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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对灵魂问题的痴迷

无意识总会在第一时间,补偿意识生活中不再重要,也不再具备价值的心理活动。梦就是这种机制的典型体现。

与19世纪的同胞们不同,现代人将精力都集中于心理,并对此充满期待,这样说并不夸张。这种行为可以算是一种宗教经验,与诺斯替教派类似,都没有请求任何一种传统宗教信仰为其提供帮助。上述运动表现出竭尽所能向科学靠拢的姿态,所以绝不能批判它们是恶作剧或戴了面具。这些人的行为表明,他们其实是在探究“科学”或是学识,而失去了追逐西方宗教精粹的信念。现代人已经厌倦了基于信念的教理,以及以教理为基础的宗教。他支持这些教理仅限于一种情况:这些教理包含的知识可以与他的心理生活内部经验达成统一。他需要切身体验。基于相同的目的,圣保罗教堂主教英奇曾经要求大家持续关注英国圣公会的一次运动。

在我们这代人所处的年代,地球上所有地方都已被发现,发现因此走到了终点。当大家不再相信除了北温带的居民,其他人居住的地区都享受不到阳光时,这个时代开始了。关于世界上那些未知的地区存在什么东西,大家想亲临现场,挖掘并探究。但很明显,我们这代人正在为找出意识以外的心理有什么东西,费尽心机。所有相信神灵论的组织都会问,一旦失去意识,灵媒会怎么样?所有相信通神论的人都会问,我能从更高层次的意识界中得到何种体验?所有研究占星术的学者都会问,是何种力量和元素在我的意识范围以外,掌控了我的命运?所有研究心理分析的学者都会问,是何种无意识驱动力在影响神经症?

从精神生活中获得真正的经验,是我们这代人的愿望。我们不愿根据过去时代的经验做出推导,我们需要切身体验。可这不表示所有推导方法,我们都会弃之不用。比如,那些被世人承认的宗教和现实的科学,便是可用的。若过去某个欧洲人有机会深入观察这些发现,就会非常吃惊且害怕。他会觉得对这门学科的研究太过宽泛、费解,并会觉得这些研究方法是对人类最高学识成果的滥用,因此对人们会采取这些方法感到非常意外。三个世纪前的一千幅天宫图,到了现在被集中于一张图中,若当时的天文学研究者了解到这一情况,会有什么感受?从古希腊至今,人们的迷信始终如一,若当时的教育学家和支持哲学启蒙的人了解到这一情况,又会发表什么看法?作为心理分析的创始人,弗洛伊德已彻底了解了心底所有的渣滓、阴影和罪孽,并将其对外公开。为了让大家不去追逐这些东西,他耗费了大量精力,却没有任何效果,更有甚者,还取得了相反的效果,不少人居然十分珍视这些废物。这种现象违背了常理,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要解释该现象,唯一的方法是把其原因说成是心理本身很吸引,而非喜欢废物。

从19世纪初期法国大革命之后,世人的确越来越看重心理,而心理也逐渐展现出自身的吸引力。对西方世界来说,理智女神在巴黎圣母院登上统治高位,宛如一种意义重大的象征行为,简直能与基督教传教士砍掉奥丁的橡树的意义相提并论。当时,他们还缺少一支复仇的箭,它从天而降,以惩处那些亵渎神灵的人,这点也和法国大革命时期没有区别。

