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排星大会临近的几天时间里,张扬每天只有三件事情,吃饭,睡觉,修行。
只是在吃饭时,他总是抬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仔细的看着,偶尔甚至会看呆,高兴时则会比一个手枪的手势,看起来有些傻兮兮。
这不怪张扬孤落寡闻,因为如果是正常的修行,真元外放这种事情只可能在筑基期上阶发生。
因为只有到筑基期上阶修行者的真元才会发生质变,达到可以外放的程度。
张扬在炼气期就做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原因——《煅元决》让他的真元质量达到了可以外放的程度。
但显而易见的是,张扬的真元数量比起筑基期上阶实在少的可怜,而且他体内那条直通右臂的脉络实在又窄又薄,能承受通过这条脉络释放而出的真元,也只有击碎米缸的、木桌这类物件的威力。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张扬兴奋,因为他相信,随着修行《煅元决》的不断精进,他的真元外放会越来越有威力。
同时,他还在修行《离仙剑》。
《离仙剑》的起手势需要张扬一瞬间将体内真元密布全身各处,以形成一个攻守平衡的迎敌之姿。
乍看之下,似乎并不困难,但要将体内的真元以一化百并精确的分布体内各处不仅需要真元质量还需要强大的意念。
张扬的意念很弱,所以只要全力的练十次起手势,他就犹如呼吸吐纳了一天一夜,身心俱疲,需要通过睡眠来恢复。
目前来看,《离仙剑》进度缓慢,排星大会时怕是难以运用,但张扬意识到,如此练习对意念大有裨益,所以仍旧坚持,时间便这般悄悄流逝。
………
………
又清晨,迎霜雪。
数以千计的离仙宗外门弟子整装待发,在推开木门的刹那,很多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深呼吸。
深呼吸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因为今日就将举行排星大会,能不能成为座下弟子,就看他们在排星大会中的表现如何。
张扬也做出了深呼吸这个动作,不过他不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而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
排星大会对于张扬来说并不困难,以往他最缺乏的自身实力现在也已不是问题,唯一担心的只是自己天生的五行残缺会不会让长老们在选择自己时产生很多疑虑。
张扬并不知道林亦然为了这件事情去找了二师兄。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前襟,放松心态,大踏步的向外门潜云梯方向出发。
潜云梯又被称为天梯,竖贯离仙宗上下四层群峰,从远方看去宛若直通凌霄,从近处看去脖子仰酸都不会看到尽头。
而在潜云梯的数以十万计的石阶下方是用石板铺就而成的巨型广场。
晨曦刚刚洒落在广场之上,已有百人进入其中,一张张充满朝气的小脸上多数都写着‘紧张’二字。
而在潜云梯的正下方,一名魁梧少年正盘坐于此,他居然在此时呼吸吐纳,似在临阵磨枪。
但没有人认为他需要临阵磨枪,所有人都知道这或许只是他的常态,因为他叫—王世熊,外门星序榜排行第一。
王世熊当然不必担心排星大会能不能成为座下弟子的事情,他只是习惯修行,热爱修行,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成为边关外那一具具冰冷尸体的其中之一。
所以即便周遭人声越来越吵杂,他仍然继续修行,继续呼吸吐纳。
不过多时,晨曦渐亮。
崖坪东侧走来了一群结伴而来的外门弟子,他们衣着黑色劲装,整齐统一,尤其为首少年,眉目清秀,却偏偏背了一把巨剑更是引人注目。
他叫许伯恺,星序榜排行第二,谈笑间,自有一股气度。
这份气度自然也吸引了许多女弟子的目光,可这些女弟子并不知道,此时谈笑自如的许伯恺这些天过的战战兢兢。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父亲徐胜武因误报强敌来袭被扔进了思过崖,据说还是太祖的命令,这让他一度觉得父亲给他开小灶的事情被某些人得知了。
所以近些日子他过的格外谨慎,谢绝一切拜访闭门不出不说,甚至每日都会分早中晚三个时段观望外面的风声,生怕司法堂的人将他带走。
如果今日不是排星大会,他恐怕还会以闭关之名躲在屋子里足不出户。
但既然出来了,当然要表现如常,况且他很享受这些女弟子对他投来崇拜的目光。
不过很快这些目光被分散,因为盛唐帮来了。
外门弟子,除了王世熊这种异类之外,大多都有些组织,而这些组织又大多以凡间的地域分化。
比如李存孝所在的南人帮,比如以许伯恺为首的西域帮,当然最少不了的就是强大的盛唐帮。
之所以说盛唐帮强大,不是因为盛唐是人间最强大的国家,而是因为星序榜除了前五十除了状元与探花之外,余下几乎九成九的人来自盛唐帮,要论团体力量,自然最强。
他们的出现,让这个清晨彻底热闹了起来。
只是眼尖的弟子却发现,徐若曦竟然没有随他们一同出现,这是为何?
没等他们搜寻到徐若曦的倩影,南人帮也如约而至。
似乎因为李存孝前一阵子丢了大人,他们的神色大多有些紧绷,如临大敌,似在警告其他弟子,不要乱嚼舌根,拒绝一切轻笑和嘲弄进入耳中。
见南人这般姿态,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弟子们自然闭上了嘴巴,不过他们用眼神搜索李存孝的身影,仍然暴露了内心中的想法。
而外门三大帮派举齐之后,排星大会的召开时间似也已经临近,可很多人还在等着热闹看,因为张扬还没到。
近些日子在外门要说名声最大的人,不是王世熊,不是许伯恺,而是张扬。
不提林亦然亲下百宝坊老街造成的轰动效果,只说张扬一拳将李存孝击倒登上星序榜第十八名便已名声大震。
此时南人帮已经入场,张扬来到这里后会不会好他们继续死磕,而发生一些冲突?
