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里浪了整整一天,傍晚天黑时分才将将回屋,晚食自然也是在外面吃的,直接吃的烤肉烤鱼,还煮了个蘑菇野菜汤解腻,新婚的小俩口子,过的可真是有滋有味。
“阿阳哥,咱们明天是不是要回趟阮家?”理着白天的收获时,阮初秀忽然想起三朝回门这事。
曲阳指了指特意打的狍子。
“咱明天把这只狍子带回阮家?”阮初秀摸了摸狍子,有点舍不得,看了眼男人,支吾着拖了旁边的一只野肥兔。“换这个行不行?”这狍子多好,拿回阮家,还不知道爹娘能吃几口呢,不如等她做好,让家人进山,给他们偷偷开小灶。
“行。”曲阳是无所谓。
阮初秀孩子气的将狍子拖远了些,可惜她人瘦力小,有点儿费劲,曲阳在旁看着,起身轻轻松松的就提着。“放哪?”
“随便搁着就行。”阮初秀拍拍手,坐小凳子上,继续理收获,嘴里还碎碎念的说。“再拎只野鸡回去,捕两条鱼,加上只野肥兔,中午我捋了袖子自己上,把咱们带去的都张罗出来,足有三盘大荤呢,爹娘弟弟们也能吃顿好点的。”
“好。”
见她说点什么,曲阳都一口应着,阮初秀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这只狍子咱们吃着,送些给胡爷爷,嗳他自个张罗着也怪麻烦,要不喊他一道来山里吃着,我想偷偷摸摸的让家人到我以前住的山洞里,把做好的狍子肉端去给他们尝尝,你说好不好?”
“好。”
“阿阳哥你真好。”阮初秀真心真意的说着,并不是夸奖。别说搁这时代,便是放现代,这般念着娘家人,也不太妥当。
曲阳看着她,眉眼露着温和,眼里似有了些许的笑意。
等着理好白天的收获,锅里烧的洗澡水已经很烫,曲阳替小媳妇打了洗澡水,略略有点烫,倒进了木桶里,足有大半桶的水,阮初秀在里头泡了半响,水温有点凉才起身,别提有多舒服,扫了疲惫满满全是困意,有点儿晕乎乎的,穿好衣服出来时,走路都带踉跄。
“泡了澡好舒服,阿阳哥也泡个,我先去睡觉。”一句话的功夫,阮初秀就打了两个哈欠。今天开心归开心,委实有点累,她也不是个娇性子,说不拖后腿就真的没有拖,兴奋激动时累点苦累真没什么感觉,这会子全显了出来。
曲阳见她困极的模样,不太放心,扶着进了屋才松手,屋里的床他已经铺好,直接往被窝里躺着就好。虽说是四月的天,夜间的山里还很寒凉,顾及着媳妇的身子,被褥铺的比较厚实。他睡着热,都不需要盖被子,没想到,媳妇胆子大,会窝在他怀里睡,他也不好不盖被子,以为会睡不好,太热,不料却是一觉睡的大天亮,睡的相当香沉,一夜无梦的好睡眠。
“阿阳哥,嫁给你真幸福。”犯着困迷迷糊糊的阮初秀躺进温暖软和的被窝里,抱着被子,没头没脑的就一顿表白。在现代也是挺常见,可搁古代就有点没羞没臊,正经的姑娘家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好在曲阳非寻常老百姓,是在江湖跑过的,没生什么情绪,反觉的这话听在耳,心里头觉的甚是舒畅,再者类似这样大胆的话,他都听过好几回,初时有点震惊,听多了却觉出几分欢喜来。媳妇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这让他很享受。
曲阳洗完澡,关好门窗,躺到床上,并未进被窝,侧头看了眼睡着的小媳妇,替她将里头的被子掖紧实,外头的则自己压着,听着她的呼吸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旁边睡了个火炉子,又盖了厚实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睡到半夜阮初秀有点热,睡梦中踢了踢被子,踢不动啊!又胡乱的动了几下,发现里面容易松动些,就翻了个身,踢了踢被子,冷气灌了进来,总算舒服些了。
小媳妇略有动静,曲阳就醒了,他睡时向来警觉,见她翻到床内踢了被子,黑暗中,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和后背,有点儿湿,分明是热的,想了想,起床打开箱子,拿了床薄些的被子,把厚实的被子换掉,然后将人搂在怀里,这样应该差不多了罢?
次日阮初秀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男人的怀里,顿时就红了脸。难不成,她睡觉时还真没脸没皮的滚进了他怀里?艾玛,羞死人了,双腿夹着他的腰,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这睡相,荡漾如她,也忍不住哆嗦了下,趁着人没醒,赶紧松手松脚往里藏藏。没想到,她睡着了胆子比醒着时还大啊!
