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好的,可在半夜又一次被饿醒后,闻着似有若无的肉香味儿,她翻身坐起,双眼望着银月当空的窗外,终是馋虫战胜理智,双腿不听使唤地往寺外走去。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烤兔子,火堆旁边,不出意料地当然还是那个让人惊叹的绝色男子。
不同的是,男子的脚边卧着一只斑斓大虎。
南珊想着那天树林里见的一抹身影,恐怕就是眼前的这家伙,大虎的眼睛本是眯着的,听见生人的脚步声,撩下眼皮看她一眼,又闭上养神,温顺得如大猫般。
夜凉如水,静谧得连叶片摆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咕咕”
南珊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尴尬一笑,胖手抚上腹部,男子修长的手将兔子从架子上拿下来,撕下半边,递给她。
那老虎“刷”一下睁开眼,铜铃般地瞪着她,嘴里“呜呜”叫唤。
男子的另一只大手摸下它的脑袋,“等下再给你烤一只。”
清越的声音带着丝丝暗沉,如山谷的泉水一样流进人的心田,凉丝丝的如吃过冰碗般舒爽。
斑斓大虎似是听懂般地看她一下,然后转过头去瞧另一半兔肉,男子将肉放在它的面前,它一口叼起来,眼神示威般地看着南珊。
她手举着兔肉,呆呆地站着,原来这是老虎的食物,她这算不算是虎口夺食!
一人一虎嚼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男子的双眼低垂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如玉的大手梳理着老虎的毛发,舒服得那畜生眼眯成缝儿,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瞄着她。
她心下一哂,这老虎莫不真是精怪,那眼中分明是炫耀般的挑衅,似乎在向她显摆独得主子的青睐。
口中烤肉的香味是这么的真实,她疑惑地抬头看着天下的皎月,又看下对面的男子,心道,这梦竟是越发逼真,要不是那天白日里连珠丝马迹都找不到,她根本就不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吃完肉,她小心地靠近那人虎,讨好般地轻声问道,“谢谢公子的兔肉,小女子冒昧打扰,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的眼睑抬起,把她看个大红脸,这男人,长得这般好看做什么?害得她这颗大龄剩女的心又开始蠢蠢萌动。
“凌”
林?
“林公子,你好。”
她傻傻地一笑,心里带着窃窃的喜悦,原来美公子姓林。
男子回答完后眼皮儿又垂下,长长的睫毛被月光照得投下扇形的阴影,美好得不似真人,她挪过去,蹲在老虎的身边。
大虎将身边的位置移了移,示意她坐过来,她心下一喜,毕竟是同吃过一只兔子,这家伙把她当成自己人,情份马上就显出来。
男子的眼神似是探究地看着身边的虎儿,再看着自然地伸出手摸着虎毛的女子,女子身上的淡香丝丝入鼻,他却没有半点的反感。
狭长的眼神里幽色更甚,这姑娘可是有生以来头一个可以靠近的女子。
南珊可不知这些事情,她一心想着这不过是场梦,梦里可以无所顾忌,不用讲什么男女大防,也不用去想俗世中的条律规矩。
老虎被她肉乎乎的小手摸得很是舒服,眯着眼儿享受着,夜色正浓,万物沉睡,微风徐徐,带着隐蔽的惬意,仿若偷来的时光。
她清下嗓子,“公子,你是神仙还是狐仙?”
神仙?狐仙?
见男子似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娇憨一笑,“我猜公子是狐仙吧,只有狐仙才有这样的相貌,神仙很多都长得不太好看,像什么土地公啊,钟馗什么的。”
土地公?钟馗?
是何许人也?
