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堡的楼梯口,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炼金大师赫尔德慢吞吞的走了下来。
这是一位久经风霜的八十多岁老人,岁月在他脸颊上留下了许多的皱纹,头发和胡须也变成了白色。
与特兰蒂斯银白的发色不同,这是一种花白色,一种人到暮年所露出的花白,给人一种迟暮感。
此时此刻,赫尔德面色平静,但如果细看,可以在这份平静的背后见到一丝深深的疲倦,以及一丝深藏的困惑、兴奋、忧愁、哀伤。
今天,赫德尔熟练的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找到前几日记载的炼金术方面的几个深奥课题,又做了大大小小将近十三次的炼金实验。
最终,他得出了两道不知到底有没有用的炼金公式。
或许,这两道炼金术公式本身就是错误的,但也许是对的……谁知道呢?证明一道炼金术公式的正确与否,可不是依靠一两次炼金实验就能证明的。
这需要大量的实践,或许一个细微的纰漏,就需要花费数日、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去完善。
外人或者一些炼金菜鸟或许觉得,对于炼金术来说,创造才意味着一切。
赫尔德以前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赫尔德总感觉炼金术的公式才是一切的本质!
换句话来说,如果根据现有的两种炼金材料,进行简单的合成后,使之变为一瓶魔法师常用的魔力药剂,这就是所谓的创造。
而赫尔德所认为的公式呢?那就是将两种炼金材料进行分解,提炼出数十上百种元素,再从如此多的元素中,寻找到两种可以互相作用的独特元素,并为之命名,然后合成一瓶魔力药剂。
但很遗憾,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代,对赫尔德并不怎么友好。
在那些魔法师的眼中是这样的:我管你这瓶魔力药剂是怎么弄出来的,只要能够帮我快速回复魔力,这就行了!
在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眼中是这样的:我给了你相同的材料,你只能合成出一瓶魔力药剂?别人能弄一百瓶出来!什么?你能给出一堆炼金公式作为补偿?我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能卖钱么?我要的是魔法药剂啊老混蛋!
在那些炼金师同行眼中是这样的:听说赫尔德大师,今年又出版了一本炼金公式著作,你看过没有?有什么感想?什么?看不懂?没关系,我也看不懂他老人家的著作……
在那些暴发户的眼中是这样的:赫尔德大师?他随便提出一道炼金公式,我大概需要浏览几座图书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大概才能搞清楚这道公式的逻辑……但这并不妨碍我收藏大师的巨著,因为我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在已经死去的上一代老国王眼中,是这样子的:赫尔德大师?当初我请他到王宫里传道授业,结果他所讲述的东西,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太特么尴尬了……
而在现任国王奥尼恩斯眼中,是这样子的:赫尔德老师是当之无愧的炼金大师第一人,他已经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峰,或许只有奥古修斯那个炼金术刚刚兴起的年代,才能容的下他……
高处不胜寒,赫尔德就是站在这个时代炼金术顶峰的男人。
有人无法理解,亦不看好他;有人理解,但同样不看好他。
外界的纷纷扰扰以及世俗纠葛,赫尔德已经不在乎了,他甚至懒得去澄清自己。
因为总有人无法理解你的思维,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无论解释,他同样也不会明白,更不必去费力的解释。
现在,赫尔德隐居于黑森林的这座古堡中,已有十几个年头了,久到老一辈的人开始淡忘他,久到新一辈不知赫尔德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但赫尔德依旧很快乐和满足。他生活在这片鲜有人打扰的宁静土地上,每日沉迷于自己的炼金研究中,十数年如一日。
如今,他年事已高,身体一天天的衰老,走向了下坡路,他终于感到了一丝丝恐惧。
如果他再不收一位弟子,将自己毕生心血传递下去,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赫尔德就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茫然的走下楼梯,看着聚餐的餐桌上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最终,宛如渡过了一个世纪,赫尔德叹了一口气:“开饭吧。”
赫尔德说完,拿起刀叉,弄了一份牛排到自己的银盘中,囫囵吞枣的开始咀嚼。也正是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他终于注意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
在餐桌的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口铁锅,里面熬制着白白的鱼汤……在铁锅的下方,放置着一个偏平的小木盒,火焰从里面绽放燃烧……
“这是什么东西?”赫尔德木讷的问道。
“这道菜肴叫做火锅。是今天前来拜访您的一位客人做的。”雷琳小声解释着,生怕引起赫尔德大师的不喜。
“这个木盒子里面,应该铭刻着一道能量传导阵。很有趣的想法,将炼金阵用于生活方面……这个是谁做的?”
见赫尔德并无责怪的意思,雷琳也放心下来,大胆的介绍道:“就是我旁边的这位,他叫做特兰蒂斯,是带着炼金术方面的几个疑问来拜访您的。”
雷琳说着,不停的向身旁的特兰蒂斯暗示,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
特兰蒂斯被逗笑了,笑过之后,正色道:“赫尔德大师你好,我就是特兰蒂斯。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话音未落,赫尔德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很忙,没事情解答你的问题。你可以去找别人。”
一句话说完,赫尔德看也不看特兰蒂斯,囫囵吞枣的吃食起来。
很难以想象,一位七老八十的老人,居然有着如此好的胃口。不过,他不像是品尝美味,反而像是单纯的为了吃饭而吃饭。
特兰蒂斯精心炮制的火锅,赫尔德大师一口也没动过。他填饱肚子后,用餐巾布擦了擦嘴,一言不发的就转身上楼。
“特兰蒂斯,你不用在意的。赫尔德大师对谁都这样。”
雷琳出言安慰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其实,赫尔德大师一般很少开口说话的,像今天这样说了这么多,还亲自褒奖你,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也有人附和道:“对对对,雷琳说的没错。雷琳在这里待的时间最久了,然而直到现在,赫尔德大师都不知道有没有记住雷琳的名字呢。”
特兰蒂斯诧异的看了雷琳一眼。
雷琳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如果你不忙的话,我建议你在这里住几天……说不定哪天赫尔德大师心情好了,你就有机会了!”
有人打趣道:“住下吧!顺便体验体验当仆人的感受……我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伺候别人的一天,虽然很苦很累,但也非常有趣!”
特兰蒂斯讶然失笑。
不过,为了弄清楚自己体内完美核心的秘密,他还是决定先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寻找到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