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半碗热水,西门庆再摸那人的脉搏,觉的缓缓悠悠,似紧似慢的跳动,鼻翼一张一翕,脸色也渐渐的回转,再不似方才那样惨白得吓人了。
西门庆问那人道:“敢问这位先生的名姓,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在这里?”
那人悠悠醒来,身处火堆旁,觉得暖和了许多,见四周都是人,有人给自己为热水吃,料想不是坏人,于是回答道:“在下姓林,名灵素,字通叟,温州人氏,只因为花石纲闹得凶,是在是活不下去了,就逃难到了这里,身上的银钱早就使尽了,流落到此,饥寒交迫,如果没有这位官人搭救,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在下的周年了。”
“林灵素?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此时,也熟肉已经烤得满屋子都是香气了,岳飞拿了一大块先递给西门庆,西门庆接过野猪肉,给那林灵素道:“你饿,你先吃。”
林灵素看着递过来的野猪肉,看了一眼西门庆,咽了口口水。
“吃吧吃吧,这人都要饿死了还讲的哪门子的客气啊!”
林灵素不再犹豫,一把抓过西门庆递给他的猪肉,狼吞虎咽起来。
真是饿了呀,一口气连吃了三块野猪肉,只吃得满嘴流油才罢休。
林灵素吃饱以后,对西门庆磕头道:“多谢大官人的救命之恩,如果今日里不是三清护佑,在下今日遇不着大官人,恐怕就要冻死在这了!”
西门庆道:“林先生,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去哪里啊?我们送你一程。”
林灵素道:“在下准备去东京。”
这也太巧了吧,西门庆提高的警惕,问道:“先生去东京做什么?”
林灵素道:“在下听闻,如今官家崇尚道家,在招揽方士,在下对于这些也略懂一些,于是想去撞撞大运。”
“哦!”西门庆听了这句话,猛然想起来这个林灵素是谁了。宋徽宗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喜欢绝色扮演的游戏,一个就是崇尚道教。他在皇宫里面大修道观,社会上洞悉了皇帝这一爱好的骗子都将自己装扮成神仙,混进皇宫去,骗吃骗喝那自不用说,有得甚至骗得宋徽宗对他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而这个林灵素正是其中之一,并且是里面最大是一个骗子。
西门庆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大宝贝。于是道:“既然先生要去东京,那正好我们同路。”
“真的?”林灵素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
西门庆见了林灵素的样子,心中甚是鄙夷厌恶,暗道:“骗子就是骗子,没有两句话,就开始装神弄鬼了。”
当天夜里,众人都吃饱了以后,只留下五个车夫站岗,其他的人都睡觉,到了后半夜,又换了五个车夫来站岗。整夜里,岳飞都是抱着手中的铁枪,处在一个假寐的状态,但有动静,立刻站起身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起身赶路,众人再见那林灵素时,竟然已经换了一身道袍。
西门庆觉得奇怪,问林灵素道:“先生这是哪里来的道袍?”
林灵素道:“贫道原本就是个道士,虽然身遭大难,几乎羽化,但丝毫不敢马虎,这道袍贫道是随身带着的。”
车夫们将箱子都搬上了车子以后,西门庆一行人继续南下,赶往东京。林灵素坐在车子上,也一起赶路。
一路无话,不一日到了东京城。
西门庆问林灵素道:“道长在哪家道观安身啊?”
林灵素道:“贫道暂时没有道观安身。”
西门庆心中暗道:“这显然是刚刚半路假扮的道士,不敢去道观安身,怕被识破。”于是道:“那请道长先去在下的药铺下榻,如何啊?”
