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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相遇,是上帝的安排

朱小迪和陈宁的第一次交集,是在一年前的QQ上。

当时陈宁开了两个QQ,一个业务号,不停的有人加。一个私号,不加陌生人。私号的设置是“不允许任何人加入”。但是:

“宁子,我的QQ号被人偷了,找你借钱的话,千万别借,让你点什么相册链接的话,千万别点,妈的,绝壁的病毒,我就是点了,才中了木马被盗了号。我没设置密保,那个号可能彻底废了,你加我新QQ,被偷的那个号码你删了吧!!!”

这条来自同窗旧友的手机短信,让陈宁更改了私号的设置。

加了他的新号后,陈宁正准备把设置改回来的时候,QQ消息闪动了,他误以为是业务号上的消息,便理所当然地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加了她后,才发现加错了号,也根本不该加她,看她发来一个“您好”,他马上就想删了她,但是,对话框后面立马显现了一段话:“你可不可以把你的QQ号码卖给我?”

他奇怪极了:“为什么我要把这个号卖给你?”

她在那头语无伦次:“这个号码的数字组合,是我喜欢的人的生日,我……,因为现实,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突然想到他的生日,搜到你这个号码,我很想要它,你能卖给我吗?”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因情而困不肯放过自己。

陈宁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她触动,说“抱歉,不可以。”她就没有回话了。

他的QQ名叫宁子。

她的QQ名叫笛子。

同病相怜,名字如此对称,虽然不再对话,但他没有删她,“笛子”和“宁子”就这么呆在彼此的QQ号里,无声无息,无相互问候和打搅。

突然有一天,朱小迪的“笛子”给陈宁的“宁子”发来消息:

“对不起,我走投无路才找你,求你帮我,我妈出事了,求你帮我!”

从来没聊过的人冷不丁的就冒出这样的话,轮谁谁都当她是骗子。但陈宁觉得,如果是真的,那么,坐视不理的话,良心上过意不去。如果她是骗子,就把她逮住,给点教训,让她骗不了别人。所以,陈宁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回复她:“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发过来,我打给你,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告诉我。”

小迪马上发过来一组号码。

陈宁看到红灯换了过来,就先将车开到路边,泊下后,打给小迪。

小迪接过电话,就在电话里哭着对他说:“我是笛子,你QQ上的笛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妈……我妈喝乐果自杀,送医院里急救,可我现在……,我……,我……,只要你肯帮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哭得很伤心,陈宁觉得她不是骗子,更何况,这关乎一条人命,于是,他就对她说:“你先别哭,你在哪里?”

她报了自己所在的城市医院地址,陈宁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在一座城市,你离我不远,不堵车的话,我十分钟就能赶过来。”

陈宁就这样见到了朱小迪。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小迪。也许是因为医院里,那个坐在走道候椅上的姑娘哭得太伤心。她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于是她一眼朦胧地抬起头来。

哭得眼晴红肿的姑娘有一张苍白的脸,脸上交织着伤心、绝望,还有见到他时,红肿的眼里闪现出不可思议的惊喜。

“你是‘笛子’?”

她泪流满面的点点头,他一副“果然是你,我没认错”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再转向她说:“不哭了,我先帮你缴费。”

他说着,就从她手里抽过医药单,那单据都被眼泪泡湿了。他看着上面的内容时,她抽泣着问他:“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他说:“好吧,骗子!我们先救人!”

朱小迪哭着说谢谢,说没有想到他会来。他却说,感谢的话等安置了你妈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重症病房里,小迪坐在她妈妈的前面,她妈妈被乐果烧了嗓子,食管,还有……即使抢救,也没有办法救她了。

小迪哭得伤心,没有办法正常说话,医生只得转向陈宁,以为他是家属,所以对他说:“病人发现得太晚了,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你们进去见见她吧,她也就是今天晚上到明天的事儿了。”

这老妇人痛苦万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小迪还在自欺欺人,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妈,你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们遇到好人了,这一次全亏这位大哥,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小迪妈虚弱地转向床的另一边,看了一眼站在床头的陈宁。

