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碗药膳至于令人呕吐?
这种笨拙的借口,弘皎怎么会信?
所以,虽见那药汤子黑漆漆的,闻着就令人反胃,弘皎还是以大无畏的精神狠狠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弘皎比她们两个吐的还厉害。
“呸呸呸,图娅,你这下厨的本事,真是……呕……”
小甜果趁机道:“就是,人家虽然不用下厨,也学了一手好厨艺呢,图娅姐姐烹煮东西,真是……弘皎哥哥,改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弘皎道:“也不怪图娅,她只是每方药材都多放了几十倍而已,这样熬成一罐,当然无法下咽,只要减些份量,其实也不碍的。”
小甜果见他吐得唏哩哗啦,还在帮图娅说话,不禁撇了撇嘴:“弘皎哥哥就是偏心!”
小太监取了茶水来,供三人漱口。好不容易平息了胃的抗议,三个人走进轩厅坐下来,喝口温茶顺了顺脾胃,乌兰图娅才道:“多宁郡王今儿怎么到接秀山房来了?”
弘皎温柔一笑,道:“我来看看你……和小甜果。”
雅利奇虽然知道自已只是一个添头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涌起一阵甜意。乌兰图娅却并不领情,淡淡地道:“多谢多宁郡王。”
弘皎不以为意,道:“令尊领兵在外,你自已住在接秀山房,可还好么?”
多兰图娅淡淡地道:“家母虽然过世的早,但姨娘们对图娅也还好,家里还有许多弟妹,皇上疼爱图娅,接我进了院子,这里风景怡人,四时起居也都有专人照料,与在家时也无二致,好的很。”
弘皎微笑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呃……我方才来时,见到有人正在修剪花枝,那人衣着,貌似不是一个公公啊?”
乌兰图娅登时提了几分小心,今儿李观鱼说是与伙伴们分开久了,甚是思念,已然回去了。弘皎怎么会在这儿看见他,分明是有备而来。
乌兰图娅小心地道:“不错,那人并非公公,他是匠作班那边的一个石匠,却精于园艺,我这儿植了几株不常见的花木,怕侍弄不好,死掉了,调他过来帮忙。”
弘皎正色道:“图娅郡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少年男女,当避嫌疑。这朝夕相处的,瓜田李下,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乌兰图娅拨着茶,乜他一眼,道:“多宁郡王,你没事吧?这也值得你大张旗鼓?他是下人,我使唤个下人,还扯到瓜田李下去了?”
乌兰图娅这话没毛病,下人奴才在贵人们眼中,根本就不是可以平等而视的人,身边有几个使唤人,虽说是异性,那与身边养了几条护家犬、几匹代步骡也没什么不同,但她真是把李观鱼当下人看待么?
弘皎不死心,又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这院子里要用使唤人,只该用太监,那个石匠可是个活生生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图娅你又年轻漂亮……”
乌兰图娅把茶杯一顿,柳眉微微地剔了起来:“那又怎样?多宁郡王,我是住在圆明园,可我不是宫里的女人!要是这样的规矩于我也有约束,那我回家就是,也省得在这儿受这腌臜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不用说了,再退一步说,我乌兰图娅就是不守妇道了,就是想勾搭汉子了,那也是我们家自已个儿的事,我和你多宁郡王又没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宁郡王来指手划脚了。”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好言提醒……”
“多宁郡王,你也不是阉过的男人,这儿就只我和小甜果两个人,咱们攀谈这么久,合适吗?瓜田李下,须防流言,您请回吧。”
“图娅……”
“送客!”
乌兰图娅站起来,拂袖而去。两个小太监逡巡在门口,也不知是该依照吩咐送客,还是装听不见。他们是被拨来,听用于乌兰图娅的。但这位多宁郡王,他们也不陌生,常在御前行走的一位郡王,他们认得。
小甜果忙劝道:“弘皎哥哥,你别生气,图娅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她……”
“我知道。”
弘皎微笑地望着乌兰图娅消失的方向:“蒙古女子,就是这样泼辣的性子,敢恨敢爱,我喜欢。”
弘皎收回目光,看向小甜果,道:“你说,乌兰图娅会喜欢一个石匠吗?”
被他亮晶晶的目光一看,小甜果便有些心慌慌的,道:“我……我不知道。不过,不过我想……”
“想什么?”
“我想,就算图娅姐姐真的喜欢了他,也不会及于乱的,图娅姐姐,可是守礼的大家闺秀。”
“嗯!”
弘皎眯了眯眼睛,慢慢呷着茶。
看着他的唇角微微抿起一道曲线,还有那微眯的双眼,小甜果呆呆地看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真好看。”
“年少轻狂时候,谁没有春心乍动的时刻?记得我当年第一次喜欢了一个女人,是街上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妇人呢,那一年,我才十岁。就喜欢看她笑起来的眼睛,于是就常常跑出去向她买糖葫芦,看着她盈盈一笑,拔下糖葫芦给我,递钱给她时,碰到她的手掌心,都会心跳加快,跑回家里,一个人舔着甜甜的糖葫芦,美滋滋的好半天。可那又怎样?久了,自然就淡了,那种感觉消失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图娅应该也是这样吧,不然的话,她应该会心虚,哪有可能对我这样理直气壮地吼,我是不是表现的太不君子了?也难怪她会生气……”
弘皎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一抬头,目光堪与痴痴看他的小甜果雅利奇相碰。
雅利奇心头怦地一跳,慌张问道:“怎……怎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
弘皎站起身来,雅利奇不舍地道:“弘皎哥哥这就走了么,你不用担心的,图娅姐姐是个炮仗脾气,说过了就算,不会记在心上的。”
“我知道。所以才放心离开。”
弘皎说完,向她微微颔首,放步离开了。
来时路上,弘皎并非没有动过弄死李观鱼的念头。他要弄死一个石匠,报一个工伤而死,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但是,他有些不屑,他弘皎郡王追求一个心仪的女人,需要用到这样下作的手段吗?
今天被乌兰图娅一通发作,弘皎反而更不想用这般手段了。
一位郡主,一个石匠,
草鸡也能配凤凰?
你当看大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