巧合的是,18世纪初,有个在印度生活的法国人安吉提尔·杜佩隆带回了《奥义书》 的一本译本,里面收录了五十篇文章。西方人借助这本书,首次深入了解了非常神秘的东方精神。历史学家将其视为一种巧合,不存在任何因果关联。然而,我的医学经验却不容许我将其视为一个偶发事件。我觉得这是对某种心理规律的满足,至少在个人生活中,这种规律是绝对真实且有效的。该规律说明,无意识总会在第一时间,补偿意识生活中不再重要,也不再具备价值的心理活动。由于我们的心理作用也包含着能量,因此我们能从物理世界的能量守恒定律中找到该规律的相似之处。在被其余等量价值替代之前,所有心理价值都会一直存在。在平时的工作中,心理治疗师就遵循这样的规则。人们多次对其进行确认,至今没有出现规则失效的情况。身为医生,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民族生活也必须与心理规律相符。在医生看来,民族的心理生活只比个人的复杂少许。另外,诗人不也总把灵魂之国挂在嘴边上吗?我觉得这样说是成立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精神是源自全民族和全人类,而非某个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仅仅是某种包罗万象的心理生活的组成部分,或者说某个“圣贤”的组成部分——斯威登堡人有种类似的说法。

我们现在就能打个比方。身为人类的一分子,我身体中的黑暗帮我唤醒了光明,使我获益。同样的,民族的心理生活中的黑暗,也能引来光明。所有进入圣母院的人都怀着毁灭的心理,所有人都在黑暗和未知的力量影响下开始前行。而我们从历史中发现,安吉提尔·杜佩隆也被相同的力量影响。他给西方人带来了东方人的精神,直到现在,我们也估量不出这种影响有多大,大家一定不要小看它!他对欧洲当前知识界的影响可能还不明显,受其影响的仅限于几名东方研究专家、少数佛学狂热分子、少数忧郁的名人——类似于布拉瓦茨基 、安妮·贝赞特 等人,这就好比零散分布于偌大的人类世界中的岛屿。而他们实际上就宛如海中的山脉,规模十分宏大。人们前不久刚刚确定占星术早就被弃置了,甚至能被当成笑话。结果,它现在又从社会中拔地而起,三个世纪之前,它被驱逐出大学,如今又回来了。东方思想也是相同的情况,一开始,它在社会底层扎根,时至今日,它又逐渐生长壮大。人们是如何筹集了五六百万瑞士法郎,来修建多那赫的灵智学神庙?难道这些都是一个人的捐款?肯定不可能吧。现在我们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承认自己信仰通神论,这真是可惜,不过,肯定有数百万人。另外,还有基督教唯灵论信徒、倾向于通神论的人,总共也有数百万人,他们也要算进去。

了不起的变革都是从底层而非上层开始的。这就好比树,尽管树种子都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但树总是从下面向上生长,而不是从上面向下生长。这个世界中的动荡是什么样的,我们意识中的动荡就是什么样的。我们困惑,是因为所有事物都相互关联。若世界到处都是和平和友好条约,民主和独裁,资本主义和布尔什维克主义,那人们身处其中,就会感到犹豫和困惑。在这种情况下,人的心理会迫切需要一种答案,以减少自己的困惑,减少自己在混乱中所受的折磨。通常只有较底层的人才会在行动中被心理的无意识力量掌控,这种人在当地常被人轻视,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在科学原则方面,他们比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怀有的成见要少一些。居高临下地观察他们,会发现其中大多数人都犹如喜剧演员,既可怜又滑稽。可他们实际上都很朴实,一如被上帝偏爱的基督徒。发现某人的心理已经积攒了厚达一尺的废物,我们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吗?《人类繁殖》中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很多无聊至极的谎话、荒诞至极的动作、粗鲁至极的想象。而在各自的重要论文中,艾利斯、弗洛伊德也都谈到了这些内容,并从科学领域收获了很多赞赏。整个文明的白人世界,到处都能看到他们二人的读者。我们应如何解释对这种可憎事物的热忱与几乎要发疯的崇拜?我们的回答如下,可憎的事物属于心理,属于精神的组成部分,所以古代的断壁残垣中遗留至今的文字有何价值,这种事物就有何价值。对现代人来说,连心灵生活的隐秘和让人听得不舒服的事物都价值连城,原因在于,这些事物能对他们发挥无尽的作用,那么是什么作用呢?

在《梦的解析》中,弗洛伊德援引了这样一句话:“就算无法让众神妥协,我也要将阿谢隆河 搅个天翻地覆。”他为什么要援引这句话?