那是一个长相端正,成熟稳妥英姿挺拔的男人,让人无名的信任。

然后,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伸向了陈宁,嘴张动着,好像有话要对陈宁说。陈宁下意识地握住她枯如树皮的手,再俯了身,想听他说些什么,没有想到,她什么都没有说,另一手握着的小迪的手,交到了陈宁的手上。

小迪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妈,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对面的陈宁。陈宁也是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与小迪对视,然后,又看了小迪的妈。小迪的妈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流着眼泪,一脸悲伤地看了看小迪,又一脸哀求地看着陈宁,托付之意不言而喻。陈宁心软,连连点头允诺,“我会力所能及的照顾她的。”

小迪妈过世后,小迪一直坐在角落里黯然流泪。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失去魂魄般,眼神空洞的流着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

他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询问。

她好像回了魂,仰起头来看着他,他怕她仰得太累,便低下身子,再轻声问了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小迪。”

“朱小笛?!”她QQ名叫“笛子”,他很容易想到那个笛字。他把这三个字用手机打出来,将屏幕递给她看。

她摇摇头:“是迪,走字底的迪,我叫朱小迪。”

“你刚刚念大学吗?!”——她看上去好小。

她还是摇摇头:“我很早以前念完高中就没念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她看了陈宁一眼,陈宁觉得那一眼里,有不解和疑惑,陈宁马上说:“医药费我都帮你交清了,警方也找你谈过话,证明你妈是自杀,也开好了死亡证明,但需要家属将遗体从医院认领出去火化,你还有可以联系的家人吗?!”

她痛苦得拧住五官,悲伤得哭了出来:“没有了,没有亲人了,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了。”

她哭得好伤心,也好绝望,绝望得他心绪翻腾,不由自主地拢近她,将手拍在她的肩上安慰。

“没事的,还有我,我会帮你。好好的哭一场,我不劝你,哭完后,带着希望过好以后吧。”

他心疼她,不知道为什么。

那应该是陈宁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冷清的葬礼了。只有两个花圈,一个是小迪买的,一个是他买的。

将小迪的母亲送“上山”后,小迪在墓碑边哭着对他说谢谢。

“如果没有你,我妈连块像样的墓地都没有。我会还你这份恩情的,我会还你为我付的所有的钱。”

陈宁说:“恩情就不用了,我每年都会捐一大笔钱到慈善机构,帮你的这份,就当我捐了,至于还钱,你好像没有什么正式职业,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

“你……怎么知道?”

“如果有的话,公司一定会派人过来慰问一下的,对吧?”

她悲伤得低下头去。

陈宁心怜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我公司,帮我做事情。”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说:“我有家婚庆店,正好缺化妆师,你跟着店里的师傅学两个月,如果你喜欢,你就留下吧,不喜欢的话,我再帮你找别的事情,我还有别的产业,也有朋友,他们的公司兴许差人,我到时候帮你留意。”

“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宁豁然一笑:

“我答应过你妈,就不会出尔返尔。”

“我以为……你只是想让我妈去得安心,才应允。”

陈宁轻笑:

“我是言出必行的人,我不轻易许下承诺,许下的话,会尽全力做到。”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知道,只觉得是缘分吧。除此之外,我也解释不出来。总之,我们投胎来到世间都不容易,都会死,就尽全力地活下去,太轻易绝望的话,就看不到下面还有什么惊喜了。”

就这样,陈宁遵守约定,照顾小迪,让小迪到自己的公司跟着师傅学化妆。

员工看小迪是老板亲自引进来的,对她当然是不错的,陈宁还私下交待总管和助理对小迪好一点。于是,大家猜测着小迪与陈宁的关系,但陈宁对小迪没有异样的亲近,大家看不出什么问题,看老板对她好,大家自然也会对她好。只有钱会计对她横眉冷对,工作间用餐的时候,撞开她,让她把水或者吃食撒在身上或手上,这种伎俩完全是小女生的把戏。

