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军帐里面。沃尔夫冈用热水和毛巾,将特兰蒂斯的伤口处清洗了一遍,然后拿出了一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小瓶子。
他脸色变的有些郑重。拨开瓶塞,沃尔夫冈将白色粉末,均匀的洒在伤口周围,然后掺合着半碗热水,喂进了特兰蒂斯嘴里。
短短半分钟时间不到,这神奇的粉末就发挥了作用。
特兰蒂斯苍白的脸上,逐渐多出一丝丝健康的红润光泽,身上冷汗也少了很多。他身上紧绷的肌肉与神经,慢慢舒缓下来,神色安详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就连呼吸,也平缓有力,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见此一幕,沃尔夫冈放心下来。他在热水盆里净了净手,叫进来一名士兵,吩咐他把木盆里的血水倒出去。
威尔逊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装有白色粉末的小瓶子,“沃尔夫冈,这是什么药粉?效果这么好,为什么不全部用掉?你不要舍不得,我可给你钱的。”
沃尔夫冈狠狠一瞪,“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多了就算不死人,他也会变成白痴!”
“啊?”威尔逊吓了一跳,“这难道……是毒药?”
“不是毒药。但也差不多。”沃尔夫冈摇了摇头,道:“这是迷幻果磨成的粉末!迷幻果知道吧?”
迷幻果,是一种类似于鸦片的帝国违禁品,价格高昂,只在帝国军方流传,各大城池的黑市中也很难弄到。
一般来说,迷幻果只针对将死之人服用,可以极大缓解死者生前的所承受的痛楚。
“居然是迷幻果的粉末……”威尔逊忧心忡忡的道:“但愿特兰蒂斯能够挺过来吧。”
沃尔夫冈不置可否。
他将还剩下一半的药瓶,放特兰蒂斯枕边一放,道:“好啦,这小子身体强壮的可怕,再不济,依靠这剩下半瓶迷幻粉也能多撑几天。老子现在好困……睡觉去了。”
威尔逊点了点头,寸步不移的守候在了特兰蒂斯床边。
次日,天刚蒙蒙亮,营地里,众人快速收拾了一番,拉着一车车猎物的尸体,开始返程。
特兰蒂斯被搬到了一辆铺满柔软干草的马车上,身上盖着两层厚厚的被子。
路难行,免不了颠簸。走出塔瑞利亚大森林后,在沙漠中行军,更是难行。
满载沉重猎物的马车的车轱辘,不止一次的陷进沙子里面。尽快这一次,心急如焚的威尔逊下令,减少了队伍的休息时间,但回到亚瑟贝多古城所耗费的时间,仍然是来时的三倍有余。
这几天时间里,特兰蒂斯每天里大多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也不能开口说话。一张嘴,扯动了腹部的伤口,身上立刻就渗不少的血。
威尔逊见了,再也不敢找特兰蒂斯聊天了,只是亲自前来探望的时间与日俱增。
不管过程如何艰辛,一行人,总算是回来了。
亚瑟贝多古城的城门口,老管家痛哭流涕,极其自责的带着一众家仆,迎接了威尔逊一行人等。
他说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自家的烟草工坊,连同一位管事,十二位仆人,被一把大火,彻底的焚烧一空。只剩下一片残岩断壁,与十几具焦黑的已经分辨不出身份的仆人尸体。
至于幕后真凶,老管家经过这几日的细细派拆,已经调查了出来,就是从柴房里逃出去的人犯,溪里斯!
可惜,溪里斯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威尔逊想要泄愤都没有地方。他不可能再往塔瑞利亚大森林里跑一趟,将溪里斯的尸骸找回来,鞭尸泄愤……
另外,就在威尔逊心力憔悴的时候,老管家再次开口,说出了一件令威尔逊更加难以的接受的事情。
路易斯家族的老夫人,威尔逊的母亲,听闻自家工坊被人一把火烧掉,气急攻心之下,原本就病恹恹的身体,再也不堪重负,彻底的病倒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发生如此之多的噩耗……威尔逊几乎快要崩溃……还好他这一次挺住了。
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绝对不能再倒下去!
这一刻起,经历众多磨难加身的威尔逊,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贪玩的威尔逊。他虽然还是他,却一下子成熟了很多,退却了少许青涩稚嫩,多出了几分成熟稳重。
当天晚上,威尔逊将特兰蒂斯暂时安置到一个僻静的院落,随后连饭也没有吃上一口,连忙跑去看望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同样病的厉害。
这一晚,没有人知道威尔逊都跟老夫人聊了一些什么,只有守候在门外的两位仆人知道,自家的小少爷,哭了整整一夜,声嘶力竭。
深夜的时候,小少爷威尔逊从房间里走出,同样没有吃饭,又跑去了书房,写了一封长达三页纸张的厚厚书信,随后交到了老管家手里。
得到威尔逊嘱咐的老管家,又叫来一位手脚利索,擅长马术的仆人,让其带着那封书信,马不停蹄的连夜往巴尔亚罗王城赶,亲自交到一位叫做莱利斯的帝国税收官的府上。
大雪封山,路难行。老管家曾这样劝阻过威尔逊。但威尔逊双眼充满血丝,几乎是用咆哮般的声音吼道:“我出三十枚金币!我不信,没有人会选择不去!”
当多年以后,早已退休颐养天年的老管家回想起此事,总是不免如此说道:“在那一刻,我在他的身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威仪……”
“虽然很难以想象,但那时候,他确实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接下来的几天,小少爷更是改变了很多……”
威尔逊确实改变了很多。
他起的比以前更早了,睡的比以前更晚;马厩里,学习训练剑术的场地上,几乎很少再见到威尔逊的身影。
每天当中,大部分的时间里,威尔逊都扑在了书房中,认认真真的处理着公务……虽然偏僻而荒凉的亚瑟贝多古城,并没有太多的事物需要处理。
原本已近乎瘫痪的路易斯家族,在威尔逊的掌控之下,居然有了一丝丝蒸蒸日上的味道。
被焚烧城一片废墟的烟草工坊,也在一张崭新的设计图纸的带动下,定下了重建的日程;新一批的烟草原料,也被威尔逊用一张张以亚瑟贝多古城和路易斯家族信誉担保的借条,再次外购了过来……
从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威尔逊所付出的努力,逐渐得到了回报……
但实际上,只有威尔逊自己清楚,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
老夫人终究是老了,依靠简简单单的汤药,已经快要撑不过去。近几天,更是回光返照,精神劲一下子好了很多,每天在女佣的陪伴下,在路易斯家宅里四处走走看看……
至于特兰蒂斯,伤口更是恶化,几乎每天都要依靠着迷幻果的粉末硬撑……而小瓶子里的迷幻果药粉……也快要用完了。
就是在这样悲伤的气氛之下,这一天,黄昏时分,亚瑟贝多古城外,走来了一位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