在我们的意识世界中,被极度崇拜与珍视的价值,和我们要将其推下台的众神是一样的。众所周知,古代的众神因丑恶的风流韵事声誉败坏,到了现在,类似的情况再度上演。人们正在挖掘藏在我们一直以来赞颂的美德和崇高理想背后的缺陷,并像胜利者一样,对着众神大叫:“你们这些生命都是人类创造的,人类有的缺陷你们都有,你们就是一片墓地,到处堆砌着骷髅和垃圾。”从这番话中,我们听到了某种亲切的声音,那是我们始终无法独占的福音。

在我看来,这些相似之处确实不算勉强。与福音相比,不少人更看重弗洛伊德的心理学,有人居然还以苏联政策为依据,规范城市居民的道德。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同胞,而由于所有人都被一种广泛存在的心理生活围绕在中央,因此所有人内心多多少少都对这些人的观点怀有同情。

出人意料的是,这种心理变化导致大家看到了一张更丑恶的脸。这张脸这么丑,我们基本不会对其产生好感,我们对自己都没好感。最终,这必将导致我们不理会外部世界的影响,继续兴致勃勃地探究心灵生活。这种心理变化的真正意义就在于此。因为通神论的主要原理是因果报应与肉体化身,其唯一能说明的是世界仅仅是为那些还未上升至完美道德境界的人,提供暂时的休养场所。现代思想进攻现代世界的程度有多猛烈,它的程度就有多强烈,二者唯一的区别在于技巧的差异。它赐予我们另外一个世界,它更加高明,价值也更高,但却不会破坏我们这个世界哪怕一分一毫。

所有这些见解关系到现代人最深切感知的部分,因此远不够“学术”,这点我得承认。莫非完全是巧合造就了现代观念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让我们舍弃决定论和视觉表象的原子构造论的关系?连物理学家都加入了消除物质世界的行列。我认为,这解释了以下现象出现的原因:现代人全身心投入精神生活,期望从中得到真实的信心,而这种信心是外界无法赐予的。

但西方人动荡的生活会危及心理,且这种危险会在以下情况下增加:我们依然对心理的美怀有错误的感知,根本不了解这种可怕的真相。东方人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因为他们会给自己烧香,导致身边烟雾缭绕。可是,要让和我们肤色不同的人感动,我们应该怎么做?中国人、印度人会如何看待我们?黑人内心如何看待我们?国家被我们占领、性命被我们以甜酒和性病剥夺的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

我与美国西南地区一座印第安村落的村长——一个印第安红人是朋友。一天,我和他讨论起了白人,双方都没有任何顾虑。他这样跟我说:“对于白人,我们缺乏了解。他们总是心存欲望,总是十分紧张,总是在追逐什么的路上。他们在追逐什么呢?我们不知道,对我们来说,了解他们的确不可能。他们鼻子很尖,嘴唇很薄,看起来很无情,脸上有很多皱纹。我们觉得他们全都已经疯了。”

尽管没能说出正确的名字,但我的朋友很明显已看透了这种雅利安猛禽,其贪婪无比,梦想统治全世界,哪怕是那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地方。另外,我的朋友还说我们试图把基督教义当成能适用所有情况、独一无二的真理,将我们白人的基督视为世间独一无二的救世主。实际上,这属于夸张狂想症的症状。借助科技、工业技术,我们在东方引发了动乱,让当地人恐慌不安,再趁机让他们向我们进贡、剥削他们。更有甚者,我们还向中国派出了传教士。我们派传教组织去非洲,他们废除了那里的一夫多妻制,但娼妓又变得十分盛行。乌干达为预防性病四处传染,每年要花费两万英镑,更别说道德水平因此变得低下的问题。欧洲人如此善良,居然还给这些做教诲工作的传教士发放工资。至于波利尼西亚发生的灾难、鸦片贸易带来的利益,就更不用说了。

