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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雪豹、天鹅、土拨鼠:世界颠倒了

有色眼睛的第一个受害者是一对雪豹兄弟。

母雪豹一胎产二至六只小雪豹,这对雪豹兄弟的妈妈,一胎生了四只小雪豹。但出生一个月时,有一只小雪豹被一条刚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毒蛇给咬死了;另一只小雪豹,在半岁龄时,有一次跟随妈妈外出狩猎,在森林里走岔了,结果遭遇一对狼獾夫妻,狼獾生性凶悍,是雪域高原顶级杀手,等到雪豹妈妈转回来找到走散的小雪豹,小雪豹只剩下几根凌乱的白骨了。幸运的是,这对雪豹兄弟,平安长大了。

在兄弟俩满两周岁时,雪豹妈妈将他们从自己身边赶走了。在雪豹社会,绝对没有啃老族,幼豹长到两岁,必须离开家庭独立生存。这个时候,小雪豹虽然体形与成年雪豹差不多大,但筋骨还很稚嫩,狩猎技艺尚欠娴熟,单只小雪豹很难找到足够的食物,生存风险极大;为了能活下去,兄弟姐妹往往会生活在一起,共同狩猎,共同面对天敌与各种危险,等到彼此筋骨强健了,狩猎技艺娴熟了,再分开各自独立生活。一般情况下,小雪豹兄弟姐妹合伙过日子大约延续一年左右。

这对雪豹兄弟,就是刚离开雪豹妈妈独自谋生的小雪豹。哥哥豹名叫幻幻,弟弟豹名叫童童。本来就是同胞兄弟,亲情纽带加上生存利益,所以彼此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互相支撑,在丛林里艰难求生。

有一次,兄弟俩扑杀一头落单的野牛,厮杀时幻幻不幸被牛角在屁股上挑出一个血洞,走路一瘸一拐,伤口还不断流血,童童寸步不离陪伴在幻幻身边,不断用舌头舔疗幻幻的伤口。唾液有止血疗伤的功效,一直坚持了半个月,直到幻幻伤口痊愈。

还有一次,在追逐一群岩羊时,兄弟俩走散了,彼此都很恐慌,嗥叫着满世界寻找,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在雪线附近相遇,彼此兴奋得搂在一起打滚……

就在这时,这对雪豹兄弟遇到了刚刚被派遣到地球来的三眼怪客。当时幻幻和童童刚好合作扑倒了一只黄麂。三眼怪客眨巴了两下竖立在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也就是有色眼睛的发射装置,半空中画过两道似有似无的白线,两副有色眼睛就分别飞进了哥哥豹幻幻和弟弟豹童童的眼眶里。

仅仅几分钟后,一向和睦的雪豹兄弟,感情便出现了裂缝。

弟弟豹童童饥渴难忍,扑倒黄麂后,立刻便在黄麂大腿上啃咬起来。在过去,童童也经常会抢先啃食猎物,每每这个时候,幻幻都会大度地听之任之。幻幻是哥哥,哥哥总要让着弟弟一些。弟弟嘴馋,弟弟淘气,弟弟有点小贪心,这不奇怪。亲兄弟嘛,不必太计较,互相谦让一些才对。

但此时此刻,被戴上了有色眼睛后,幻幻眼睛里所看到的,却是童童贪婪、自私、狰狞的面目。凭什么你就要抢食并多食猎物呢?平心而论,是他幻幻先嗅闻到黄麂的气味,也是他幻幻率先追上并扑倒黄麂的。功劳大,获益却小,功劳小,获益反大,这也太不公平了啊!按理说,长幼有序,该他幻幻先吃才对。刚刚合作,童童就如此霸道,再过一段时间,童童怕真的要骑到他头上拉屎撒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什么兄弟情啊,说穿了就是互相利用。是童童利用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宽容大度,多吃多占,飞扬跋扈。他不能再忍让了,他应该反击,教训这个土匪强盗般的弟弟!

