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感也表现在生活于这种环境中的上流社会里。1715年路易十四死后,组成一个摄政会帮他年幼的儿子路易十五 摄政。当时国王还是个孩子,宫廷从凡尔赛迁往巴黎,这使廷臣能够和发财致富的商人、理财家们来往接触,而法国经济就掌握在这批人手中。老国王造就了坚实兴旺的经济,收税人、银行家和其他专业人员由此得以发财。他们因出身的原因一直被排斥在宫廷社会之外,但现在,由于严格的礼仪已经放松,宫廷又已回到巴黎,他们就能比较自由地与贵族交往。
上层中等阶级的富裕使他们成为理想的主顾或艺术赞助人,艺术赞助在当时是一种社会声誉,使赞助人能得到公众的承认。赞助人喜欢标新立异,于是罗可可风格就在摄政时期兴盛起来。小型家用的艺术品找到现成的市场,其中多数是因袭华托的传统。但有一个人却能够自己做主而无须屈从赞助人的指使,他就是让·巴蒂斯特·西米翁·夏尔丹。
细看夏尔丹那宁静、清晰、反映富裕阶级家庭生活的小幅画,我们很难在顷刻间看出他和华托有什么联系,但实际上他和华托一样充分运用了色彩的性能,哪怕是使用的方法不同也罢。他的画都沐浴在光线环绕的从容气氛中,光线通过色彩表达出来,由此确定画中人物的形体,有很强的构图感。
任何时代的绘画,构图都是最重要的特征,最能把画中各种因素聚合在一起。人物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画中,在观众眼中总是与环境连在一起。任何画家,若能找出房间里家具和人物的比例,或把人物放在一个背景中使其安排得合理可信,他就掌握了构图的技巧。在这方面,夏尔丹特别突出。《青年女教师》主要不是画孩子和教师在一起,而是画这两个人物如何占据画布空间。光的运用使我们完全相信人物周围的空间大小,画中构图之简洁使画面上不能再加进什么东西。这种平衡达到和谐的静止,是夏尔丹绘画中的独特之处。这个特色对夏尔丹很重要,而观众也能凭直觉感到它的重要性。人们对这种小作品有一种全然的满足,即使当这种满足的技巧意义是被遮掩着的也罢。夏尔丹的绘画的另一重大意义在于它准确记载了法国的日常家庭生活。它和大多数罗可可绘画中人工造作的宫廷幻境有别,表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同时,它们又属于一个相同的艺术运动,它们在运用色彩时有同样的光线格调。夏尔丹和华托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从日常生活中摄取尘世的形象,将它们用艺术的手段加以拔高。夏尔丹十分幸运:他的妻子有钱,他不必追求宫廷的宠幸,也无需迎合贵族的爱好,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家厨房里忠实精细地画下他所看见的每一件东西;这种忠实和精致把最简单的锅碗瓢盆也拔高了,将日常的一切升华到一定高度,以至迄今为止还在现代观众的眼中保有极大的美感。
事实上,在路易十五摄政会的统治下,华托的社会和夏尔丹的社会相距并不很远。有雄心的父母想把孩子引进宫廷圈子,以此提高其社会地位。进身的方法之一是向国王非正式但有效地推荐“宠幸”,这种方法得到宫廷的认可。当时比较宽容的道德标准认为:当国王不得不为政治的原因或王朝的理由缔结姻缘时,他们必须有某种感情发泄的渠道。每一个法国国王都可以有一个情妇,无论谁被选中,她都能操持极大的社会政治权力。在许多情况下,这些女人也大大地影响对艺术的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