在从自己的道德烟雾中走出来后,欧洲人展现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先清理掉这片被毒气笼罩的沼泽,然后才能翻找出埋藏许久、残缺不全的心理生活。能用尽一生的精力去从事这项清理工作的,世间只有一种人,就是弗洛伊德这种了不起的理想家。我们的心理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以这个目标为起点是我们探究以下对象的唯一方法:心理生活实体,以及与我们水火不容、我们也不想看见的事物。

但如果心理只包含一种事物,它对我们毫无用处,其本身又是罪恶的,那所有正常人都无法假装对心理有好感,哪怕我们为此费尽心机。因此,在很多人看来,通神论不过是种浅薄的东西,会让人灰心丧气,不值得为其动脑思考,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仅仅是种享受的原则。据此,这些人预测上述运动最终不是早早失败,就是荣誉受损。很明显,他们忽视了心理生活本身的吸引力是上述运动的力量源头。他们带来的热忱有可能引发别的什么结果,但截止到现在,就只有这些形式,除非有更好的结果出现。说到底,迷信和执拗是同类,都属于一种过渡,属于胚芽阶段,之后会出现很多更加新鲜且成熟的形式。

不管从学术、道德还是美学角度看,西方人的心理生活暗流展现出的景象,都没什么意思。我们在自己身边建立了一个世界,颇具纪念价值。我们服务于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全身心投入。可如果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展现出了所有最显著的天性,这个世界也不会这样引人注目。然而,我们对心灵的探究结果却腐烂、怯懦至极。

这种说法相当于对意识真正的发展趋势做了预测,我对此心知肚明。能够全面了解心理生活内部这些东西的人,至今仍未出现。西方人正走在认识这些真相的路上,仅此而已。他们因为一些原因,激烈挣扎过。施本格勒 的悲观主义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种作用只局限在学术领域,不会带来任何危险。而心理学观点遭到个人的抗拒,也是顺其自然的,毕竟它一直以来都在入侵个人生活。这些抗拒在我看来并非没有意义,正好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的反应,以应对能造成危险的破坏力。相对论在以下情况下会有破坏力:当它被视为最终的根本性原则时。所以,我让大家集中精力于心理内部恐怖的暗流,是为了让一个真相更加凸显——即尽管无意识有恐怖的一面,但其对病人,对身体健康之人,对有创造力之人,都极为有吸引力——而不是为了宣扬悲观的见解。心理内部是天性,天性是种创造性生活。天性会毁灭自己建立的事物,不过,它也会重新建立这种事物。在看得见的世界中,现代相对论毁坏了多少价值,心理就会再创造同等的价值。我们一开始预测不到那些黑暗、可憎的事物会走向什么方向。然而,人若是不能忍受这种情况,就必将与光明、美丽绝缘。无论何时,光明都是在黑暗中问世的。可直到现在,太阳还是没有为满足人类的强烈愿望,或是为消除惶恐,而在天空中静止。我们已经从安吉提尔·杜佩隆的案例中了解到,心理生活是如何在黑暗中解救自己的,难道不是吗?我们为何要相信东方人神秘的心理影响力会消灭我们?中国人并不认为欧洲人的科技、工业技术要消灭他们啊!

可有一点我忽略了:在我们用工业成果彻底搅乱东方的同时,东方人也正用他们的心理成果搅乱我们的心理世界。我们对此毫无察觉。可能在我们从外部击败东方人的同时,东方人也正在从内部掌控我们,这点我们同样没意识到。一开始,这种看法可能会让大家慌乱不已,毕竟除了粗鄙的物质关系,我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不明白这种错误的源头在于中产阶级的学术混乱,而引发混乱的罪魁祸首包括马克斯·缪勒 、奥登堡、纽曼 、多伊森 、威廉等人。我们能从罗马帝国的案例中吸取什么教训?罗马在征服了小亚细亚后,就被亚洲同化了。欧洲直到现在还在被亚洲影响。罗马军队信仰崇拜太阳神的宗教,其起源于西里西亚,从埃及传到沼泽遍地的大不列颠。而基督教教义起源于亚洲,这点也要我点明吗?

