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米店老板念完了手稿。
伙计恍然大悟的说道:“噢!原来这是一张告示单呀。原本一枚银币的价格,现在五枚铜币就可以买到一支卷烟。五枚铜币的奢侈品,我今晚去买一支看看,这卷烟究竟是什么东西。”
米店老板忽然问道:“莫多西多,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今晚打算去隔壁店铺中买上一支。”米店伙计如实回答道。
“你为什么想买?你知道卷烟是拿来做什么的吗?”
伙计讶然道:“因为降价啊?管它是拿来做什么,降价的东西,基本上买了都不会吃亏。”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米店老板再次发问道:“现在城里面,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发这个?”
伙计回想了下,承认道:“是的。我从家里一路走过来,凡是人多的地方,都有人在发这个。”
米店老板面无表情,沉默了下来。
伙计愣愣的看着自家老板,却不料米店老板忽然清醒,叹了口气道:“厉害!”
“嗯?老板你说什么?什么厉害?”
“我没说什么。今天我们店铺关门一天。莫多西多,你去隔壁街尾的印刷工坊那里下个单子,就说我们也要印东西。”
“老板,我们要印刷什么?”伙计好奇问道。
米店老板将手稿放在了桌上,重重的一拍:“我们也印这个!我也要整个比利城的所有人都知道,综合市场里有一家我们开的米店!”
“老板,我们印多少张?”
“越多越好!快去,我怕晚了,印刷工坊的单子就接满了,到时候我们还得排队。毕竟,整个城里就只有他一家印刷坊。”
伙计不确定的请示道:“今天真的关门吗?”
“别废话了,快去。办好这件事情,我给你带薪休假一天,你可以明天再来工作。”
“好的老板,我立马就去!”
伙计兴奋的跑出了米店,差点在外面光华的积雪街道上溜倒,还好及时的稳住了身形。
十几分钟后,米店关门了。
米店老板手里提着一只油纸包好的烧鸡,拎着一壶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小麦酒,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隔壁烟草铺,开始串门。
他发现,与前几天的门罗可雀所不同,今天的烟草铺简直是正在起死回生,情况好转了许多。
米店老板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烟草铺里的简陋装潢,慢步走到了柜台前:“你们家老板呢?”
正在坐台的是一位老仆人。他脸色古怪的看了米店老板一眼,开口道:“我们这里没有老板,只有两位管事。”
米店老板不觉尴尬,厚着脸皮继续道:“你们两位管事呢?”
“大管事在外面忙活,二管事应该正在某家道馆中踢馆,与别人切磋剑术。”
“请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大管事一般都很晚才回来,但每天晚上必定回来。二管事一般都是夜不归宿。一旦回来,必定鼻青脸肿,是不会轻易见客的。”
米店老板一听,咂了咂嘴。他表明了来意,说是隔壁米店来登门拜访云云,留下热气腾腾的烧鸡与一壶麦酒,离开了这里。
回到隔壁自家米店中,米店老板关一扇门,开一扇门;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坐在铺着毛毯的老爷椅上,继续拿起那份手稿观看。
看一遍,沉思一遍。越看越是啧啧称奇,到了最后,上面的内容几乎倒背如流。
临近晌午时分,米店老板的夫人给他送来了饭菜;那位跟在夫人身后调皮捣蛋的小儿子问他,他在看什么?
米店老板回答说,他在看一个了不起的东西。简简单单的一张纸,用到了对的地方,作用简直大到可怕。
小儿子不懂这些,米店老板就耐心的讲给他听。夫人在旁边催促饭菜快要凉了,米店老板不为所动,彻底讲完后,才开始早已冰冷的饭菜。
午膳过后,夫人责怪似的白了米店老板一眼,收拾了一番,带着学院放假的小儿子离开了。
米店老板待在店铺中,静静的等候。
即使外面店铺的门只关了一扇,不时就有风雪吹进来,冻的他有些冷,他也没有起身去关,而是默默的受着。
陆续几位新客户上门买米,米店老板都指着外面的小木牌子,含笑说今天停止营业婉言回绝。只有当几位熟的不能再熟的老客户上门时,米店老板才会亲自起身招待,论斤称,论斤卖。
天色快黑的时候,米店老板点起了一两盏油灯,在热乎乎的椅子上坐着,闭眼假寐一会儿,几乎快要睡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店铺中又进来了一位客人。
这是一位年轻的客人。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戴着一顶灰色绒帽,穿着长长的黑色皮筒靴,走起路来,铿锵有力,步伐沉重而富有节奏。
说实话,米店老板自问接触的人也不少了,形形色色。有名下挂着好几个庄园的富人,也有落魄到食不饱腹的穷人,还有军队里的军人。
在这位年轻人的身上,米店老板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谦卑气质。
对,就是谦卑。
谦卑的谦,是谦虚;谦卑的卑,是对万事万物心存敬畏。
一位剑客说自己剑术马马虎虎,有人找他挑战,结果赢了,惊诧了众人,这就是谦虚。就算输掉挑战,人们也不会过多指责。
一位剑客说自己剑术天下第一,有人找他挑战,结果赢了,众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那……万一输了呢?
当然,谦虚在某些时候,或许可以说是睿智。
米店老板猜测,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身上或许有什么故事。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丝乏累。在走进米店之前,礼貌性清理掉了身上的积雪。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小细节,却给米店老板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很抱歉,今天米店关门,如果想要买米的话,请出门右转,一直往前走,那里还有一家。”米店老板开口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我不是买米的客人。我是来这里,专程感谢你送来的烧鸡与烈酒。味道很不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