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刘荣
很难想象,马耳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却发生过如此多的故事:罗马人在这里留下了大理石建筑;诺曼底佣兵在这里留下了天主教;英国人将这里的汽车改为右舵,甚至连马耳他语都是由迦太基语、阿拉伯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英语混合而成的。然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当属骑士传奇。
● 马耳他位于地中海中央的几座岛屿上
马耳他“三蓝”之一
马耳他公主和骑士,这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久到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可是,没有人会质疑它。欧洲八国骑士团曾经是这个国家的保护者和行政者,红底白十字纹章,从此和马耳他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马耳他,这个小巧的岛国,让我目眩神迷。它的历史属于很多国家历史的一部分,它的地理,也曾是很多国家地理的一部分:7000年前的巨石与地宫、红十字军战时的地洞与堡垒、城与城之间难以逾越的山谷……太多国家争先恐后地在这里留下印记,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的传奇故事,每一道城墙都密而不语,历史爱好者一定会狂热地爱上这里。
瓦莱塔:以他之名
它(瓦莱塔),马耳他的首都,他(瓦莱塔),骑士团的首领。如果一座城,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你一定能想象出,他与它之间生死相依的期许。
瓦莱塔是一座真正的骑士之城,城里一座座白色石头房子,都是用岛上特有的石灰石建筑的。这种石灰石刚被开采出来时,甚至比豆腐还柔软,被太阳晒久了,就会变得坚硬如铁,甚至连钢钉都很难被嵌入,这种决绝的性格,就像骑士那颗勇敢坚韧的心。
城中的圣约翰大教堂是马耳他骑士传奇开始的地方。教堂里每块长2米、宽1米,镶嵌着黄金的地砖下,都埋着一名曾经策马持剑的骑士。400多块地砖,400多名骑士,每块地砖都是一名骑士的墓碑,瓦莱塔就位于其中。
法国大文豪伏尔泰曾经说过:“没有比‘马耳他大围攻’更著名的战役了。”这场战役发生在1565年,彼时,马耳他的领袖,就是圣约翰骑士团的第六任首领瓦莱塔。那一年,奥斯曼帝国围攻马耳他,想借助它为跳板踏上欧洲。48000人的精锐部队对峙500人的骑士团、4000多名马耳他居民,以及来自西班牙和意大利的3000名雇佣军。骑士们经过3个月的浴血奋战,终于守住了马耳他,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保护了整个欧洲文明。从此,奥斯曼帝国不败的神话被终结,骑士团和马耳他紧紧相连。
如今,在圣约翰大教堂不远处,有一家小小的商店。店主也叫瓦莱塔,这个名字是他那位具有骑士情结的父亲给他起的。店主瓦莱塔说,他的父亲是英国人,1964年,马耳他脱离英国政府宣告独立,可他的父亲执意选择留下来。瓦莱塔说:“父亲最不喜欢那个小个子法国人。”自从拿破仑来了,各国的骑士纷纷离开了马耳他,只留下这座城和那些浓郁的骑士文化符号,马耳他骑士的传奇也变成了传说。
在瓦莱塔城内,游荡着许多充满骑士情怀的游客。圣约翰大教堂、马耳他总统府(当年的骑士团首领宫),散落在城内的骑士团旗帜,骑士的弓箭、盾牌、族徽和盔甲……如今,我们在瓦莱塔城看到的,不再是骑士挥斥方遒的英爽,而是居民们波澜不惊的生活。无论是现存的骑士首领府、巴拉卡上花园,还是那些曾经住过骑士,如今住着平民百姓的房屋,都是一统天下的淡土黄色,反射着地中海之心的神光。
二战刮来的英伦之风,也让瓦莱塔城的骑士风范变得不那么纯粹——随处可见英国老式的茶馆、酒吧、俱乐部、古典式汽车和传统飘窗,还有红色的电话亭,而骑士精神,却烙刻在人们的心中。
三城市:骑士的耳目
瓦莱塔的墓碑上,铿锵有力地写着:“害羞的亚洲人和非洲人,这里是欧洲的标志。”正因为这些骄傲的骑士,欧洲文化才能被鲜活地保存下来。各种文明的风暴在这个小岛国上吹来吹去,每一段却又支离破碎,但是它们最终成为马耳他传奇的组成部分。
最著名的传奇,当属“三城市”。我站在瓦莱塔的巴拉卡上花园,三城市如同绵延的画卷,气势磅礴地展开在我的面前。残阳如血,三座小城被映照成金红色,一如当年那场大战一样,惊心动魄。
在当权者眼中,马耳他是一位骄傲的公主,貌美如花,还拥有无比诱人的嫁妆,谁娶到她,就拿到了欧洲十字路口的王者之位。于是乎,土耳其的苏莱曼大帝、法国的拿破仑、意大利的墨索里尼,都对她垂涎三尺。可惜,美丽的公主喜欢的却是那位英勇善战的骑士。
