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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何处来？我从民间来。你到何处去？我往民间去……
他这条金鳞游鱼儿越过了龙门，本以为能够就此化为蛟龙一条，却不料又被人打回了河中，鱼依然是鱼，修炼不到家，岂能化为龙？
半截身子都已经化为了龙形，唯独那条尾巴依然是鱼尾，这是花尾龙？
李秋明听从了潘季驯的话，远离朝廷，远离风暴之眼，或许能够躲过一劫吧。毕竟他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一群高高在上的人，为何要对这个小人物下手呢？
为的还不是扳倒潘季驯和高拱吗，高拱身为讲学士，又是当朝首辅，深得隆庆天子信赖，这种亲密无间的信任，是在天子只是个王爷的时候养成的，那个时候的朱载垕还是个王爷，生活在嘉靖皇帝的龙威之下，若不是这位老师为自己遮风挡雨，怎能安生的活到今天呢。
因此，高拱的地位牢不可破，即便是有人三番五次的想要扳倒他，但是陛下始终是站在高拱这一边。
可毕竟需要拎出来一个人背锅，潘季驯主动地站了出来，必须由他来亲自背黑锅，上要保高拱，下要护李秋明，潘季驯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也必须是让他来，如果是李秋明的话，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牢狱之灾，甚至是杀头的罪过，毕竟言官以及政敌们的这张嘴就足够杀死人……
他们对付李秋明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小人物，就算是弄死，也无话可说。所以，李秋明丢掉的会是性命，而潘季驯丢掉只是个官位罢了。潘季驯相信，只要是高拱大人大权在手，黄河水患仍在、运河漕运未通，他依然还会再度迈进朝廷的大门。
不过，说真的，潘季驯真的不希望再回来了，如果说让自己一个人从此穷困潦倒，能够换来大明朝国泰民安的话，值了。
“我要你实话告诉我，李秋明这小子对你而言，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关起门来，高拱质问潘季驯，高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堂堂的一个御史大人居然会为了一个民间小子丢掉官位，这种小人物，与蝼蚁又有何两样呢？值吗？
对于值不值这个问题，高拱肯定是认为不值的，可潘季驯却用实际行动告诉高拱，值，非常值。
潘季驯微微一笑，说道：“有一种人叫做人才，或者聪颖过人，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这是天才。或者从小力大无穷，举鼎称霸，万夫不当之勇。
在我眼中，李秋明便是这么一种人。不管是何种人才，他们所都具备的一点，叫天赋。他对河流的见解以及对治河策略的制定，信手拈来，仿佛就是一个天生治水之人。
正好似他的外号由来，天上锦鲤下凡。若不是生于水中，为何会如此了解水呢？”
“嗯？难道那小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高拱还是怀疑，潘季驯将李秋明捧上了天，越听越像是假的，毕竟李秋明的年纪摆在那里。年龄等于阅历，这种错觉也在干扰着高拱的判断力。
“好了，不管如何，你都已经是一介平民了，回老家等着吧，日后有机会，老夫依然会启用你。还有，李秋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高拱起身，一捻胡子，就要离去。
“大人，我送您。”潘季驯也站起来，送高拱到门外，目送高拱上了轿子，然后转身回府，关上大门。
明天一大早，他也要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了。至于当不当官，对于潘季驯而言，无所谓，关键在于高拱的后一句话，李秋明的事情过去了，意味着，李秋明可以安全了，不会再有人找后账了，这让潘季驯极大地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为李秋明感到高兴。
“老爷，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潘莲莲走过来，告诉潘季驯一声。
潘季驯看着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养女，歉疚的说道：“莲莲啊，本打算让你们两个在明年的时候成亲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是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你们的婚期要往后拖延一下了，至于拖延到何时，我也不知道。”
潘季驯也无法给出一个具体时间的承诺。
潘莲莲摇摇头，表示没有怪罪潘季驯。“老爷对莲莲的养育之恩，当牛做马无以为报，怎会怪罪老爷呢，老爷又为莲莲寻觅良人，莲莲更是感激不尽。我心中有他，他心中有我，这就足够了。”
虽然婚期拖后，是一件不小的遗憾之事，但是潘莲莲的心中依然充斥着浓浓的幸福感。抬头看向天空中悬挂着的一轮明月，不管两个人相隔多远，只要是两颗心能够紧紧地牵在一起，仿佛近在咫尺一般……
潘莲莲仰望着月亮，双手合十，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闭上眼睛。
“月宫中的仙子啊，麻烦您告诉我那不知在何方的情郎，把小女子的情谊和关切带给他，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是干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来娶我，做你举案齐眉的妻子……”
潘莲莲将自己的心交给了嫦娥仙子，希望仙子能够转交给李秋明，让他知道，在遥远的地方，依然有一个人在静静地等他回来。
在潘季驯的书房中，透过若隐若现的蜡烛光芒，将两个人的影子印在窗户的纸纱上。
“长风，明天起，你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去找秋明吧，李秋明与李大奔两个人都不会拳脚功夫，流落在外，难免会碰上意外，你在他们身边，多少我还能放心。”
潘季驯还是不放心李秋明的安全问题。李秋明的民间生存技能一流，饿不死是肯定的，可是这小子聪明地方没用在正途上，老是干偷鸡摸狗之事，难免会招惹仇家，万一在外面碰上了搞不定的仇家，万一被人杀了，将尸体丢到了荒郊野外怎么办？
陈长风顾虑道：“大人，可您的安全……”
潘季驯摆手笑道：“呵呵，不必忧心我，我不过是罢官回家罢了，他们的目的也达成了，恶气也出了，谁还会对我这个平头百姓下手。倒是李秋明，才是危险的，毕竟，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什么性格，你也知晓，容易走上歧途，还是你多盯着点比较好。”
“是，明天我就出发。”
“记住，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见我。”