于是,幻幻朝童童发出愤怒的嗥叫,并摆出扑咬的架势。

弟弟豹童童被戴上有色眼睛后,心理也极度不平衡。哥哥照顾一下弟弟,难道不应该吗?朝我龇牙咧嘴咆哮,想怎么着?是不是想把我咬杀了吃掉呀!我就知道你的心思,现在利用我帮你一起打猎,等到严寒的冬季过去,等到春暖花开食物丰盈,等到你身体强健能独自狩猎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哥哥就会毫不犹豫地一脚将我蹬开。可能更悲惨,会趁我不备一口将我咬杀。这种结局似乎很难避免。一山容不下二虎,一山也容不下两只雄雪豹。同性相斥,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律。为了独霸这块领地,为了独霸这块领地上的猎物,为了独霸路过这块领地的美丽雌雪豹,哥哥豹幻幻才不会讲什么兄弟情呢,会毫不犹豫将我赶走。我若赖着不走,幻幻绝对翻脸不认豹,残忍地进行撕咬。与其将来遭到无情驱赶,不如现在就拼个鱼死网破!

于是,在蜿蜒的雪线附近,一场兄弟阋于墙的惨剧上演了。哥哥豹幻幻和弟弟豹童童互相撕咬,幻幻被撕破头皮,童童被咬伤腿骨,洁白的雪地被鲜血染红了。双方筋疲力尽,实在打不动了,却还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相互嗥叫,恨不得把对方给活活吞吃了。

三天后,哥哥豹幻幻因为流血过多而含恨告别了这个世界。半个月后,弟弟豹童童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变成茫茫雪地一具饿殍。

第二个受害者是一对大天鹅夫妇。

洁白的天鹅象征美丽的爱情,尤其是大天鹅,雌雄一旦结为夫妇,便终身厮守,永不分离,所以,大天鹅在民间被称作爱情鸟。这对天鹅夫妇,雄天鹅名叫火焰哥,通常大天鹅嘴喙基部呈橘黄色,但火焰哥嘴喙基部呈橘红色,明亮而炽热,就像一朵燃烧的火焰,所以起名叫火焰哥;雌天鹅羽毛洁白,白得耀眼,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就像卡瓦格博峰上一抔圣洁的雪,所以起名叫雪丫头。火焰哥两岁时,雪丫头一岁半,对大天鹅来说,这个年龄正值青春年少,少女怀春,君子好逑,情投意合,结为伉俪。帅哥配美女,好锅配好灶,天造地设的一对俏冤家。

自打结为伉俪后,火焰哥和雪丫头形影相随,迎着朝阳比翼齐飞,披着晚霞衔尾而归,婚姻已持续了整整十载,虽已步入老年,却依旧感情笃厚,难分难舍。十年婚姻,以天鹅寿限来计算,相当于人类的金婚了。天鹅们都把火焰哥和雪丫头当作爱情的楷模。谁都不会怀疑,这对天鹅身上会发生感情危机;谁都相信,今生今世,唯有死亡才能将火焰哥和雪丫头拆散。

突然有一天,这对天鹅界模范夫妻在湖边散步,遇到了三眼怪客。三眼怪客嘴角上翘,露出一丝讥笑,然后启动额头那只竖眼似的发射装置,空气微微振动,闪出两道似有似无的白光,刹那间,火焰哥和雪丫头被分别戴上了有色眼睛。

火焰哥感觉有异物飞进自己眼眶,眨巴眨巴眼皮,异物感消失了。再睁开眼,面前的雪丫头,似乎变了样,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了。岁月沉淀,风霜雨雪,早已把雪丫头身上洁白的羽毛染成灰白,翼羽还有几块黄斑,背部绒羽脱落,露出青紫色的皮囊。已经是老太婆了,还叫雪丫头,是不是也太肉麻了呀。天鹅群里,有不少年轻貌美的雌天鹅,艳阳涂抹洁白的羽毛,青春靓丽,多么养眼啊,看一眼就让火焰哥热血沸腾。再比对整天粘在自己身边赶也赶不走的雪丫头,老太婆愈发显得衰老而丑陋。为什么生活会变得越来越沉闷,为什么日子会过得越来越乏味?就是因为衰老而丑陋的雪丫头时时刻刻像狱警看管囚犯一样看管着他。说实话,如今的雪丫头,已成了他火焰哥追求幸福的拦路石。假如能搬掉这块拦路石,他火焰哥就能快快乐乐享受新的生活了。