曲阳睁开眼,视线里就是小媳妇面红耳赤的模样,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在瞎想什么,眼睛水亮水亮,难得的羞涩模样。
“哈哈哈,阿阳哥你也醒啦!”阮初秀大声的笑着说话,掩饰自己的情绪。
曲阳嘴角有着明显的笑意。
“今早咱们吃什么?烙饼怎么样?我这手艺还行。”阮初秀边穿衣服边说话。
“好。”
阮初秀发现,男人本来就有把好嗓子,低沉透着略略的暗哑,早上醒来时,尤其的性1感,简直就是要命的撩人。她严重的怀疑,再过些日子,男人忍住了,她极有可能就如狼似虎了,十四岁的身子三十岁的心呐!日子过的好生煎熬。
吃过早食,时辰尚早,昨儿回来晚,没来的及挖竹笋,趁着这会有时间,小俩口子一个扛锄头一个拿竹蒌,进了不远处的竹林,挖了足足一蒌子竹笋,别看足有一蒌,实则才几个,这竹笋啊,大着呢,相当的嫩,香香的,还挺好闻。
“再拎只竹笋回去,用它来烧鸡块,阿阳哥你喜欢麽?”阮初秀拍了拍胖嘟嘟的竹笋,沾了一手泥也不在乎,笑嘻嘻的问着。
“喜欢。”
回了家,见着挂在屋檐下竹篮里的蘑菇,阮初秀又道。“再拿点蘑菇罢,咱们回去,奶奶肯定不会准备吃食。”她是半点都不顾及,完全没有觉出在丈夫跟前这么说长辈是不妥的。主要也是,在她心里,并未将阮程氏当亲人待,而曲阳则是她的丈夫,往后在过一辈子的男人,她的喜怒哀乐都想让丈夫知道,夫妻俩才能更好的相处着。
“好。”曲阳伸手取下竹篮。
阮初秀在旁边看着,突然说了句。“阿阳哥哪天外出,留我一个人在家,我都够不着屋檐,站着椅子也够不着。”
“不走。”曲阳飞快的应了声,又添了句。“不留你一个人。”
“到哪都带着麽?”
曲阳点点头,将竹篮递给她。
阮初秀高高兴兴的进了屋,还哼起了轻快的曲,好心情半点没掩饰,曲阳看在眼里,也觉出些莫名的愉悦来。
屋里的琐碎事,东摸摸西摸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拘话题,想着什么,阮初秀就说起什么,曲阳就回应一句,神态认真不见敷衍。虽不会主动搭话,清楚是性情如此,倒是不见气馁,还是好开心。母亲说的话,有些她是真的记在心里,哪能事事都全,世上哪来的完美,能全个八分九分的,就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份儿,得好好珍惜,能全个五分六分的,也不错儿,最怕的就只占了个一两分好,日子才叫难呢。
眼见时辰差不多,阮初秀穿着曲阳给她买的衣服新鞋子新头饰,原本还有只镯子,只她的手腕委实细了些,戴不牢,只得暂时搁箱子里,估摸着最早也得明年才能戴上,是只水头相当好看的玉镯子,她很喜欢,还抱着连亲了两口。
今个穿着精致些,不比往常粗布粗衣,走路时,自然就稳重矜持,速度也就慢了不少,曲阳并没有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路皆沉默的牵着她走,选平坦的好道,不好走的路,就背着她。阮初秀觉的这男人真细心体贴,别看话不多,全在行动里头。
“回头我理出条路来。”快要出山时,曲阳突然说了句。
阮初秀扭头看了眼来路,那么长,她可舍不得累着男人。“不用,走多了路就出来了。”
今个是大闺女三朝回门的日子,昨儿晚上睡觉时,阮永氏就和丈夫细细叨着,也不知大闺女会不会回来,真回来了,看娘默不作声的样儿,是不会准备什么好饭好菜,又想着,还是别回来的好,落了女婿的面子,小夫妻本就是匆忙成亲,没得生了间隙。又想着,出嫁的闺女哪有不回门的,落在女婿眼里,又怕会生什么想法,一晚上跟烙饼似地,怎么着都不睡不踏实。
心里头惦记着,阮永氏干活就有点走神,总会时不时的往笆篱外瞅瞅,万一回来了呢,要不跟大嫂借十文钱罢,去买点肉来,也稍显好看些。这趟成亲,女婿给的钱,没花完的,他们就凑了个整数,整好六百文,给大闺女做压箱钱,并着只银簪子,还有套新衣服,好歹算有点体面。只这样一来,夫妻俩手里就一个铜板都没,干干净净的。
“哎哟!”阮张氏忙完了手里的活,搬了个凳子坐在西厢的屋檐下做着绣活,兴业媳妇的一张嘴真真是生厌,给她找了堆事儿,有时候真想和她痛痛快快的撕上几回,好好收拾番这小蹄子,仗着个娘家就在婆家没大没小,到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于家足有六兄弟,个个虎背熊腰的,怂就怂罢,小命要紧,治不了兴业媳妇,心里头憋着气,见着三弟媳妇心不在焉的样儿,想起桩事,她就高兴了。
“业成娘,今个是初秀回门的日子罢?”说着一拍大腿,阮张氏站了起来。“这大喜事儿,得跟娘说说呀,女婿上门要好酒好菜的招待呢!”颠颠儿的就往篱笆外跑。“业成娘呀,我这就去将娘找回来。”
成亲时的气派风光场面,把阮程氏气的够呛!尤其是那件金光闪闪的嫁衣!都是钱呐!跟活生生的跟剐她心头肉似地,这么有钱,竟然没有出聘礼,一份聘礼都没有出!真是白养了十四年的赔钱货,果然,她就知道阮永氏看着温和老实,就不是个好的!听说还有金灿灿的头饰,她是没有看见,看见了非得气出病来不可,这两天,对阮文丰一家子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找不痛快,好在还有阮文善夫妻,时不时的出面说两句,好歹压了下场,不至于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