“多谢居士。”
张三、李四一见西门庆来了,当然是指挥着店里的小厮忙里忙外的张罗。待将所有的金珠宝贝都搬进了店里,又给时迁、岳飞等人安排了住处以后,西门庆还特意嘱咐张三、李四,要他们好生的招待这位林灵素,不可马虎。
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西门庆便带着十车金珠宝贝,径直去了曹祥在皇宫外面的外宅。
太监有外宅,这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有身份地位的太监不仅有外宅,甚至还有老婆,还有小妾。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给自己残缺的人生找回些许藉慰而已。
同时也是为了告诉世人,他们太监和正常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照样可以娶妻,至于能不能生子,那倒也不重要,实在是想要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家产,要么就是在侄儿这一辈里面找一个过继给自己,要么就似曹祥这样,收个干儿子。
当然,曹祥收西门庆做干儿子当然不是为了让西门庆来继承自己的家产,而是看中了西门庆即将要迎娶的娘子的深厚背景。
宋朝东京汴梁的房价在历朝历代中是出了名的高,北宋末期,因为东京城的人口密度相当大,大约在每平方公里一万三千人上下——须知,今天的纽约、伦敦、巴黎、香港的人口密度大致在八千五百以下,日本东京与广州市区的人口密度为一万三千人,北京约为一万四千人。换言之,北宋时代,特别是末代特大城市的人口密度居然超过了今天的国际大都市。故而,东京汴梁现在的一栋豪宅,其价格大概在数十万贯,折合成人民币大概在五千万元左右。
可是,再昂贵的房间也挡不住一个太监购买豪宅的步法。曹祥购置的是一套三进两栋三层小楼,花园配置齐全的豪宅,外带两个浑家。西门庆在安置好了那十车金珠宝贝以后,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的引领下,在书房里见到了曹祥。
见到了曹祥后,西门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干爹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曹祥当初为了给西门庆提亲,那是花了大价钱的,他真担心如果西门庆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的投资就打了水漂了。这时一见西门庆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又悲又喜,轻轻抚摸着西门庆的头道:“儿啊,你一切安好就好,就好啊!儿啊,那祝家庄的人为何要杀你啊?”
西门庆道:“只因为儿子有了您这样一位好爹爹,所以他们便要杀了儿子呀!”
“这这是为何啊?”
西门庆道:“因为这祝家庄的背后是梁中书,而这梁中书的岳丈是蔡太师。他们知道了儿子认您老做了干爹,又知道干爹为儿子向童枢密提亲以后,唯恐干爹和童枢密,还有杨太傅走得近了,将他们挤出了朝廷,所以他们就要杀儿子,只有杀了儿子,那儿子和童娇秀的婚事也就泡汤了,只有这样才能坏了爹爹的大事啊!这是他们的釜底抽薪之计啊!”
曹祥一听这话,光板没毛的脸上立时布上一层阴冷的气息道:“为父和童枢密还有杨太傅也是这么看待的。你说那祝家庄勾结梁山贼寇,又是怎么回事啊?”
“儿子不敢欺瞒爹爹,这是儿子为了自保,做下的冤案!”西门庆知道,如果尽说假话,容易引起曹祥的怀疑,在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哪里该说真话,哪里该说假话。
曹祥听了西门庆这话,也不由得一惊:“儿啊,你这冤案也做得忒大了些,只怕.”
“父亲,儿子这也是没有法子啊!”西门庆哭丧着脸道:“既然他祝家庄的人敢冒充梁山贼寇来袭杀儿子,所以儿子就干脆假戏真做杀了他们,如果不这样的话,儿子恐怕就见不到了爹爹了!”
曹祥想了想问道:“你冤枉祝家这事有几人知道?”
“爹爹放心,除了那个人证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祝家是被冤枉的。”西门庆想了想道:“哦,对了,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东昌府知府陈文昭。在儿子以抓捕反贼为名,杀了祝家父子四人以前,祝家庄可能派人去和这个陈文昭联系过,但是儿子猜想,陈文昭也不敢保证这个祝家庄到底有没有勾结梁山贼寇。”
“那人证可靠吗?会不会半路翻案,反咬一口?”
“爹爹放心,这人证的一家老小都在儿子手里,他断断不敢翻案!”
“好,我儿精细。”曹祥道:“只要有人证,为父明日就去刑部知会一声,将这祝家庄勾结梁山贼寇的案子做成铁案,看他蔡家父子又能奈咋家何!”
西门庆问道:“爹爹不是说他们蔡家父子不和吗?怎么的又说他们蔡家父子能奈爹爹何呢?”
“哎——”曹祥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等为父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