西方的通神论不过是对东方肤浅的模仿,我们对该事实的了解,至今还不够透彻。我们才开始对占星术进行研究,而那对东方人就像每天吃的面包一样。我们对性生活的研究始于维也纳和英国,可是与印度人对其的研究相比,就逊色多了。充满哲理的相对主义,在一千年前的东方文献中已经出现。在中国仅被当成科学基础的非决定论,前段时间才刚刚在西方问世。更有甚者,我还从卫礼贤 那里得知,中国古代的典籍清楚记录了分析心理学中一些复杂的心理作用。与东方古代艺术相比,心理分析和由此产生的种种主义——这自然是西方人的成果——只能算作初学之人做的一些尝试。而奥斯卡·施密茨 一早就探究过心理分析与瑜伽论的相似之处,在这里顺便提一下。

信仰通神论的人相信,有位圣贤在喜马拉雅山或西藏生活,他能够为人们的思想提供启发或指引,这个观点很滑稽。欧洲人深受东方对神奇力量的崇拜的影响,以至于有人表示,我的灵感一无是处,是那位圣贤的启发,让我形成了自己所有的理论。这种圣贤的神话在西方非常盛行,甚至深受大家崇拜,这是一种重要的心理真相,在这一点上,它和所有神话都没有区别,称其荒谬是不成立的。我认为,我们现在经受的心理变化,其源头好像就在东方。但此处所说的东方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潜藏于我们内心,而不是西藏那种到处都是圣贤的寺庙。我们的心理生活内部,会诞生新的心理形式。在我们清除雅利安人放纵的贪欲表现时,这些心理形式会为我们提供助力。对于东方已发展为某种虚无缥缈的无为主义生活的大致轮廓,对于人们将心理和必要生活资料的重要性等同时追逐的那份平稳,我们可能会有所感知。可上述阶段在被美国同化正流行期间,对我们依旧是遥不可及的。我认为我们刚刚迈入了新的心理世纪的门槛,仅此而已。我不敢自诩为先知,但我一定要凸显出动乱中对安定的渴求、危险中对安全的期盼,这样才能整理出现代人心理问题的总纲。新的生活方式之所以问世,不是因为纯粹的想象,也不是因为人们的理想需求,而是因为实际压力的需求。

我的观察结果表明,心理生活对现代人的吸引力,可为当前的心理问题提供答案。悲观之人会将其称为萎靡的象征,乐观之人却会将其视为将要在西方世界诞生的深刻心理变革。简言之,它作为一种象征,意义重大。异常广阔的范围让它更加醒目。它的心理力量重要至极,因为这种力量让世人的生活方式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且无法预测——这点已在历史中得到证实。当前,人们之所以会对心理学感兴趣,初始动力就源自上述力量,很多人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观察它们。只要心理生活足够有吸引力,人们不用再为其绝望或颓丧,心理生活就会和病态或错误绝缘了。

远眺无边无际的世界,处处荒芜,处处腐朽。在本能的驱动下,现代人抛弃先人的路,走别的路,一如希腊人、罗马人抛弃奥林匹亚旧神,改信亚洲神秘的祭祀仪式。我们内心潜藏着一种力量,推动我们追逐外部世界,这种力量已经与东方的通神论和神秘力量融合了。这种力量还推动我们格外留意无意识心理,因为力量本身兼顾内外部。它还让我们的内心拥有一种怀疑和坚持,这两点与舍弃两百万神祇之际,释迦牟尼所拥有的一样。释迦牟尼正是借助这两点,才悟出了本原经验,让人为之叹服。

