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Jean-Louis Tremblais 摄影/Patrick Wallet-DragonImage 翻译/贾聪

自哈桑·鲁哈尼就任总统以来，伊朗社会刮起一阵对外开放的微风。请跟随我们到访正在变革中的伊朗，这个艰难地试图将过去和现在结合在一起的国家。

从2003年起，这是我第4次拜访伊朗。2003年也标志着德黑兰在国际社会开始采用强硬的外交手腕。10年间，心理剧反复上演，双方互相指责。2013年，随着哈桑·鲁哈尼就任总统，微弱的希望之光被点燃。

一开始是政治用语的改变：他在公共场合表达希望流亡人士和外国人重返伊朗的愿望，在联合国发表和平演讲。同奥巴马总统通电话，言语之后紧跟了动作，重大而具体。延宕了12年之久的伊朗核谈，在一场历时18天的马拉松谈判后，终于在2015年7月14日“修成正果”。伊朗以接受限制发展核能力的条件，换取了国际社会对其解除经济制裁。对于长久以来生活在国际制裁下的伊朗人民，生活会有怎样的变化？

街道：变与不变

当我们乘坐伊朗航空的飞机抵达德黑兰国际机场时，这些问题一直盘旋脑海中。第一个惊喜：之前需要等待很久，由大使馆和领事馆发放的签证，现在改为现场签发，花费50欧元。“这是一项新举措。但是仍然需要提供酒店预订单和在伊朗的联系人方式，如果可能，确定一家旅行社。这项举措不适用于美国人、加拿大人和英国人。”

在通往德黑兰的高速公路上，我们看到了规模庞大的伊玛目·霍梅尼陵墓。陵墓建于1990年，周围的脚手架表明陵墓正在被整修。“是的”，出租车司机解释说，“穹顶重做，用细金代替过去的银片。”追随者们对于伊斯兰革命领袖的崇拜一成不变，无法动摇。

可以看出，首都的街道名称发生了明显变化：之前以沙赫命名的主街道，都已经更名为ENQUELAB（革命）或是DJOMHURI（共和国）。在建筑物的外墙上，绘画表现了现代伊朗的两位英雄：伊玛目·霍梅尼和他的继任者阿亚图拉· 哈梅内伊。一些简单灰暗的肖像画，纪念在两伊战争中去世的烈士，颂扬他们的牺牲精神。两伊战争同什叶派有着密切的历史联系。更甚者，在现在已经被改作革命博物馆和伊斯兰革命卫队营房的原美国大使馆前，墙面的绘画中原来的自由女神像被换上了一颗骷髅头。

巴扎：社会的缩影

直到目前，没有任何惊奇。过去的印象虽然已经陈旧，但是依然适用。要感受这个民族复杂矛盾的脉动，只有去德黑兰的巴扎。

巴扎，同时是伊朗的交易所、市场、讲台和论坛，它是社会的缩影。据说在巴扎有50万从业人员，每日200万的客流量，其营业额占当地贸易额的10%。团结在伊斯兰巴扎协会的商人们构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影响着政府和制度的变更（其中有1979年的沙赫政府被推翻）。当然他们拥护毛拉，最高领袖的照片在迷宫般的巴扎到处可见。巴扎内有各种食物和产品。

但是生意人也需要新鲜的氧气：“贸易制裁，可以规避。伊朗人生来就是商人。所以我们什么都能找到，包括禁止销售给伊朗的产品。我们通过土耳其或是库尔德斯坦进口。但是需要外汇，这是我们缺少的。这个问题，需要高层来解决……”

在过去三十年间，开放和镇压交替，保守派和改革派争论不止，伊朗目前依然态度谨慎。经常听人这样说：“鲁哈尼总统上任才不久，只有时间才能给我们答案。”但是确实有积极的信号，虽然尚未被定义。

在商店可以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物品，例如在古董店可以找到印有沙赫头像的银行券，在衣服店甚至可以找到豹纹短睡衣！头巾样式和花纹也有改变。黑纱袍（不同于头巾，并没有法律规定女人一定要穿黑纱袍）也越来越少，只有最传统的人士才穿着。城市里的大部分年轻姑娘，喜欢颜色鲜艳的头纱，她们随意地将头纱戴得很高，可以让人看到头发、精心装饰过的脸庞和雷朋太阳镜。即便是阿亚图拉——霍梅尼的孙女，“颜色革命”的积极支持者扎赫拉·埃什拉吉在媒体照片中也是身着套装和红色靴子！在内贾德执政期间，风俗警察曾严格追查着装问题，现在，他们明显收到过其他指示……

国家：矛盾综合体

在这个国家，很难分得清可能和不可能、允许和禁止、真和假。比如酒精。《刑法》第179条规定饮酒者将受到严格惩罚：首次和第二次饮酒，将处以80下鞭刑，对于多次违令者，将被监禁甚至受到刑罚。但是伊朗人又歌颂诗人欧马尔·海亚姆和哈菲兹，他们两人都支持饮酒。据估计，每年有80000升酒通过走私进入伊朗。又比如和山姆大叔的关系。一方面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广播电视台和政府官方言论进行恐美宣传；另一方面又是美国生活方式的推崇者，最显著的例子是肯德基快餐的成功。当然没有可口可乐，只有扎姆-扎姆可乐（名字起源于麦加的一处泉水），是伊朗出品的汽水！

