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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村(三)

郁桂舟蹙着眉,抬脚进了屋,就见在堂屋门口,谢荣被丁氏堵着,正缩着脑袋挨骂。

“好了娘,你这么大声干吗,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乡里乡下就这点不好,一个个妇人嗓门大,生怕别人不知道在教训自家儿媳妇似的,他在老远就听见了,何况从郁家门口路过的村民,只怕明日那些碎嘴的妇人们又有饭后谈资了。

结合他脑子里的记忆也知道,郁家早就成了谢家村的笑话。

一个丁氏尖酸刻薄,堪称恶婆婆之最。

一个原主,一个童生还想攀龙附凤,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还有说郁川立不起来,管不住妻儿老小,少有几个会谈起谢荣嫁在郁家被欺凌侮辱可悲的。

可她在可悲又如何,娘家就是本村的,也无一人出头为她做主,唯一心疼她的亲弟又常年在镇上做学徒,就算知道亲姐的处境,恐怕年幼的他也是有心无力。

郁桂舟不高兴的说了丁氏一句,才吩咐谢荣去把饭菜摆好,支着她离开。

谢荣看了眼丁氏,见她板着脸没说话,一溜烟就跑了,由着郁桂舟软了语气跟丁氏说道:“天晚了,娘进屋吃饭吧。”

有了梯子,丁氏面色才好了,把他打量了一遍,有些担忧的问道:“老大啊,你这大下午的去哪儿了?娘可担心死了。”

其实她最怕的就是郁桂舟不好好读书又跑去找谢春莹。

村里说什么闲话的都有,丁氏以前为这个还跟几个妇人吵了几架,后头被郁川劝好了,也觉得没必要。

他儿子是注定要考秀才的,以后说不定还要给她挣个老封君的,跟这些村妇吵架,真是拉低了他们郁家的门槛。

何况,谢春莹只是一个地主的闺女,在这谢家村是有人捧着,等他儿子考上了秀才、考上了举人,郁家还会缺一个地主的女儿的媳妇吗?

所以,别说谢地主觉得郁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丁氏也觉得谢地主品级太低了,根本不够进他们郁家的大门。

至于谢荣,在丁氏眼里,那就是郁家买的下人,如果非要把她跟郁桂舟扯上关系的话,也可以算是她给儿子准备的通房。

反正,一般人家的通房不也是从家里下人里边挑的清白女子么?

“我没事的,就只是在后边林子里睡了一会。”郁桂舟解释了一句,不想丁氏听到这话更是惊呼起来,跟在他身后进屋,一边念着:“那怎么行,你身子还没好呢,睡地上容易着凉,要不,我叫你媳妇给你熬碗姜汤喝喝?”

丁氏刚转身就被郁桂舟叫住了:“娘,我真没事,都饿了,先吃饭吧。”

虽然他接收了这身体的一切,包括谢荣,但听着丁氏嘴里的“媳妇”二字,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可耻。

特么这是犯罪啊,逼迫未成年少女当妇人!

一直到吃完饭,郁桂舟都有些无法直视谢荣,有些心不在焉的,更是让谢荣心里打鼓。

在谢荣战战兢兢的等待里,郁桂舟很快就回了房,丁氏还使劲捏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凶她:“没见你男人回房了?还不赶紧去伺候!”

谢荣忍着痛,一步一步的迈进他们的房里,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你这是怎么了?”郁桂舟抱着手,站在房门里边看她。

一副魂不守舍的,小姑娘的心思真是说风就是雨。

谢荣被他的话一惊,睁着兔子般惊慌的眼看着他,很快又撇到一边:“没……没有。”

郁桂舟也没心思去猜测她的内心活动,穿着里衣翻身上了床,对她低声说道:“睡觉吧。”

对睡了一下午的他来说,其实并不困,但他知道如果他不睡,那谢荣也是必定不敢睡的,小姑娘家的,每日跟头牛似的,没歇口气,早点睡也能休息好。

只是他这番好心没被谢荣接收到,在他闭上眼时,狠了心的谢荣轻轻走了进来,关了房门,然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被角掀起了一个小角,接着一具刺溜溜的身子贴了上来。

郁桂舟瞬间整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或许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骨子里羞怯懦弱的小姑娘会如此大胆豪放。

而她本人,比他这个男子汉的身子还僵硬。

郁桂舟有心想说,姑娘你这样跟死鱼一样的动作是勾引不到男子的,又见她躲在被子下面的身子微微发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穿上衣裳吧,别冻着了。”

原主有变态癖好,他没有。原主爱好萝莉,他不是。

他爱的是前凸后翘的大美女,肌肤光滑细腻,能发嗔撒娇那种。

谢荣对郁桂舟的话没反应,等了一会就主动伸出了手,还没碰到,就被郁桂舟一把抓住,有些无奈的侧头看她“还不睡?”