所以,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得不提。我所谓现代人的所有情况仅仅是错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很多西方人必然会把这些当成意外,一点关联都没有。连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都会将其视为错误,让人为之惋惜。但我想问,受过教育的罗马人对底层百姓也普遍信仰基督教有什么看法?一如在地中海东边的伊斯兰教徒心中,安拉一直活着;在西方人心中,《圣经》里的上帝也一直活到了现在。信仰一种宗教的人,会倾向于斥责信仰另外一种宗教的人为异端,说其愚昧不堪。若无法改变后者,前者要么会同情后者,要么会包容后者。而有头脑的欧洲人更加相信,对民众或女性来说,宗教能带来好处,但这种好处完全不能和经济、政治带来的好处相比。

我这样做就好比预测晴朗无云的日子会迎来暴风骤雨,因此受到大家的鄙视。做出这种天气预测的人可能会认为,这场暴风骤雨源自地平线以下,未必能到这里。可无论何时, 心理生活最重要的部分都潜藏在意识的地平线以下。 我们涉及的现代人心理问题只包括能看见的事物,只绽放于黑夜的花,这些问题和当事人关系最为密切,且是当事人最脆弱的地方。所有事物在白天都看得见,摸得着,但我们还要度过和白天一样漫长的黑夜。夜里的噩梦甚至吞没了很多人的白天,这些人的白天也变成了噩梦,导致他们会在清醒中期盼黑夜降临。我觉得这种人现在已经多得不计其数,所以我认为现代人的确存在心理问题,一如我之前所言。不过,由于我没能点明在现实世界中,现代人所拥有的众所周知的犯罪感,因此我这种观点可能不够客观。这种犯罪感在国际主义、超国家主义国家联盟等组织中相当明显,并存在于运动中,在电影、爵士乐中则更加明显。

这些都是当前这个时代的病症,其余时代没有。这些病症表明,肉身必然也囊括在人本主义理想之中。运动代表着人类身体独有的价值,一如现代舞。而电影又能让我们体验任何人在生活中都不得不抑制的兴奋、热忱、欲望,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从这个角度说,电影就像侦探小说。我们能够比较容易地搞清楚,为何这些信号会和心理状态相关联。心理的吸引力赋予自我评价一种新方法,即二次评价人性的主要事实。我们由此发觉,在过去漫长的时光中,身体一直处在心理的抑制之下,对此我们一点也不意外。身体已获得机会,向心理报复。凯泽林 曾表示,在我们这个时代,司机是文化领域的英雄,他这句讥讽的话真是直截了当。身体和心理一样拥有吸引力,应得到同等对待。我们若继续遵从那种陈腐的思想,将精神和物质彼此对立,那这一阶段的状况便会形成严重的矛盾,让人不堪忍受,甚至还会让我们自我分裂。但只要我们恢复平和,确信心理在内部,身体是心理的外部表象,二者都是有生命的,是一个东西的两个方面,就能明白,只有给予身体公正的对待,才能超越当前这个阶段的意识状态。另外,我们要了解用心理取代身体的观点,不会被身体信仰接纳。相较于此前某些相同的需求,这些物质和心理生活的需求更加紧迫,所以我们可能会认为,这一现象象征着沉沦。但它同样象征着恢复青春,所谓“危险本身就孕育着救赎的力量”,荷尔德林 如是说。

在现实中,我们发现西方世界已刺激产生了美国节奏,比原先的节奏更快。无为思想和归隐这种超凡脱俗的态度,正是它的对立面。外部生活与内部生活、客观实在与主观实在就这样紧张对立起来。这可能是老去的欧洲和年轻的美国最后的竞争。人们可能会在意识中想办法摆脱自然法则的力量,在自然熟睡期间,打一场更加了不起且更加光彩的胜仗。我们不清楚双方有什么优点和缺点,历史会为此做出解答。

我如此大胆,发表了如此惊人的观点。我想在这篇论文的最后,返回我在本文一开头承诺过的谦逊、慎重。我的话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我的经验微不足道,我的学识如此肤浅,与显微镜中的视野相差无几,我的见识只局限于世界一小部分,我的观点仅仅是种主观表达,这些我全都铭记于心。 3WiZmGokhD9Zi79ejbxO4emGYc90wTqp/ExBF/oBFji+xL5S0/gg859KmsrSd/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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