小迪的师傅对小迪说:“别理她,她就仗着自己是陈总前任的表妹,以为自己跟陈总的心上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就想坐上老板娘的位置,还以为别人看不出她那点心思。可惜陈总根本不理会她,能把她招进来,已经够念旧情了,她针对你是她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谁让陈总这么关照你。不过,你不要理她,她在哪里,你就不要跟她在一起,她就把你没有办法。反正你们一个在大厅为顾客化妆,一个在里间的办公室做会计,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小迪按着师傅说的,与钱会计尽量错开,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天,师傅外派到婚宴现场,为新娘跟妆的时候,师傅的老公出了车祸送进了医院,师傅接到医院的电话后,急得跟公司打电话,公司里的化妆师都派出去了,没有替补的。师傅急道,那把小迪派过来吧,她跟我学了几个月了,手艺也不错了,可以出师了。

助理请示了陈宁,陈宁想了想说,行,就让小迪去吧。告诉小迪,如果我们的客户对中场换化妆师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免单服务,毕竟是我们这边的问题。

助理将这话带给了小迪,而后,在她耳边说:“以前也有替换化妆师的事情,陈总让我们自己去说服客户,从来没有说过免单,看来他是为你着想,怕你应付不来,怕客户为难你,早早为你想好对策,连钱都不要了,对你可真好。”

朱小迪来到了酒店,看到酒店门前的恭贺牌上写着新郎与新娘的名字。

新郎叫苏晨,新娘叫张小迪。

她确定,今天婚礼上的新郎,正是当初说要娶她的那个。

苏晨带着另一半进店预定婚庆服务时,她就借故走开了。如今,阴差阳差,她被替补成了他们婚礼上的化妆师,想躲都躲不掉。

朱小迪……

张小迪……

苏晨若是在台上宣誓,“小迪,请你嫁给我”时,都不会有人担心他会叫错新娘的名字。

下午,陈宁挂QQ的时候,发现朱小迪的QQ签名改了。

“应征妓女,招聘嫖客!”

陈宁正喝着水,就这么一下子喷了出来。他对朱小迪说,朱小迪,你被疯狗咬了?说什么疯话呐?

朱小迪说:“没什么,只是以前说要娶我的人娶了别人,想随便找个男人以痛治痛。”

“什么疯话?快把签名给改掉!好好的姑娘家,说这种话,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谁去珍惜你?”

小迪只有把签名删掉,一字不留。

陈宁想到了什么,问:“你说的那个要娶你又娶了别人的人,就是你为了他而加上我QQ的那个人?”

朱小迪回复“嗯”。

“不会是我今天派你去跟妆的那一对吧?!”

小迪回复:“嗯!就是他,以前说要娶我,可是他跟别人结婚了。”

“难怪他们来订婚庆服务的时候,你匆忙离开,居然是他们?”陈宁了然,随后不可思议:“你明明知道是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你还答应接单?你完全可以拒绝的。”

小迪说:“公司人手不够,拒绝不了。”

“那你……”

小迪回复:“我没有做出让公司名誉受损的事情,安份的为新娘化了妆,新娘对我的技术很满意,所以没有对临时更换化妆师的事情产生怨言,也没有提出免单,我没有让公司受到损失。”

“不是这个问题,我关心的是……,你还好吧?!”

小迪说:“谢谢陈总,我很好。他见到我时,确实有些意外,还好笑地紧张起来,好像我要闹婚礼抢新郎似的,但是,我只是拿出公司的员工证来告诉他们我是来替补化妆的,他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了。所以,一切很顺利。”

事情肯定不像这么简单,但她这般轻描淡写了。

“真是为难你了。”

“为难吗?我没觉得,只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坏了公司的招牌。”

“难得你这样为公司着想。”

“那是你的心血,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做出任性的事情?心确实很痛,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流泪,也强迫自己在为他的新娘化妆的时候,手不要哆嗦。听到他在台上对新娘宣誓的时候,我的心脏快要裂开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我是你外派的随行化妆师,我不能做出有损公司形象的事情。尽管我现在跟你打字的时候手还在抖,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没有给公司抹黑,没有给你丢脸,我做得很好,他们对我很满意。”

“小迪……”

他心绪复杂,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写下她的名字后,后面的话只能用省略号代替。

“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小迪回他:“不知道怎样感谢的人,应该是我。”她发给他一段话:

“我永远记得我妈去世的那个夜晚,我联系了所有我可以联系的人,可是没有人回我电话,也没有人回我QQ留言,事后很久,他们才回我你妈还好吧?听我说我妈去世了,他们只叫我节哀,就什么话都没有了。那个夜晚,我捧着手机等短信,等电话,等QQ回复,等到我绝望,等到我想,如果我妈死了,我就跟她一块去。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回复我,还帮了我那么多。对于你来说,也许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对我来说,你把我从绝望里捞起来,救的是我的命,连命都是你给的,这点委屈有什么受不住的?!

