得好了,提刑让他做了,也不是不可能。”李达天又问道:“那还有一条奏而不斩,又做何说啊?”
西门庆道:“这一条,其实在下倒是用不着,只是在下的岳丈大人须得好生体会。”
吴章一听自己要好生体会,催促道:“哦,快说快说。”
西门庆道:“知县相公乃一县之父母,有些事,岳丈大人向知县相公请示,知县相公也应允了,但是,如果岳丈大人觉得知县相公应允的很是勉强,其实知县相公心里并不愿办这事,或者是不愿如初办这事,但又不得不应允,那该如何啊?”
李达天道:“如果是本官,本官就来个奏而不斩,拖着不办,将来有人追查起来,本官的上司只说已经交办了,没办是我等这些下属的责任。西门大官人,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西门庆笑道:“知县相公英明过人,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达天笑道:“真正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是你四泉啊,今日听了你这一席话,真正有醍醐灌顶之效,”说到这里,李达天长叹一声:“哎——如若本官早日听到四泉这番高论,本官何至于在这知县的任上一干就是三五年,或许早已是东昌府的府尹了。”
西门庆问道:“那在下托付县丞相公买的这十个女子.”
“什么十个女子!”李达天截断西门庆的话道:“你只管去做你的事,这等事,本官一概不知!”
西门庆拱手道:“多谢知县相公体恤。”
觥筹交错之间,西门庆将一场潜在的危机化解在了无形之中后,开始一心一意的派人调教那十名女子。同时也请了私塾的先生去教韩爱姐念书,西门庆之所以请私塾先生去教韩爱姐读书不是为了让她增长多少学问,而是为了希望能够通过对诗词古文的阅读与理解能够收一收她身上的浪荡之味,沾染一点书香之气。并且西门庆警告韩道国,如果他们一家人,敢将这里的事都说出去一丝一毫,他就会灭了他韩家满门!
头几日的夜里,西门庆都是在庞春梅的房里过的,那庞春梅正处在少年时期,对床笫之事,贪求无度。起初西门庆还能应付自如,几度春风,虽不敢说是让庞春梅心满意足,却也是差强人意。但是西门庆却是知道,在这般下去,就算自己不死于武松的钢刀之下,最后也会和《金瓶梅》中的西门庆一样,死于酒色过度。于是他这几天既没有去庞春梅哪里过夜,也没有去吴月娘的房间,而是独自一人,在书房之中,一支蜡烛,一壶清茶,一本史书,消消停停的过了几夜。
这样一来,吴月娘又不干了。虽说她不敢当着西门庆的面发牢骚,但是那不平之色却是挂在脸上了的。
一开始,西门庆不理她,待得修养了十天半月以后,西门庆还是进了她的房中。无论怎么说,这一碗水得端平不是?再说了,不进吴月娘的房,那还不让满府的丫鬟仆人以为自己独宠了庞春梅,那他们都会去依靠庞春梅而导致家宅不宁。无论怎么说,吴月娘作为一家之女主的威望还是要维护的。
月白风清,西门庆枕着黄杨木枕,吴月娘枕在西门庆的臂膀之上问道:“如今外面家里风言风语,都说官人在外面养了外宅,这等疯话,奴家是不信的,再者说了,官人何须养外宅,要是官人真的看上了那家的姑娘,接来家里,我们姐妹一起侍候官人,岂不更好?”
西门庆一听这话,哈哈笑道:“娘子,你不是不信,你是在试探你官人啊。”
“哪有?”吴月娘忙道:“奴家这说的都是真心话。”
西门庆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和娘子说真话吧。外宅没有养,不过姑娘倒是养了不少。”于是西门庆将自己在东京受蔡太师的管家翟谦托付的事,和自己托乐和安买了十个良家女子的事,还有华何禄向自己贿赂韩爱姐的事,都告诉了吴月娘,并道:“娘子,你知我为什么将这些事都告诉你吗?”
吴月娘道:“奴家不知。”
“因为你是我西门家的女主人啊。”西门庆道:“今后外面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你不可信,这些风言风语要么是好事者杜撰的故事,要么是别有用心者想套我西门庆的秘密,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么明白,就是怕你上外人的当!如果你想保得一世的平安,这些事只有你知我知,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是春梅那丫头,你也不能说!”
吴月娘一脸无辜的看着西门庆:“官人不是很喜欢春梅吗?干啥还要瞒着她?”
西门庆在吴月娘的脸上轻轻的掐了一把:“因为我的月娘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啊,有些事丫头是不配知道的。”
吴月娘听了这话,心中着实的欢喜,可是对于西门庆的话,她又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既然官人托乐和安买了十个良家女子,那为啥还有多买一个韩爱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