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达天、乐和安、华何禄和吴章都到了。
早在西门庆回来以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西门庆由宋徽宗做媒,做了枢密使童贯的女婿了。
西门庆知道有人进了,想也想得到是谁进了,可是他头也不回,而是将酒菜放好,问武松道:“武二兄弟,我有一句话问你,还请你如实相告。”
武松自从投案自首以来,已经有些日子不见荤腥了,他一手提着酒坛子,仰头长饮了一口,然后抓起一把牛肉就往嘴里送。他听了西门庆的话,一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面道:“大官人有话只管说!”
西门庆从武松手里接过酒坛子,也豪饮了一口,道:“武二兄弟,我西门庆比你略长一岁,现在我想要你叫我一声哥哥,不知你愿也不愿意!”
武松一愣,随即道:“大官人,原本我是叫你四泉哥哥,可是如今武二身陷牢笼,你与我结拜兄弟,只怕连累了大官人!”
“放屁!”西门庆一听这话,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武松道:“武松!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你就算不将我西门庆当哥哥看待,在我西门庆心里,你们兄弟二人早就是我西门庆的亲人,老子也不怕和你说实话,如今曹公公是我干爹,童枢密使是我岳丈,杨太傅是我外公,不就杀了个吧人嘛,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把你怎么样!”
周侗听了西门庆的话大吃一惊,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西门庆去了一趟东京城竟然可以说是和满朝奸邪都攀上了亲戚关系!
李达天、乐和安和华何禄惊得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但是他们断定,西门庆绝没有胆子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来。
吴章更是又惊又怕:“难不成他将我的闺女休了?”
西门庆目光炯炯的瞪着武松道:“我只问你,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武松还在犹豫的时候,周侗上前道:“武二,大官人的话你还听不明白吗!”
武松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他当下跪在西门庆的面前,叩首道:“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西门庆急忙将武松扶将起来坐好,然后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李达天一干人等道:“如今武二是我西门庆的兄弟,该怎么做,你们该当知道了吧!”
李达天忙道:“提刑相公,下官知道了,今后断断不会再让武松”
西门庆断喝一声:“武松也是你能叫得的!”
“不,是武二是武都头,”李达天急忙改口道:“下官断断不会让武都头再吃半分苦头。”
西门庆道:“你们现在再去给我拿两坛子酒来,今日里我要和我兄弟痛饮一番,你们都在老门口给老子守着,随时听候老子的吩咐!”
李达天去买酒去了,乐和安、华何禄,还有吴章都退到牢门外,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西门庆、周侗和武松围着牢房里的桌子而坐,西门庆给周侗和武松一一斟酒,斟满以后,三人先干了一碗。西门庆问武松道:“兄弟,你杀了高衙内,你想你哥哥我如何断你这案子?”
武松道:“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兄弟我绝不然哥哥作难。要杀要剐,我武松绝不皱眉头。”
“你这说的什么话!”西门庆道:“要杀要剐,我西门庆今天来这里做什么?我只装作不知就成了,何必还来这里与兄弟吃酒?”
周侗听出了西门庆话里的意思,于是道:“二郎,要不让老朽来说个话吧,要杀要剐不可能,但是小惩大诫,则是免不了。大官人,要不发配吧。”
“发配?”西门庆想了想问武松道:“兄弟,你意下如何啊?”
武松毫不犹豫的道:“发配便发配,这样哥哥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
西门庆听了武松的话,心中暗道:“这便是小人与君子的差别。小人得势,贪得无厌;君子获利,适可而止。”于是道:“行,那就发配。”
武松道:“哥哥,我大哥还有个女儿,还请哥哥照料。”
西门庆道:“这些话不用你说,你被发配以后,我会将迎儿接到府上来,让月娘当做亲生女儿照看的。”
这时,正好李达天提着两坛子酒从牢房外面进来,西门庆对李达天道:“方才我兄弟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李达天将两坛子酒放到桌子上,道:“听见了,听见了,只是.”
西门庆冷笑道:“只是你怕对高太尉不好交代,是也不是啊?”
“还是提刑相公体恤下官,正是如此。”
西门庆想了想道:“去,将乐和安叫进来。”
“下官遵命!”
不一会儿,李达天跟着乐和安一起进了牢房,西门庆一面夹着菜往嘴里送,一面淡然道:“乐县丞,那庵堂的六条人命案,可曾破获啊?”
“这”乐和安没有想到西门庆开口就问那案子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李达天,李达天却只作不知。乐和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实情相告,于是道:“回禀提刑相公,庵堂血案的当天晚上,高衙内在怡红院内与孙雪娥吃花酒,确实并没参与。”
西门庆回过头来,瞪了一眼乐和安道:“乐县丞,你兼任着本县的提点刑狱公事相公,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万万不可放过一个坏人。你方才说,因为孙雪娥那粉头说高衙内在她哪里吃花酒,你就断定高衙内没有参与庵堂血案,那要是她反口不认了,或是者她也是参与者之一,畏罪潜逃,请问乐县丞,你这官还要做不要做了!”
周侗听了西门庆的话,心中不禁叹道:“大官人所谓的畏罪潜逃,无非就是杀人灭口,这西门庆做起冤案来,丝毫不必当初高俅那厮冤枉冲儿来的手软啊!”
乐和安一听这话,立时冷汗如雨,道:“那那.那下官再去查勘,请提刑相公宽限些时日。”
“还宽限时日!”西门庆怒道:“这点案子,你也侦破不了,我看你这提刑官就不要做了!”
乐和安忙道:“明日,明日下官便给提刑相公一个答复。”
“行,那就明日吧,希望你能不负朝廷对你的期望!”西门庆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坐实了高衙内是庵堂血案的主使之人,那就等于给了武松一个冠冕堂皇的减轻刑法的理由。
酒足饭饱以后,狱卒给武松的牢房里端来了火盆,又添了一床垫子,两床被子。西门庆说今天晚上要和武松一起就在牢房中一起过,后来是武松周侗一起苦苦劝说,西门庆才出了牢房,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