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蒂斯一行人等,于破败神殿中暂居了下来。
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仆人,正在神殿中打扫灰尘,清理蛛网;托麦斯正指挥着几位身强力壮的马夫,将留在外面的烟草箱全部搬运进来。
特兰蒂斯坐在门槛上,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忙碌众人,还有外面灰蒙蒙的天上越下越大的雪花,心底不禁生出一股焦虑,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这么冷的天,家家户户几乎都缩在屋子里不会外出;这一次他们带来的烟草,又能否卖的出去?
特兰蒂斯仔细观察着每一人的表情。
与托麦斯这位少主人的扈从不同,其余的人,都是从路易斯家族中抽调出来的老人。但是现在,他们脸上虽然没有表现过多的担忧,但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士气低迷。
想来,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肯定也或多或少的发现了路易斯家族最近的反常。
这样可不行。
打仗不能弱了士气,做生意同样也不行。
人一旦失去了信心,这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托麦斯,你过来一下。”特兰蒂斯以领导者的语气喊道。
托麦斯一听,弹了弹肩上的积雪,慢步走来,语气中略带着一丝不情愿,“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
“我这里还有点钱,你拿着去外面买些吃的回来。今晚我们大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明天再想想办法,将烟草卖出去。”
“这个我喜欢。”托麦斯内心的不爽一扫而空,领着威尔逊交给特兰蒂斯的钱袋子,脸上带笑的大步离去。
“真是一个看不清现状,又没心没肺的家伙。”
特兰蒂斯叹了口气,对托麦斯如此评价道。
今晚。
破败神殿中,人们围着暖和的篝火,喝着劣质的麦酒,吃着烧鸡,浑然忘记了外面大雪飘零,聚在了一起大谈而谈。
酒一旦喝多了,很多原本老实的人,都变的不老实起来。
有人吹嘘着自己当年有多么多么的牛逼;也有人抱怨年轻时候犯下的错。
还有人嚎哭着嗓子,抱着特兰蒂斯的大腿,哭的声嘶力竭的说,他原本跟了一位颇有威望的剑术老师,结果老师嫌弃他的资质,教了两个月不到,就把他一脚踢开,留下他一人在陌生的王城中独自打拼,每天累死累活,过的像条狗。
特兰蒂斯也有些喝醉了。他本就不擅长喝酒,脑袋晕晕乎乎的,伸手拍着托麦斯的肩膀,满嘴胡话的说:你放心,一切有我在,以后我就罩着你了。有人欺负你,你就叫上我,我们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拼命。
托麦斯感激涕零,鼻涕溜了老大一串,当场就与特兰蒂斯开始称兄道弟,说一些海誓山盟般的义气之语。
渐渐的,所有人全都醉倒了,胡乱的抱在一起取暖,只留下满屋子的鼾声,此起彼伏。
……
比利城中,贫民窟的隔壁,是一个巨大的综合市场。
这里,有卖各种生活用具的;有卖布料饰品的;也有人才市场与签了卖身契的奴隶,传授武艺的各种道馆等等。
在一条人流量不多不少商业街边,特兰蒂斯用高昂的价格租下了一间店铺。
白天,派人轮流在店铺中坐镇;夜晚关门。
一连好几天,店铺中一位客人也没有。
不,准确的来说,每天都有客人上门。他们大多怀着好奇心,对待新奇事物的好奇心。客人们或一人,或三三两两的走进店铺,有人问询着烟草的价格;甚至还有人问询着卷烟是不是买回去吃的,或者拿来刨着喝……
店铺中,一位老仆人当场就实验了一遍。
看着老仆人在吞云吐雾,一脸享受的模样,也不是没有顾客想要买上一两支。但这些顾客很快就被卷烟的价格所吓跑。
一支卷烟,一枚银币!
时间过了七八天,情况仍然非常不容乐观,店铺中几乎每天都是令收入。特兰蒂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再这样下去,不说烟草能否卖出去,光是每天人吃马嚼的,威尔逊留给他的经费根本都不够。
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白天,特兰蒂斯披着裘皮大衣,风风火火的穿梭在综合市场的每一个角落。偶尔还会对着路人做一个简单的市场调研,问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问题。
很快他就发现,十人中就有九人,并不知道最近综合市场里新开了一家烟草店铺。剩下的一人中,对烟草的作用也是一知半解,唯一的印象就是价格高昂。
一支卷烟,一枚银币,价格贵不贵?以这个时代普遍底下的生产力,路易斯家族制造出一支卷烟的成本大约在八枚铜币左右。
很多程序,例如烟叶的裁剪、烘烤,都需要人工来完成,没有机械的替代,极大的提高了成本与时间的预支。
但在不知事情的外行人眼中,卷烟,就是一种价格高昂的一次性奢侈消费品。
如果威尔逊的伯父,那位叫做马奥·路易斯的本地贵族肯出手帮忙,烟草或许能够流入人人消费水平更高的上层阶级中,因为那些人才应该是消费主力。
但是马奥·路易斯并没有这样做。
或许,诚如他所说,他无能为力,只能找什么泰坦工坊的人帮忙;或许,马奥·路易斯压根儿就不看好烟草这种新商品。
但无论怎样,抱怨永远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连续冒着风雪,在综合市场里转悠了七八天,终于找出问题所在的特兰蒂斯,并没有灰心丧气。
这一天晚上,烟草店铺中,大门紧闭,从门缝中隐隐透出光亮,众人商讨了很久很久,也捣鼓了很久很久。
他们讨论的内容,隔壁一家米店的老板并不知晓。
但是在第二天早上,米店老板开门迎客,店铺中请的伙计上门工作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一份……手稿?
“莫多西多,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米店老板好奇的向伙计发问。
伙计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外面很多人都在发这个。我心想,免费的东西,谁会不要呢?”
伙计并不识字,米店老板是知道。他开口说道:“莫多西多,你把这个给我,我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哦,好的老板,给。”
米店老板拿过手稿,语气慢悠悠的逐字逐句的研读了起来:“综合市场莫科街道第十七号烟草店铺盛大开业……”
“莫科街道第十七号?不就是我们隔壁新开的那家烟草店吗?”伙计插嘴道。
米店老板语气一顿,看了伙计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念道:“现在卷烟价格全部半价销售,买到就是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