陈宁心中不忍,觉得亏欠:“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不用了。”

“别任性,这个时候,你需要有人开解你。”

“那好吧。”

小迪说:“可以带我去喝酒吗?想去酒吧,想去买醉,想知道醉的滋味,一个人去的话,怕醉得不省人事,没人照应。心有些痛,但是……喝醉的话,应该就不会了。”

陈宁想了想说:“行!”

这晚,陈宁带着小迪去喝酒,跟她说,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别闷在心里,会闷出内伤的。

小迪说:“有人跟我讲,新人举行婚礼的那天,若是天在下雨,那代表新郎背后有女人在哭。他结婚我没哭,只是今天早上暴雷将我惊醒,闪电雷雨很是吓人,接下来是雨后天晴。我现在的感觉是一样的,没什么要死要活的,你让我哭,我还挤不出眼泪。”

陈宁觉得她在自欺欺人,想安慰朱小迪,可又觉得性情中人,是不可能这么快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的。如果真的能走出来,他也不会一直单身,如果真的能走出来,朱小迪加他QQ的时候,他就应该马上删掉她。更不会因为“同病相怜”跑去帮她,也更加不会受人所托照顾她。

命运……

有时候就是一环扣着一环,少一环都不能连成串的。

陈宁在吧台上伸过了手,在小迪的身上拍了一下,以过来人的身份宽慰道:

“我要娶的人也嫁给了别人。痛了一阵子,也没什么感觉了。其实男人和女人说到底,就那么回事。爱情那种东西只属于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长大后那就是彼此需要的生理互补游戏。现在的人结婚有几个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彼此看顺了眼,凑和着过日子。成人的世界,彼此心知肚明,最傻的就是用了真心的人,呵。”他默然一笑,把玩着杯盏,晃荡着映了灯光的酒液。

小迪看向他:“你就是那个用尽真心的傻瓜吗?!”

陈宁自嘲道:“我是傻瓜,对,我也是傻瓜!”

他说:“想哭就哭吧。你和我……都是性情中人,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此刻的心情。”

她说:“我不想哭!”

他幽幽一笑:“别硬撑着。”

“陈总……”

“什么?”

“我没有和他发生过关系。”

“嗯?!”

“因为没有和他发生过关系,所以,我和他没有关系。”

朱小迪说:“我记得有人说过,成人的感情世界里,若是没有发生过关系,就不算关系,所以,我怎么会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人黯然伤神?”

陈宁忍不住笑了:“这话说得……,没有发生过关系就不叫关系,那小姐和嫖客间的关系不就复杂了?”

陈宁摇了摇头,对朱小迪说:“在成人的世界里,有时候,发生过关系反而不算什么关系。也许,没有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反而能让他刻骨铭心。”

“比如很多人只牵过手的初恋吗?”

“初恋……”

“你还记得吗?”

陈宁看向了朱小迪,摇了摇脑袋,无奈地苦笑:“忘记了,早就忘记了!连刚交往过的女人都忘记了,谁还记得那么遥远的事情?”

“刚交往过?”小迪忍不住笑了一下,“陈总,你有床伴吗?他们都说,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根本没有女人。你一直在为那个女人折磨自己,你真的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了吗?她狠心抛弃你,和别人在一起,你就真的打算为她守身如玉终身不娶吗?!你为了她这么痛苦,她知道吗?她的表妹就在我们的公司,那表妹没有透一点口风给她表姐吗?”

“她没有抛弃我,只是现实不许我们在一起。”

“那么,你为她发誓,不再碰其它女人,并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她知道吗?!”