于是,火焰哥抬起胸脯,长长的鹅颈弯成S状,然后鹅颈猛地弹射出去,“咚”的一声,坚硬的嘴壳啄在雪丫头后脑勺上。

本来,雪丫头也被三眼怪客戴上了有色眼睛,看火焰哥就看出许多不堪入目的肮脏来,又莫名其妙地被火焰哥在后脑勺狠狠啄了一口,更是双眼喷出毒焰,恨不得仇恨的眼光真的能变成熊熊燃烧的火,把火焰哥的羽毛烧得精光,烧成一只香喷喷的烤鹅。

唉唉,自己真的是瞎了眼,千挑百选,怎么偏偏就会挑中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做自己的终身伴侣?雪丫头望着杀气腾腾的火焰哥,悲从心底起,恨从胸中来。我为你生了七窝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按理说,你该一辈子对我感恩戴德。你不但忘记了我的恩情,还想把我当作黄脸婆一脚蹬掉。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良心?现在看来,嫁给谁也比嫁给火焰哥强。遇“人”不淑,这是雌性最大的悲哀。什么火焰哥啊,老得嘴壳都发黑发紫了,应该称煤灰爷才对。你以为你是谁呀?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过时的帅哥就是糟老头。你嫌我年老色衰,我还嫌你是棺材瓤子呢!

于是,雪丫头扭转鹅颈一口咬住火焰哥一支翼羽,猛烈一拔,将那支长长的翼羽活生生拔了下来。嘿嘿,拔光鹅毛好烧烤鹅呀。

就这样,夫妻反目,大打出手,都把对方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火焰哥和雪丫头,都像吃了炸药似的,不分白昼黑夜,只要一见面,就互相啄咬扭打。雪丫头专门盯着火焰哥翅膀啄咬,很快,火焰哥两只翅膀上的翮羽差不多被拔光了。火焰哥则专门朝雪丫头的脑壳啄咬,很快,雪丫头脑壳和颈部的绒羽都被拔光了,就像剃了个难看的光头,乍一看,不像是大天鹅了,倒像是秃鹫了。

很快,秋天到了,大天鹅属于候鸟,深秋初冬季节要迁徙到遥远的南方去过冬。所有的大天鹅都以优雅的姿势拍扇翅膀升上蓝天,唯独火焰哥翅膀严重残缺,飞到几米高的天空就飞不上去了,起飞,摔落,又起飞,又摔落,只好孤独地留在日曲卡山麓过冬。第一场暴风雪来临,火焰哥就被寒冷夺走了性命。

雪丫头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在飞越风雪垭口时,突遇暴风雪,其他天鹅都成双成对互相勉励着穿越暴风雪,雪丫头形单影只,没有可用身体互相取暖的伴侣,飞着飞着,翅膀被冻僵了,身体被冻僵了,心也被冻僵了,像颗流星一样从高空笔直坠落下来……