11世纪,教皇终于如愿以偿。只是圣城一时众生涂炭,军队溃不成军,医院骑士团应运而生。顾名思义,医院骑士团就是为了救死扶伤。不过,手术刀怎比得上兵器威风,骑士们最终高举战旗,几经辗转,落脚马耳他。16世纪,一直庇护着马耳他的西班牙,懒得和土耳其人纠缠,于是跟骑士团说,给我一只马耳他鹰(一个马耳他鹰币)做聘礼,马耳他公主就嫁给你啦。从那一刻起,马耳他公主就冠以了骑士之姓。
尽管如此,马耳他还是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外敌依然蠢蠢欲动。得到马耳他公主的骑士们不可能一劳永逸,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守护它。三城市敏感的地理位置,使得它永远站在了马耳他的最前线,在伏尔泰所说的那一场著名的“马耳他大围攻”中,马耳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三城市几乎成为废墟,这三座城市就是Citta Vittoriosa(胜利的城市)、Citta Invitta(未被征服的城市)、Citta Cospicua(显著的城市)。
在三城市里,有一只刻在森格里亚瞭望塔上的大眼睛,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的海。当你走近时,就会发现它还有一只耳朵,马耳他人告诉我们,这就是马耳他骑士的耳目,多年来沉默而固执地守护着马耳他。
森格里亚是骑士团另一位首领的名字,三城市是骑士团登岛之后最初的栖息之地,它的宫殿、教堂、要塞和堡垒,远比瓦莱塔的更加古老。不过今天居住在这里的,多是一些当地的艺术家。比起游客接踵的瓦莱塔,这里更像一座未经开垦的静城。隆隆的枪炮声早已沉没在蔚蓝色的地中海,鸽子咕咕的声音划过天际,骑士的剑和帽子安静地放置在圣劳伦斯大教堂和教堂博物馆里,一家家艺术作坊“盛开”在逼仄的小巷中。
戈佐岛:骑士的归处
马耳他几乎容纳了世界上所有的蓝色,海的深处是厚重的蓝,稍浅的地方是轻巧的蓝,掬一捧海水在手中是透明的蓝,天空是炫目得不可一世的蓝……因此,马耳他最著名的旅游资源,当属“三蓝”——蓝窗、蓝洞、蓝湖。吸引绝大多数观光客的蓝窗,就位于戈佐岛。
戈佐岛,马耳他的第二大岛。说是第二大岛,其实,它的面积不足70平方公里。瓦莱塔城的骑士后代,有一些就选择来这里居住。
克里特就是其中一位。这个正和一群朋友喝得半醉的男人,在瓦莱塔有一栋面积可观的老房子,他在那里种了许多仙人掌,为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增添了些许生气。他从来不怀疑自己身上流淌着属于骑士的血液,所以,作为一名杰出的医生,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和骑士团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骑士团8万多名志愿者之一,他曾经参加过黎巴嫩内战的医疗援助、在泰国的救援行动等。1997年,参加意大利地震援助之后,克里特回到马耳他,来到了戈佐岛,开始宁静无思的生活。克里特说,马耳他骑士团如今有大约13500名成员,骑士甄选极其严格,这一生,他也许永远不可能成为骑士中的一员,可是,曾经能以骑士的名义行走江湖,也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们问他,何谓骑士?克里特说,骑士不仅是战士。他的骑士使命的达成,就是救死扶伤、匡扶正义。
游客们爱着的戈佐岛,是因为旖旎的海和壮美的蓝窗,可戈佐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一座城堡——齐塔德拉(Citadel,马耳他语城堡的音译),戈佐岛上独一无二的城堡。
远在骑士团到达的3000年前,齐塔德拉城堡已经兀然矗立于此,最久远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500年左右的青铜器时代,腓尼基人继续发展了这个堡垒的军事力量;罗马帝国时代,这里正式成为一个综合性的、有人居住的军事要塞,即“卫城”。当骑士团到来之后,重新将它发扬光大。
1565年“马耳他大围攻”之后,骑士们在城堡的南部加固和扩大了城堡的规模,主要用作对抗外敌攻击时的基地和避难所。之前,土耳其人曾经掠夺了大量的戈佐岛民去做奴隶,戈佐岛一度衰败,在骑士团到来之后,加强防务,重振戈佐岛,从马耳他岛迁徙了大量人口过来,才有了现在的齐塔德拉城堡和戈佐岛。我们终于明白,为何戈佐人对齐塔德拉城堡和骑士团怀有如此强烈的感情。
齐塔德拉城堡里从来没有来过公主,这里以前住过骑士,现在是博物馆、艺术中心、军械库和大教堂。在这里,除了可以看到碧海蓝天之外,还能看到骑士的前世今生。
马耳他的风景如此清澈纯净,文化和历史却那么绚烂多彩。地中海多元化的特性,使多国文化在这里碰撞,马耳他人却始终以骑士为骄傲。那一年传奇的骑士,成就了今天马耳他的传奇。
马耳他的建筑是一统天下的淡土黄色
首都瓦莱塔和三城市隔水相望
● 微型国度马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