“知道了又怎样?”陈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知道了,她还是嫁给了别人,还是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我是死是活,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那你明知道这样做,她不会回头,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因为,我发过誓,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就像我答应你妈要照顾你。”

“原来这就是画地为牢,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明明自己都走不出来,还劝着别人。陈总,我对那个男人死心了,可是你呢?你有没有放过你自己?为什么我觉得借酒消愁愁的人是你不是我。”

朱小迪很想笑。

陈宁带她来喝酒是来安慰她的,弄到后面,他醉熏熏地被她扶着走了出去。

他喝成这样,肯定不能开车,小迪根本不知道有“代驾”这么回事儿,所以,只有扶着他站在马路边,拦下了一辆红色的的士,他虽然醉了,可是问他地址,他还是说了出来。

车七弯八拐地来到陈宁住的地方。

小迪架着陈宁的胳膊向门栋里走去,等电梯的时候,突然骂自己蠢。

她怎么把司机放走了?

这明远大厦本来就属于开发区,住在这里的人出行都有私家车,的士很少进来,很远处有公车,但公车九点就下班了,她一会儿怎么回去?!

不管了,先把他弄上去再说。

朱小迪扶着陈宁,踉踉跄跄地扶到电楼口,她又架着陈宁走进了电梯,电梯停后,她又将陈宁给扶了出来。看了看电梯边上悬着的指示牌,向着2402走去。

走到了门前……

“陈总,到了!”

陈宁“吭”了一声,抱过来时整个人的重量就压了下来,朱小迪承受不起,把他从电梯里架出来就够费力了,他一抱过来,她腿一软,就和他一起滑坐在了地上。

他喝多了,她也有些醉意,头有些晕了,用手揉了揉眼睛。

朱小迪伸手去他荷包里掏出带着钥匙夹的钱包,一打开,就看到钱包里面有一张大头贴。

大头贴的男主是陈宁,女主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那大头贴的边缘都起毛糙了,好像很久以前贴的,大头贴上的陈宁和那女生一脸的青春朝气,郎才女貌,天之绝配。

她苦楚一笑。

看,这就是这个男的不停地说“忘记了”的女人,却还随身携带着。

真正的自欺欺人。

朱小迪将陈宁拖进来后,起身开了墙边的灯。屋内一亮,她就去找卧室。找到卧室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陈宁拖进房间,拖到了他的床上。

一路上,他都在呻吟:“水,我要喝水……”

小迪把房间的灯打开,床上的陈宁马上抬起胳膊,用手背挡住眼睛。

“刺眼……”

朱小迪发现他床头柜上有台灯,就将台灯打开,调到最柔和的光后,把顶灯关掉了。

灯光柔和后,陈宁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只是不停地呻吟着:“水,我要喝水。”

朱小迪出去,一会就端着水杯进来,扶着他半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将杯子递到他面前,在他耳边低语:“水!”

他的嘴巴一触到杯子,就双手捧住,贪婪地喝了起来,喝得很猛,以至于别开脸猛然咳嗽。

朱小迪轻轻地拍着陈宁的背,陈宁缓过来时,急促地呼吸着,脑袋仰在了小迪的肩膀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挣扎地睁了一下眼睛,醉眼迷离,微光朦胧,他只感到一个模糊的女人影子,那轮廓有些像一个人,这使他突然惊到似的一把拉住小迪的手。

“钱娟……”他不信地摇了脑袋,“你……你回来了?”

他双手束住她,好像抱住救命的稻草,他居然抱着她哭,就像小孩子一样。

“你怎么……这么狠心呐?嗯?!”他边哭边抱着她,将脑袋搁在她的颈窝。

“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啊?”

