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置办好了酒菜,但是吴章却没有心思在这里吃,因为西门庆又给了他五十贯的交子,要他去请李达天吃酒,顺便为方奎“辨冤”。
在怡红院二楼的孙雪娥的闺房之中,孙雪娥坐在李达天的怀中,虽然孙雪娥是吴章的梦中情人,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吴章也就只好搂着另一个名叫杨小奴的粉头吃花酒了。当然,吴章一面搂着杨小奴,一面看着李达天腿上的孙雪娥。这恐怕便是传说中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吴章对李达天道:“知县相公,下官有些要紧的话要和您说。”说着,吴章看了看孙雪娥与杨小奴。
李达天明白吴章的意思,他在孙雪娥的臀部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后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官要与吴左卫说些大事。”
“哎哟,官老爷将奴家这闺房当衙门了”孙雪娥妖娆的扭动着小蛮腰,用自己的肥大的臀部撞了一下李达天。
“你这婊子窝要是成了知县衙门,那你可就发大财了!”李达天哈哈笑道。
孙雪娥听了李达天的话,咯咯娇笑:“好了,奴家只盼着知县相公将奴家的闺房变作知县衙门才好。”
杨小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依依不舍的道:“左卫相公,奴家今日夜里等着你哦”
“嗯”吴章的心思都在孙雪娥的身上,对于杨小奴的话,只是敷衍了一声。
“说吧,有甚要紧的话啊?”李达天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口饮尽。
吴章道:“知县相公,下官的意思是,于其将方奎交给陈文昭,查出个甚纰漏来,不如与其和解,放他出来。反正现在还没有向东昌府呈递公文。”
其实李达天对于抓捕方奎的事真有些后悔,他听了吴章的话,沉默了片刻问道:“要是这个方奎他不愿意和解,那该如何是好啊?”
吴章道:“要不去和他谈谈,如果他愿意和解,那就万事大吉了。”
“那要是他不愿意和解呢?”
吴章看了一眼李达天,面露难色,道:“那那.”
“说,那怎么样!”李达天看得出吴章是在卖关子。
吴章看着李达天,伸出右手,做了个杀的动作。
李达天一愣,道:“他可是朝廷命官啊!”
吴章凑近李达天,一字一句轻轻的道:“他现在不是朝廷命官,他是勾结摩尼教的贼寇。摩尼教的贼寇为了救他出去,半夜劫牢,在混乱之中,方奎这厮被官军就地正法!”
李达天惊诧的看了一眼吴章,问道:“这法子不是你琢磨出来的吧。”
吴章道:“知县相公英明,这法子确实不是下官琢磨出来的。”
“是谁?还有谁知道这事?”
“下官的女婿,西门四泉(西门庆的字)。”
李达天听了这话道:“这就对了。”
吴章接着道:“下官的女婿还说,他愿意去牢中说服方奎,如果说服不了,就算真正法了方奎那厮,他愿意上东京一趟,面见蔡太师。他说了,这个陈文昭虽然不买银钱的面子,还能不买蔡太师的面子吗?没有蔡太师,哪有他陈文昭的今日?故而,下官以为他的法子可行,并且,他还说,上东京的盘缠与打点的银钱,他都愿意自己出。”
李达天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这女婿这病一场是不是把脑子给病坏了,这上一趟东京的花费不少的银钱,他都愿意自己出了?”
“他说他愿意。”
“他没说别的。”
吴章抿了抿嘴巴,道:“他要‘官吏债’。”
李达天道:“这就对了。行,只要他能将这事办得妥帖了,‘官吏债’可以让他也入一伙。”
吴章道:“只是怕只怕乐县丞和华主簿”
“这事由不得他们!”李达天道:“‘官吏债’的事本官来和他们说!”李达天想了想,又接着道:“那明日夜里,便让你那女婿去牢里,和方奎说说,只要方奎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本官也不愿意多造杀孽。”
大功告成!
吴章立时来了精神,道:“知县相公,要不再将那两个骚货唤进来,再来下半场,如何啊?”
李达天不屑的看了一眼吴章,轻蔑的一笑道:“那就依了你吧。”
刚过一更,阳谷县县衙大牢里就显得十分的寂静,只有两个值更的牢卒提着小小的白纸灯笼在院中走动,用木梆打更。
在关押方奎的牢房里面,西门庆背对着牢门,与带着手铐脚镣的方奎面对而坐。
西门庆恭恭敬敬的道:“方右卫,这事只是个误会,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有些事能过便过了,有甚错,在下在这里代表我那岳丈,给您赔不是了!”
西门庆的话说的客客气气,可是也不知怎的,就在西门庆的话刚刚说完的时候,在监押房里侧耳倾听的李达天、乐和安、华何禄和吴章只听见方奎叫道:“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竟然也敢来侮辱老爷,老爷迟早一日将你这个淫棍千刀万剐!”
当他们听到“老爷迟早一日将你这个淫棍千刀万剐”这句话的时候,都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虽然都没说话,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明摆着吗?不就是说他见了高太尉就要卷土重来吗?
这时,又听西门庆道:“方右卫,不要动怒,不要动怒嘛,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家伙都是一起发财,何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呢?”
“滚!滚!滚!”众人只听得手铐脚镣“哗哗”作响,这分明是方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方右卫,咱们有什么话好好的说便是,何必非要这样呢?这友谊的小船咋能说翻就翻呢?”西门庆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的平和温柔。
“哼!小子,你别狂!”只听方奎冷笑一声:“是李达天让你来羞辱老爷的吧,你去跟他说,要他等着,他的身后是蔡京,老爷的身后是高太尉,谁胜谁负,走着瞧.”
就在这是,只听得“哗”得一声,显然是牢门被人重重的关上了。
西门庆听到这个声音,冷然一笑,什么话也不说了,转身也走了。
只有方奎还傻傻的在哪里咆哮发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庆来和方奎讲和,说话轻言细语恭恭敬敬,咱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嘛,抬手不打笑脸人,为甚这方奎会发雷霆大怒呢?
原来西门庆这次亲自来这牢房之中见这方奎就一个目的,绝对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县衙大牢!他是背对着牢门而坐的,监牢的灯光原本就昏暗,监牢外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所以他虽然说话和气,可是脸上却总是流露着嘲笑、讥笑和轻蔑的笑。于是,方奎就认定了这个淫棍是李达天派来羞辱自己的,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火?可是就是这一怒一火,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小命送进了阎罗殿。
显然,西门庆的目的,妥妥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