他真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重复作死。

“你……你不……”谢荣结结巴巴的说道。

等接触到郁桂舟无奈的眼神时,谢荣才终于明悟。

相公他,好像跟以往不同了。

抱着这种想法,谢荣渐渐陷入沉睡。在她的呼吸起伏时,郁桂舟睁开了眼,望着头顶黑糊糊的一片发呆,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郁桂舟起床时,天色已大亮,薄薄的纸窗外还传来鸡仔咯咯咯的声儿,混着墙角猪圈里发出的动静,让本来有些迷梦的郁桂舟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是郁家。

他转头一看,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很久了,被窝里都冰凉一片,透过原主的记忆,他知道这时候的谢荣已经跟郁当家一起去地里忙活了,家里就剩下丁氏照顾他,顺便收拾下屋里屋外。

郁桂舟挑剔的把屋里屋外的扫视了一遍,得出个结论。丁氏此人,除了嘴皮子麻利,其他地方真是不说也罢。

“老大啊,你起来了?”丁氏正拿着扫帚跟门外路过的婶子闲扯,见了他,跟路过的婶子说了两句就走了过来:“娘熬了点粥,给你倒一碗吧,还是温的呢。”

郁桂舟有些怀疑她在自卖自夸,当着外人的面好名声都往自己身上揽,实际上呢,他又不傻。有谢荣这个免费劳力,丁氏会亲自动手才怪。郁桂舟也不拆穿她,让她去忙,自己去灶房舀。

丁氏见他脚步也不向前些时候那样虚了,放心的倒回去跟村里的妇人们高谈阔论。

郁桂舟隔了几米都能听到丁氏在说谢荣的坏话,说她懒,不做事,家里都是她一手张罗云云。

听得郁桂舟都脸上发烧。

摊上一个满口谎话连篇,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老子娘,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娘,我去书房了。”

落荒而逃的时候,郁桂舟顺口给丁氏说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迈进了书房,把外头的声音拒之门外。

郁家的书房也不过是一间小屋,摆了一张桌子,后面架子上摆了一甲的书,其他地方都被原主为了讨好谢春莹编制的手工和写的酸诗占据了。

郁桂舟随手捏了一张纸,上边字体清隽,字迹工整,唯一算得上不美的,恐怕就是诗词的含义了。

原主到底多爱谢春莹?

有多喜欢她的貌美如花?

字里行间无不赞扬她的嘴,她的脸,甚至她的眉,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真是肤浅得不行!

郁桂舟虽然鄙视原主,但同为男人,他也懂这种劣根性。

世上有几个男人不贪花好色?

就连他自己,若是昨晚主动的谢荣,有一副的身材、有一具光滑细嫩的身子,哪怕他知道她还年幼,可对着美色主动送上门,可劲的勾引他。

他能当柳下惠?

郁桂舟根本就保证不了。所以,看着满架子的风花雪月,他这个接盘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酸诗们通通下架,放置在架子最低的盒子里当架子底,或者哪天烧掉,让它物归原主。

做完这一切,看着空荡荡的书架,郁桂舟彻底舒展了口气,他从一排架子里抽出一本论语放在桌面,又把对面的窗户打开,让外头的阳光照进来,这才静下心来开始研读。

这副身子十六岁,两年前才考中童生,当年下场考了一场秀才试,直接败北。

如今两年过去,因为整日里脑子都灌溉的成人思想,四书五经才读到四书里的论语,更阔论前边的大学和中庸,原主也只浅浅读了一遍,更别提背诵和默写了。

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CXOWgjQIabgtIx51GmuNixk+xGED0NQ0/7y4SoM0ybTPX9BIE+vibreFPcWbCP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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