他说着,抽泣起来。哭得……让人的心一阵一阵地疼着,好像刀在心口不停地戳刺。

屋子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她被他压着,软软的床被压得陷下了下去。

“我……,我不是。”她挣扎着,他却紧紧抱住她,挣扎中,他紧紧抱着她,无助的低泣:“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被他压得有些喘上不气,连呼息都有些急,轻喘着,却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感觉,更不讨厌他。他环绕过来的气息让她的力气都化为了乌有,她便顺从地让他为所欲为。

他时常会做梦,梦见和钱娟缠绵,有好几次都以为是真的,醒来却发现那是梦一场。

微弱的灯下里,他不停的叫着“钱娟,钱娟”,她对他又心动又心疼又带着感恩,这般被他抱着,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带着一点好奇一点贪恋,她委身于他,只是在最后一刻,撕裂的痛感致她紧紧的攀住他的身体,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他猛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境而致酒醒了一大半,猛然睁开眼晴,他就看到身下痛得瑟瑟发抖的小迪。

他惊愕地看着她,随后愤怒:“你这个女人!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我这样对你,你居然趁我醉酒,和我发生关系,我……”

不知是恨的,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无法理智的抽身,他恨得狠狠顶撞她,她哭喊着:“我是第一次,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更加愤怒。

“你以为你把第一次赖给我,我就会感激你娶我对你负责?你要不要这样脑残这样不要脸啊?”

他粗暴地对待她,她的身体好像要裂开了。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忍心拒绝你……”

“别跟我演戏了!别跟你的下贱找理由!!你就想靠身体绑住我,但你别想从我这里要到婚姻要到补偿,我不会给你一毛钱。”

一切结束的时候,她抱着被子坐在角落里哭。

站在床边的他微眯了眼睛,阴冷道:“我告诉你朱小迪,我不可能对你负责,我也不可能对你负责!别跟我说你是第一次,我不相信你是第一次,你这种女人说的话,我一个标点都不信。”

她的身体痛得瑟瑟发抖,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没打算纠缠你,别说那么难听的话侮辱我。”

陈宁微扯起嘴来讽刺一笑:“你们这种女人都是一个套路,以为拿身体就能绑住男人,你不嫌下贱我还觉得恶心。”

小迪用手比天,紧紧咬合了一下牙关,红着眼睛发誓:“我朱小迪对天启誓,若缠着陈总,我不得好死。”陈宁指着她的鼻子,一脸愤恨:“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你会你死得很难看!”话毕,几步向前,走向卧室里的洗手间,刚刚拧开水,就听到卧室门被人拧开,陈宁听到动静后,冲出来将走出房门的小迪扯住。

“你干什么?”

小迪哭肿了眼睛说:“回家!”

“回什么家?”他吼她:“凌晨两点了,又没车,你怎么回去?!”

“我有腿,走回去!”

“你闹够了没有?!”

陈宁扯住小迪的手,狠狠地拽了一下。

“这里正在开发,周围全是不知底细的建筑工人,不敢说他们全是坏人,但也不敢说都是好的。你半夜走出去,碰到不该碰到的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淌着眼泪说:“劫财我没有,劫色我就这副破身子,要就拿去,大不了杀了我分尸,有什么好怕的?!”

陈宁恼了:

“你给我听着,你就给我睡这里,要走也要在天亮后再走。我不想你真的被分尸了,人家查案查到我这里!!”

他扯着她往房间里走时,她被扯得向前迈了一大步,扯得双腿间的撕裂感加剧,她猝然缩手,“嘶”地一声弯下身来,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腿。

他循声而望,只见她按在腿间,双腿在微微地抖。

他知道他刚才有多粗暴,所以他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他弯下身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她惊愕地看着他时,他一脸歉意道:“是我太粗暴了,以后不会了。”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说,以后他会温柔地对她。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表情,就是给人这样的错觉,她抬首看向他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表情说错了话。

“我是说,我们以后都不会发生这种关系了。”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去,她的样子令人心碎到极点,他有些不忍,但还是狠狠心,将她放到床上,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句:“我确实很愤怒,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让你受了罪。现在冷静了下来,觉得很抱歉。但是,我不能跟你结婚,也没有办法对你负责,我只能给你一笔补偿,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睡一觉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她木木地说:“我不要补偿,我是自愿的,我不会找你麻烦。你说过的,成人世界里,发生关系其实根本不算关系,那种得到女生第一次,就一定会娶她的男生只存在言情小说里,现实和虚拟我分得清楚,我懂。”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他明明看见了,却视而不见,狠狠心,向洗澡间走去,洗完澡后,睡进了次卧。