男子好看得眉头蹙一下,他竟是从未听过,这女子口中怎么全是如此奇怪的词?他的手微颤着,眼中流光一闪,静静地看着她喜庆的胖脸。
大虎身上暖暖的,南珊贴紧它,看着男人好看的侧颜,慢慢地挨着甜睡过去。
等她醒来后,见自己正躺在寺内的木塌上,她仔细地嗅着,空气中似乎有老虎的膻气,接着自嘲一笑,做梦都做出幻觉来了,这个毛病可要不得。
青嬷嬷的慈爱的声音响起,“三小姐,昨儿个夜里睡得好吗?”
她晃下脑袋,穿鞋下地,娇憨地朝青嬷嬷一笑,“睡得自然好的。”
又梦到美男,还吃到肉,当然是一晚好觉。
卢氏正坐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经书,淡笑一下,“也亏得珊姐儿好性子,若不然哪个姑娘家在寺中静得下心来,陪我这老婆子吃斋念佛。”
“祖母,你可不是老婆子,再说珊儿觉得这里挺好的,清静又自在。”
“珊儿喜欢就好,脱离尘世,没有俗事烦心,倒也自在。”
南珊笑笑,就着清粥小菜,用了一碗,跟着祖母又去上晨课,寺中的经堂中,空尘方丈的嘴角似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含笑地看着她。
她也冲他一笑,盘坐在祖母的身边,诵经的声音响起,南珊的心愈发安定下来,自从幼年时第一次在祖母那里听到这种声音,她就深深地爱上这种嗡哞的声音。
这声音能抚慰她在异世中的不安和惶恐,让她慢慢地沉下心来,彻底融入这个世间。
三日后,祖孙俩人又乘着马车回府,琅儿早早地站在自家院门口等着她,见她一露面,立马冲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中。
“姐姐,琅儿可想你了。”
南珊一把将他抱起来,亲亲他嫩嫩的圆脸,“是吗?可姐姐怎么看琅儿又长好些肉,胖了不少,看不出来哪里有想我这个姐姐?”
南琅鼓起小脸,掰着指头认真地说道,“我吃饭时,看见姐姐爱吃的菜,就想着姐姐不在,我可要替你吃多些,一吃点心时,想着姐姐爱吃,也会替你多吃些。”
“哈哈,你就是这样想姐姐的?”
小人儿一脸认真地点头,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嗯,看我身上的肉肉,都是想姐姐想的。”
她见琅儿说得极其慎重的样子,笑得将他抱得更紧,琅儿却跟个肉虫子似的扭着身子,“姐姐,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会笑话琅儿的。”
“谁敢笑话你,姐姐抱弟弟,天经地义,他们是嫉妒你。”
南琅歪起脑袋,思索着姐姐的话,哼!
三哥南琨必是嫉妒他有姐姐抱,上次见过一回,居然嘲笑他,肯定是自己没有人抱,心里面不舒服。
这样想着,也不扭了,如藕节般的双臂紧紧地环着南珊的脖子,姐弟俩往父母的屋子走去,一路上琅儿就不下来,把她累得够呛,丁氏早就含笑在门口等着。
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我们珊姐儿似是瘦了些?”
南二爷将儿子从闺女的怀中拽下来,也拉着她左看右看,眼睛眯成一条线,似是很不乐意的样子,山中到底清苦,女儿都瘦成这样。
“瘦些好,珊儿瘦下来眼睛都大不少。”
丁氏将她揽过去,母女俩先进屋内,长桌上,早就摆好饭菜,南珊深吸一口气,肉香儿扑满鼻,口水都快流下来。
“快吃吧。”
南二爷父子俩也坐过来,一家四口用起饭来,南珊儿见父亲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连忙制止,“谢谢爹,太多吃不完。”
说完口中塞进一块油红的肉块而,还没用劲咬,那汁水儿便盈满齿间,烂而不腻,美味无比,
她幸福地眯下眼,看得丁氏直发笑。
“看你这馋样儿,吃几日素馋坏了吧。”
南珊鼓着油汪汪的小嘴儿,朝丁氏一笑,留香从外面进来小声地在丁氏耳边低语几句,丁氏立马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