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寒冬的来临,夕阳小镇上,居民们大多窝在家里,一家人聚在炉壁旁边,用铁钳慢悠悠的往里面夹送着木材,抵御着无处不在的寒冷。
冬季,已经不适合外出劳作,在飘雪的鬼天气里,最好还是待在屋里,慢慢等待着春季的来临。
这个习惯,就连索尔查斯人也不例外。
作为猎户出身的杜漠,同样如此。
在很小的时候,杜漠的生父就离开了人世,哪怕至今已差不多过了整整二十年,杜漠仍然难忘当年的那一幕。
犹记得老家伙临死前,将杜漠唤到了面前,说出了老家伙心底深埋已久的秘密……
“你老子我,生前其实是一位通缉犯……”
“那一年,从头无路的我,横跨大半个疆域,来到了这里,隐姓埋名……”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你老子我用口袋里最后一枚金币,走进了科特城里最大的一家妓院……”
“你老子我一不小心,你就出生了!”
“你妈不要你,我不怪他……”
“我带着你,来到夕阳小镇这个落后的鬼地方,安居乐业……”
“你老子心高气傲,生前是一位无法无天的大盗贼,哪里肯给人做工,所以,我带着你,自力更生,成了小镇上的一名猎户……”
“很多人都羡慕你老头子我,每次进山,总是能够打到最多的猎物……”
“我现在告诉你,那都是有原因的……”
“这本绯红斗气,你要好好练,千万不要偷懒,练好了,你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不要哭,你老子我活不长了……几年前我就该死去的,我一口气坚持到现在,就是想看着你懂事一些……”
“记住我说的话……床下的石砖里面我留了几枚金币给你……不是你老子穷,是你老子不想给你留太多的财富……”
“你没有守护财富的实力,别人看到会眼红的啊……”
“别哭了,记住我说的话……记住我说的话…”
就在杜漠哭哭啼啼的泪声中,杜漠的生父,平日里那位不苟言笑的小老头,与世长辞。
在邻居的帮衬下,杜漠用老头子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积蓄,将其安葬。
自此以后,杜漠子承父业,成了夕阳小镇上一位普通的猎户,逐渐长大。
孤苦无依的他,没有同龄人愿意与他做朋友,老头子生前相识的一群猎户朋友们,也不愿意他,只有隔壁邻居的那位白头白发的老人,偶尔才会伸出善意的双手。
后来,隔壁老人熬不住了,同样离开了人世。老人膝下的子女们,却并不愿意将家里的食物分给杜漠。
在十几年前某个寒冷的冬季,杜漠拿着父亲留下的那把牛筋制成的大弓,穿着薄薄的衣衫,踏着满地白花花的积雪,独自走进了山里。
那一次,杜漠差点死掉。
当他活着走出山里的时候,他面容憔悴,眼眶深陷,弱小的肩头,却扛着一头三百多斤重的黑虎。
再也没有人敢小觑他,反而把他当成了一位杰出的猎手,所有猎户进山狩猎时,都想与他组队,就像他父亲在的时候一样。
杜漠拒绝了,他依旧独来独往。
如今,时间一晃,将近二十年过去,当年弱不禁风的小小少年,如今已成长为一位名声鹤起的年轻小伙,小镇上许多未曾婚配的姑娘都愿意嫁给他。
无一例外,杜漠全都拒绝了,或者说,他的心,早已经死掉,变的像其生父生前一样,那般的不苟言笑。
但他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并非时刻保持,例如此时此刻。
他靠在一张老旧的木椅上,身上裹着一件亲手缝纫而成的虎皮大衣,手里一边打磨着石矛,使石矛变的更为锋利;一边漫不经心的透过窗外,欣赏着外面漫天飘落的雪花。
除了雪花,还有各家各户屋顶上烟囱里冒出的滚滚黑烟。
杜漠知道,那是普通的干柴燃烧时的黑烟。事实上,整个夕阳小镇,除了小镇中心的领主府外,也不会有人烧炭。
木炭,可比干柴贵多了,尽管燃烧的更久,火焰更旺,却不会有多少人使用。
“杜漠,你准备好了没有,今天再不出去打猎,地窖里的肉就要被吃光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催促声从杜漠身后传来。
杜漠转身望去,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一脸的哈欠连连。
这个男人,叫做赛巴斯蒂安,是杜漠前几天进山狩猎时认识的。
当时,杜漠正追赶着一头被他用箭矢射伤的野猪,想要将其赶进自己精心炮制的陷阱中,冷不防的,旁人忽然飞来一块石头,‘啪’的一声,直接砸在野猪的脑袋上。
野猪很快就晕头转向的栽倒,四肢抽搐了一会儿,直接死掉。
杜漠吓了一跳,他暗中修炼绯红斗气多年,也不见得能够一块石头将野猪砸死,然而这个叫做赛巴斯蒂安的家伙,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办到。
事后,杜漠仔细的检查过,那块致命的石头并不大,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然而就是这么一块普通的石头,却要比自己的箭矢还要厉害,连陷阱都毫无用武之地。
直觉告诉杜漠,赛巴斯蒂安这家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神秘感。不过,好在赛巴斯蒂安并不愿意独吞这头野猪。
杜漠也放心了下来,在山中生起一团篝火,直接将野猪开膛破肚,架在火上烧烤。
或许是修炼绯红斗气的缘故,杜漠的食量很大,而赛巴斯蒂安的食量更大,一整天野猪吃下去,两人才堪堪吃了个饱。
因为一头野猪,除此见面的两人彼此间建立了友谊,尽管并不深厚。
但杜漠很快就后悔了,自从在两人的闲聊中,赛巴斯蒂安得知杜漠居然居住在附近不远处的夕阳小镇,赛巴斯蒂安立刻死皮赖脸的粘上了他。
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
杜漠很看不惯这个混吃混喝的家伙。但是,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两人结伴进山狩猎,总能带回大量的食物,杜漠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同样是外出狩猎的日子,哪怕冬季来临,别的猎户几乎全都卷缩在家里。
将石矛打磨的程亮,插入身后的皮套;杜漠背着一壶箭矢,带着一张大弓、一把猎刀,全副武装的出发了。
赛巴斯蒂安则裹着一件熊皮风衣,什么也没带,两手空空的跟在杜漠的后头。
十几分钟后,行人稀稀疏疏的街道上,赛巴斯蒂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忽然驻足。
这是一张大大的贴纸,上面错落有致的写满了索尔查斯帝国的文字。
发现身后的异常,杜漠皱着眉头,凑了过来,见赛巴斯蒂安这位伙伴一脸若有所思之色,目光顿时看向了这则大大的贴纸。
两人驻足看了半晌,杜漠目光不解的看向赛巴斯蒂安,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
“这是一则告示。”赛巴斯蒂安摸着下巴,沉思道。
杜漠眼中疑惑之色更甚。
“这则告示。十有八九,是领主府颁发的,因为我一路走来,已见了许多一模一样的。”赛巴斯蒂安语气笃定的说道。
“那这上面写了什么?”杜漠开口发问。
赛巴斯蒂安一脸愕然:“你不识字?”
杜漠摇了摇头,奇怪的反问道:“你也不识字?那你在看什么?”
“我确实也不认识这些文字。”赛巴斯蒂安直言不讳的道:“但是,从这些字里行间中,我或许看见了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