这是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弟子们心中期待的事情。
他们期待的人也很快到来,不过却不是一人,而是四人。
远方山道中,张扬、宏宇、宁雪晴、徐若曦结伴而来,四人有说有笑,似并未注意到许多目光已经锁定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讨论的是‘吃’。
“张扬,你能不能不提牛肉汤,早上去你家时,我就吃了两块干粮。”宏宇一脸不满。
“要说牛肉汤,帝都的三里巷小摊最为正宗,传闻陛下也曾下圣旨专门派人去买,还分给皇后。”徐若曦话毕,看了一眼宁雪晴。
今日清早,宁雪晴就拉着她去了张扬必经的山路,弄的她无可奈何,不过她并非眼高于顶的富贵子弟,也好奇张扬这人到底有何魔力,自是大方的交谈了下来,而接触之后,她发现张扬言谈之间的确让人感觉很舒服,自然。
宁雪晴似没有看到徐若曦那一眼,说了句:“帝都吗,还没进去过。”
“那有机会一起去。”张扬笑着,迎着朝阳,本来平凡的面容这时显得极其朝气,阳光。
“好。”宁雪晴回答。
宏宇左看看又看看,山道巧遇宁雪晴和徐若曦本就让他觉得事有蹊跷,这一路闲聊下来,他竟发现张扬和宁雪晴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宏宇的眼神举动寓意明显,张扬却完全无视道:“快些吧,时间快到了。”
四人加快步伐,这时才发现,他们似乎成为了全场焦点。
数千道目光齐齐袭来,全场本来喧嚣的声音似一刹那小了许多。
盛唐帮诧异的是,徐若曦与宁雪晴为何会与张扬走到一块去,因为两人出生在盛唐显赫世家,自然所属盛唐帮之中。
以许伯恺为首的西域一干人等则好奇的打量着张扬,因为这个家伙最近抢尽了风头。
南人们则目光灼灼,张扬的所作所为不仅打了李存孝的脸,也让所有南人最近有些抬不起头,他们的仇视理所应当。
张扬迎着这些目光站定,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了声:“我脸上有花?”
宏宇挑眉:“我看是你想的美。”
宁雪晴与徐若曦轻笑。
这时很少有人注意到来自边关的少年王世熊站了起来,直到他大踏步的来到人群前,来到了张扬的面前。
霎时间,偌大的潜龙梯广场沉寂了下来,在外门或许只有星序榜榜首的王世熊才具备如此威势。
王世熊天赋异禀,根骨奇佳,不仅拥有超绝的修行天赋,更拥有让人羡慕不来的雄壮身材,他站在张扬面前就像是一座山,遮住了所有的晨光。
本来想等南人与张扬发生冲突,却不曾想王世熊居然气势汹汹的站到了张扬的面前,所有弟子屏息以待,排星大会还未开始,一场比排星大会更好看的大戏拉开了帷幕。
只是,王世熊和张扬有什么恩怨吗?
很多人在思索这个问题时,对立而站的两人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王世熊,他开口,语调冰冷的说了一个字:“你。”
没等他的下半句出来,全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场他们不知有何恩怨,却必然是纠纷的好戏。
可下一瞬,全场跌倒。
“还有筑基丹卖吗。”
“噗!”本来有些紧张的宏宇差点没喷出来。
这句话连在一起就是问:“你还有筑基丹卖吗……”
本来期待的年度大戏以一种荒唐的方式结束,王世熊只是来问这个简单的问题,两人之间显然并没有什么纠纷与恩怨……
可两人的荒唐对话还没有结束。
面对王世熊的问题,张扬的回答很官方:“哦,暂时不售卖,等排星大会之后,还会贩售的,到时候记得来早点排队。”
南人听到这句话,差点气的喷出一口老血,王世熊是谁,星序榜排名第一,未来最有潜力的座下弟子,最被看好成为内门弟子的年轻人,这样的人来买你的筑基丹,是给你面子,你居然要他去百宝坊老街排队?
在南人人群中的李存孝冷笑,脚步开始向前挪动,在他看来,心高气傲的王世熊听到张扬这句话,一定会给张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许多外门弟子也是这般想,因为王世熊的脾气的确是出了名的不好,上一个和王世熊这么说话的同门弟子现在还躺在回春馆里。
可是很快,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宛如黑塔一般的王世熊听到张扬的回答,居然道:“好,公平。”
话毕,这个以脾气暴躁闻名的星序榜榜首转头便走,回到了他不久之前呼吸吐纳的地方,又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闹剧终止的同时潜云梯上离仙宗掌教以及长老们的出现将所有目光拉回。
待离仙宗一众人等站定,身着华服的掌教看着山脚下的数千名外门弟子轻拂长袖,一道比晨曦璀璨许多的光束乍破了远山的轮廓,直抵西侧的悬崖峭壁前。
数千弟子齐齐发出惊呼之声,那道并非事物的光束在他们肉眼中逐渐凝成实物,竟是幻化成为了一座桥,这边连着悬崖,那边连着云端。
这是?
外门弟子虽已修行,但何时见过如此通天手段,自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不知离仙宗今日这排星大会是要做甚。
待那光桥已然稳定,离仙宗掌教悠悠开口,声音不响,却仿佛贴在每一名弟子耳边般的道:“千余年前,妖潮来袭,人间生灵涂炭,无数先贤舍身取义,方才保住如今人间。”
“今朝排星,潜云成龙,不知尔等可有胆走一遭守妖镇,勿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