第二天早上,听到房间门响,陈宁起来后,看到房间的门大开,持门而望,发现床上的被子已叠好,小迪已离开,而后,手机收到她发来一则短信:“原谅我,对不起。”

回到公司后,小迪就没有出现过了。

他以为她怎样都会来公司上班,可是没有想到,她根本不露面了。

陈宁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他有些害怕她没有办法面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而自寻短见,更想到他逼她发了毒誓后,她哭得那般伤心,根本不是演戏。

陈宁拿了电话,到公司外的拐角处给小迪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讲:“朱小迪,你死到哪里去了?就这样不露面了是吧?是死是活,你给我喘声气。”

她在电话那边,他只听到她的呼吸声。

“你说话啊!”

良久,她才沙哑了声音说:“我已经没有办法面对你,我离开,才不用那么难堪和尴尬,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声音沙哑得令人心痛。

“请035号患者到2号诊断室。请035号患者到2号诊断室。”

电脑语音?!

他顿时觉得奇怪:“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里,刚看完医生。”

“你怎么了?”

“我……不停的流血,医生说,是初次房事太粗暴造成的,开了些消炎止血的药,一会儿吊点水就没事了。”

“是我昨晚上把你弄伤的?!”

小迪捧着电话摇摇头,“如果不是想要安慰我,你也不会去喝酒,也不会让你想起痛苦的事情。看你那样痛苦,我才没有拒绝你,铸成大错,弄得我现在没脸见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请你原谅我。”

“小迪……”

听到她说“安慰”,他突然想到:该痛苦的是她吧?说要娶她的人娶了别人,又强忍着痛苦去给那负心人的新娘化妆,悲伤得无以复加,又在同一天失去了清白之身,初次云雨,还被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那般蹂躏及羞辱,身心受到重创,还因流血不止进入医院。她被人伤得鲜血淋淋,他还趁机在伤口撒盐,他到底做了什么?

陈宁愧疚不已。

“该请求原谅的是我,突然看到你在我床上,和我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是气糊涂了,才那样对你,你在哪家医院?我开车接你,送你回家,你……,你被我弄伤了,是我对不起你。”

“不必了,你不要来接我,见了面我们两个都会尴尬。我向你保证我很好,真的很好,谢谢你,陈哥你是好人,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嘟嘟声响后,是陈宁怔然的表情。

而不远的角落里,是钱会计偷听后的惊讶,随后,愤恨: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守株待兔这么久,居然被她捷足先登了。

此时今日,钱会计对着钱娟破口大骂:“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还以为陈宁真的为你一辈子不娶,他让我打钱给朱小迪,说是她离职后的补偿,其实就是他和朱小迪发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一想到自己对陈宁投怀送抱暗送秋波,陈宁死都不理,却被朱小迪得逞,她越发骂得难听。

在她忿忿不平的口述中,钱娟认定是朱小迪勾引陈宁,引发了她的怒火和不甘,越发的想把陈宁夺回来。才有了她锲而不舍地约陈宁见面的那一幕。

在钱娟心里,她才是陈宁的真爱,就算陈宁和别人结了婚,那也是遭人算计。

她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甚至没有觉得自己是介入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在她的认知里,感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一方才是第三者。

现在,陈宁的真爱回来了,那么,那个贱女人就该滚了!

一想到被小迪抢白的难看,钱娟忿忿不平道:“那个朱小迪实在是太有心计和太不要脸了,我绝对不让陈宁呆在她的身边,这个女人……太阴狠了!”

钱会计也愤然:“当然,否则,她怎么会怀上陈宁的孩子,逼陈宁跟她结婚?!”

“我太了解陈宁了!”钱娟说:“要么动了真心,要么是父母强逼,否则他不会妥协。他是个用情很深的人,没理由说变就变,唯一的可能是,姓朱的怀了他的孩子,陈宁父母为了这孩子,逼陈宁娶她。一定是这样!” grM0t+OtQE03Lv8Al8agoPpqoFiYY/m/YVXqUnWDz2NKlGyE8NowNOsLYQd+uc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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