第三个受害者是一窝土拨鼠。

土拨鼠妈妈名叫秋娘。秋娘是位很有爱心的土拨鼠妈妈。几天前,秋娘生下一窝土拨鼠宝宝,一共有八只。宝宝们眼睛还睁不开,蠕动着钻进秋娘的怀里,柔嫩的小嘴含住秋娘的乳头,吮吸芬芳乳汁。每每这个时候,秋娘心里就会像涨潮的江水,涌起一浪又一浪柔情蜜意。除了外出觅食,秋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窝边,一遍又一遍欣赏这些个肉嘟嘟粉嫩嫩的宝宝。在秋娘眼里,自己的宝宝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生命,是最美丽的艺术品,宝宝“吱吱吱”轻微的叫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曲,是天籁之音,怎么欣赏也欣赏不够。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秋娘为了分泌更多的乳汁来喂养宝宝,不得不离开鼠洞外出觅食。对土拨鼠来说,外出觅食不但辛苦也很危险,天上的老鹰、地上的狐狸,还有会钻洞的蛇,都是土拨鼠可怕的天敌。在外奔波劳累了一天,秋娘惊魂甫定、灰头土脸回到鼠穴,只要宝宝撒娇般拥进她怀里,秋娘的一切疲劳和惊吓立刻都化作了无穷的欢乐。

这天黄昏,当秋娘正在啃食紫苜蓿时,突然眼睛像被吹进灰尘一样,被可恶的三眼怪客给戴上了有色眼睛。

当秋娘回到家,再端详自己的宝宝,奇怪,怎么原先看起来像艺术品似的宝宝,现在越看越像小丑八怪了。灰白色的短短的鼠毛,半睁半闭奸诈的小眼珠子,四只红里透紫的小脚爪,根本就没有什么美感可言。小家伙们拥进她的怀,抢食她的乳汁,刚刚长出来的牙齿还咬疼她的乳头。为了能多吃一口奶,他们还无休止地相互打架,欲壑难填,就像一群贪婪自私的小强盗、小土匪、小流氓,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养大他们有什么意义吗?等他们长大了,要么头也不回地弃她而去,要么就会成为她的竞争对手,抢占她苦心经营的窝,抢占她的地盘!她累死累活,累掉几层皮,到头来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养儿育女一场梦,养儿育女一场空。也许更糟糕,含辛茹苦将他们养大,极有可能是养了一窝敲骨吸髓的啃老族!

有只尾巴卷曲的幼鼠,是八个兄弟姐妹中个头最大的,凭着力气大,拳打脚踢,把另外几只幼鼠挤开,独自霸占了她两只乳头,吸吸这只乳头,又吸吸那只乳头,好像还填不饱肚子,好像还嫌她的奶水流得不够快、流得不够多,竟然狠狠地在她乳头上咬了一口。她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疼得打了个哆嗦,低头一看,乳头被咬破了,流出了血!出生没几天就如此霸道,将来长大了,难说不会一口咬杀了她。她是前世作了孽,他们是来向她讨债的,一群标准的讨债鬼!秋娘越想越气,仇恨的烈焰在心中熊熊燃烧,那只尾巴卷曲的幼鼠,又在她另一只乳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生下的不是宝宝,是催命鬼啊!

秋娘一怒之下,也张开嘴,在尾巴卷曲的幼鼠头上狠狠回敬了一口。土拨鼠属于啮齿动物,门牙极其锋利,能轻易掘开板结的泥土,能轻松咬开坚果的硬壳。秋娘这一口下去,尾巴卷曲的幼鼠半只脑袋就像咬坚果似的被咬开了。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尾巴卷曲的幼鼠,秋娘就像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被卸掉了,心情无比轻松无比舒畅。她又瞄向怀里的七只幼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锋利的大板牙伸了过去……

黑暗的鼠穴里,一幕惨绝人寰的悲剧上演了,最具爱心的土拨鼠妈妈,把自己八个小宝宝的脑壳,都当作坚果给咬碎了。

有色眼睛,是一双用猜疑、嫉妒、仇恨等不良情感过滤过的眼睛,抽掉了信任和友善。眼睛是心灵的门窗,门窗破了,冷雨、灰尘和阴风就会刮进心灵来。

三眼怪客到处发射有色眼睛,死亡的阴影笼罩整个森林,动物们惶惶不可终日。 PaF35ZIZGjepZeiOricxQa1uFh72p4rViMENlMKgRn39RpuojS4Z8OsLAWzy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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