一位没有导游证的导游开着车，把我们带到了德黑兰市外。尽管我们是记者，但是也可以自由活动，自行选定路线，这在以往是没有的。

不同于世人的悲观想法或是固有印象，我们并没有受到任何敌视，没有受到敌意的对待，也没有人拒绝我们的拍照请求。即使是周五的祈祷时刻，不论是在亚兹德还是伊斯法罕的伊玛目广场上，我们面对的是对外国人的好奇，人们都想和游客进行交谈。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今年照在卡维尔盐湖上的阳光还不够强烈！

待到“大鸟”腾飞时

一位历史学家曾形象地比喻，从历史、资源的角度来看，伊朗就像一只大鸟，只有重返国际市场，天地才更广阔，才能更加自由地飞翔。

贸易制裁一直存在

以核透明换取取消制裁，这是新总统哈桑·鲁哈尼宣称的目标，虽然遭到极端分子的反对。

事实上，尽管可以从邻国进口物资来规避贸易制裁，伊朗经济依然萎靡，人民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自1979年和美国大使馆绑架案以来，贸易制裁一直存在，美国也分别在2006年、2008年、2011年和2012年几次加大对伊朗的制裁力度。

2012年，欧盟和华盛顿一起对伊朗施行了石油和金融制裁，结果石油产量从2010年的每日400万桶下降到每日100万桶。但是石油收入构成了伊朗外汇收入的90%。里亚尔（伊朗货币）兑美元和欧元持续贬值，通货膨胀严重（2013年总统选举前，通货膨胀率40%）。

伊朗的第二支柱产业——汽车工业，也同样受到影响。禁止外企销售零件的政策严重挫伤了一个蓬勃发展的市场。2013年的汽车产品为50万辆，而2010年的产量是它的3倍。雷诺、特别是标致等公司深受其害，标致405和206是由当地合作厂家现场组装，其销售额曾占到市场份额的30%！

自2014年1月20日起，针对石油化工出口、汽车工业、民用航空、金和贵重金属的贸易制裁将暂时取消。同时伊朗被冻结的资金将逐步得到释放，即有50亿欧元将会流通。微弱的曙光（80%的制裁依然保留）吸引了西方投资者。在法国外交部的组织下，2014年2月份初法国商务代表团（116家大型企业的代表，其中包括雷诺和标致）对德黑兰进行一次“探查拜访”。

伊核协议创造合作条件

自7月14日伊核问题全面协议签署后，各国政要次第访问伊朗寻找合作商机。

7月19日，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能源部长加布里尔访问德黑兰；7月29日，法国外长法比尤斯到访伊朗，表示了同伊朗加强政治和经济关系的愿望；8月4日，意大利外长真蒂洛尼和经济发展部部长圭迪率领规模庞大的代表团访问伊朗，商讨经贸领域的合作……

除了欧洲国家，瞄准伊朗经济的也不乏亚洲国家的身影。韩国贸易协会方面6月就组织斗山重工业、大宇国际、三星电机等19个机构和企业的40余人经济代表团访问了伊朗。韩国产业通商部部长助理禹泰希也已于8月末率韩国能源企业访问伊朗，为的是在油田开发、扩大原油进口、大型成套设备工程订单等方面抢得先机。

伊朗总统鲁哈尼表示，伊核协议实施后，伊朗将打开通向世界的大门。伊朗拥有约8000万人口，自然资源丰富，制裁一旦解除，伊朗市场将会呈现旺盛活力。鲁哈尼还表示，伊朗核协议的达成，对伊朗的好处比“预想中来得多”。该协议为叙利亚与也门的问题，创造了更有利的谈判契机，有望更快化解这些危机。

能源外交成为“王牌”

十年前，法国是伊朗的第三大贸易伙伴，现在已经沦为第四，而且很难赶超。在此期间，亚洲人（中国人、印度人、韩国人）已经抢先占领了空出来的座位。

有消息称，目前中国是伊朗最大的贸易伙伴和最大的原油需求国。2014年，中伊双边贸易额超过500亿美元。2012年国际社会对伊朗制裁加大力度以来，伊出口石油近半数销往中国。

石油是伊朗的经济命脉，世界能源市场的行情变化直接影响着伊朗经济走势。同中东其他国家一样，伊朗有着强烈的危机感：石油收入受国际油价影响大幅波动，未来石化能源越来越少。为了增强国际话语权，“石油牌”成为伊朗推行对外战略的重要手段。一方面，伊朗支持本国能源企业开展合作，扩大影响；另一方面加强与近邻合作，稳定区域局势，为自身安全创造良好环境。同时，通过与中国、俄罗斯等国开展能源合作，以达到深化合作、保持能源外交的目的。

伊朗核问题

2002年8月，伊朗被指秘密建造纳坦兹铀浓缩设施和阿拉克重水反应堆。次年，国际原子能机构要求伊朗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附加议定书，终止提炼浓缩铀试验。伊朗在签署条约和议定书之后，在铀浓缩活动方面多次出现反复。

2005年6月，支持推动核项目的内贾德当选伊朗总统。同年8月，伊朗恢复铀浓缩活动，伊核问题再度升温。安理会通过1737号决议，首次对伊朗实施制裁。美、俄、中、英、法、德六国与伊朗先后举行多轮对话，但一直未能取得明显进展。

直至2013年鲁哈尼当选伊朗总统，他表示伊朗愿意推进伊核问题对话。今年7月，伊朗与六国就核协议达成一致意见。 tDL3cwoSsmPBZahL+1vmLeP9KVZeeYi6LUqqWBvAjDWQlAqZbUBHVDPp12q3DGW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